第77節(jié)
她只覺得這位楚靈主的目光,就像是鋒銳的刀劍,刺在了自己的肌膚之上。 楚婉瀅驀然厲聲:“為何盟主夫人敢坦然發(fā)誓,為何你不敢?還是你心虛如此,你那日究竟做了什么?” 就好似楚婉瀅對白云嬌說的那樣,也不止白云嬌適用。 柳絲雨拼命搖頭,她不要,不要。 可她只是一個小女修,不容她不要。本來踢她出來的柳長老,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這一把火,仿佛終究要燒到自家人身上。 第057章 “玲瓏,事已至此,我名聲盡毀。而宗主夫人咄咄逼人,不依不饒,我唯有一死,實不知如何見人?” 她淚如雨下,不覺瞧著面前的清雅女修,實是掩不住心底酸楚。 萬雨笙有許多女人,風(fēng)流之后便無生息。可是饒是如此,柳絲雨卻禁不住生出野心,盼望能抓住萬雨笙的心。 她不過中上之姿,可巧心靈慧,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侍候得萬雨笙服服帖帖。乃至于,柳絲雨還投其所好,調(diào)制上等好香,盼能勾得萬雨笙的喜愛。 宗主夫人好弄權(quán)柄,性子必定強勢,哪個男人能容? 受夠了家中惡妻,想來男子更愛小意溫柔?她謹(jǐn)慎小心,一副什么都不爭的樣子,以為必定可以成為萬雨笙的特別。 可惜柳絲雨實是太瞧得起自己了。萬雨笙風(fēng)流成了習(xí)慣,哪里將她真放在心上。 柳絲雨淚水盈盈,更恐懼無比。 她淚水朦朧間,眼前清雅身影似也是更加出塵。此時此刻,也只有這個女郎能救自己了。 白云嬌雖不至于殺了她,卻定會百般羞辱,毀去她的名聲。 “絲雨,好了,好了。過去種種,既然錯了,那就要知曉回頭。我即將去南疆行醫(yī),一去數(shù)年,你隨我前去。日子一久,別人就將你的事情淡忘了。再者,你行了善事,以前的事情,別人都不大會和你計較了。” 玲瓏仙的眸子,總是有著溫和和悲憫。 柳絲雨卻咬緊了唇瓣,說不出話來。去,南疆行醫(yī)?如此苦楚,她只怕吃不下來。再者,萬雨笙要是回心轉(zhuǎn)意了呢? 她仍有機會爭一爭! 柳絲雨來求玲瓏仙,并不是想求個機會去南疆吃土的。 她知曉,萬雨笙對于玲瓏仙有著一種非同尋常的好感。萬雨笙花心濫情,他這個腐爛到骨子里薰著華麗噴香的男子,卻對這中州的圣女念念不忘。 雖然喜愛,他終究是遠(yuǎn)遠(yuǎn)觀賞,并沒打算染指一絲一毫。 雖未染指,卻也不過顯得萬雨笙更加喜歡罷了。 柳絲雨是個爭風(fēng)吃醋的小能手,自然也瞧出了幾分端倪。這男人,不就是犯賤,越不能沾染的,便越要在心里捧成寶。 乃至于,萬雨笙納了自己,就很喜歡聽聽柳絲雨跟他說說玲瓏仙。 所以她其實是希望,玲瓏仙替她求求情。 白月光一開口,萬雨笙就會愛屋及烏,給自己一個位置。 故而柳絲雨輕輕垂頭:“小玲瓏,其實,我是希望你替我求求情,說幾句好聽話。你,知曉的,盟主對你素來敬重——” 玲瓏仙一向都是個清雅和氣的人,然而在那一刻,她容色微變,眉宇間竟似生出怒意! 以及對柳絲雨鄙夷! “你究竟在說什么?” 柳絲雨一陣子惶恐,顫聲:“我知曉錯了,我不該這么樣說話。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jīng)是盟主的人了,所謂一女不侍二夫,我不過是想留在他身邊。我再也不說這樣子的話兒,你別生我的氣。我,我隨你去南疆,再也不回來。” 她甚至咚的一下跪下來。因為玲瓏仙若生了她的氣,就真沒有人可以救她了。 而玲瓏仙終究未曾太過于計較,到底還是原諒了她。 甚至于在白云嬌來時,玲瓏仙將柳絲雨藏之,免得她受白云嬌的羞辱。 玲瓏仙被白云嬌羞辱,挨了兩個耳光。 柳絲雨聽得清清楚楚,可她沒打算出來,更不準(zhǔn)備現(xiàn)身。她只覺得非常害怕,白云嬌來勢洶洶,這般兇悍。此刻盟主夫人這般生氣,一定是會不依不饒,一定不能放過自己。 而她才貌平平,不過是柳家旁支,更不得柳長老的眼。萬雨笙已然棄了她,以后她怎么辦? 她更比不得玲瓏仙,名聲顯赫,為人清雅,受人尊崇。連玲瓏仙都被盟主夫人手下惡犬啪啪兩個耳光,那么自己又會怎么樣? 她還聽到白云嬌嗤笑說道:“玲瓏醫(yī)仙既然冰清玉潔,就該去一個干干凈凈的地方,何必留在萬劍盟,讓盟主瞧著眼饞呢。玉潔冰清,你可真是玉潔冰清,我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你了。” 白云嬌言語之中,竟有幾分酸嫉之意。 待盟主夫人拂袖而去,柳絲雨才怯生生的現(xiàn)身。 玲瓏仙雖有些難過,畢竟還很堅強,她本就打算去南疆,如今更堅定了玲瓏仙的決心。 柳絲雨忽而翹翹唇角,玲瓏仙明明只需去萬雨笙面前哭一哭,就能出這口氣。 裝什么清高,假惺惺的不屑一顧樣子。自己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不過是玲瓏仙瞧不上的足下泥。 如今她還去南疆,長長久久籠罩在玲瓏仙圣潔高貴的光環(huán)下。 忽而一道惡念,就如閃電般掠過了柳絲雨的腦海。 她輕輕的扶著玲瓏仙,讓玲瓏仙休息。而她殷切侍候,點燃了那一爐香。 柳絲雨本便善于調(diào)香,而玲瓏仙本就不會懷疑她。 如此香煙繚繞間,柳絲雨輕輕吞咽一顆丹藥,使得那張清秀面頰越發(fā)陰柔深邃。 她看著怯生生的,做這檔子事時雙手在輕輕顫抖,卻猶自能有一搭沒一搭和玲瓏仙說話兒。 “我明天就要去南疆了,自幼長在中州,自然不免有些舍不得。只不過,只不過這個地方,總是有太多是是非非。總待在這兒,就會被拖入泥潭,這樣子被攪進(jìn)去,不是面目全非,就是粉身碎骨。絲雨,你也舍不得家鄉(xiāng)故土,是不是?” 玲瓏仙問她,她便輕輕嗯了一聲,擠出了一絲討好笑容。 玲瓏仙醺醺然已有了倦意,打了個哈欠,透出了幾分懶洋洋的味道。 柳絲雨扶著她躺在榻上,瞧著這個好朋友,面頰沾染了一層詭異的青色。 玲瓏仙卻是渾然不覺。 “唉,以前我也去過南疆幾次。那里大半年總是下雨,十分討厭。可是雨停了后,天空碧藍(lán)如洗,花朵也開得十分嬌艷。你若去了,會喜歡的。” 玲瓏仙話語越來越低,終于輕輕的閉上了眼珠子。 若非她面上詭異的青色,她當(dāng)真好像是睡著了一樣,仿佛正在做夢,夢見自己離開了萬劍盟的泥潭,飛去了別處。 可是柳絲雨呢,卻知曉她已然死了。 這個想要飛走的,俠骨柔腸的女醫(yī)修,這個人人敬重的玲瓏仙,終究悄無聲息的死在一個卑鄙小人的手里面。 此時此刻,眾目睽睽之下,當(dāng)著魁都玄府的大修,當(dāng)著萬劍盟那些修士,當(dāng)著萬雨笙和白云嬌,柳絲雨將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惡毒事都說出來。 所有人的臉色,都因此而變得格外的詭異。 玲瓏仙以為自己是柳絲雨的好朋友,可對于有些女人而言,她們?nèi)松性緵]有什么朋友。 而柳絲雨自然也并不是自覺自愿的招供。 方才她拒絕發(fā)誓,甚至想要逃開。而這已然惹得眾人疑竇,更逃不過魁都修士的法眼。 以柳絲雨的卑微身份,自然也不具備任何的人權(quán)的。 封不云更是個心狠手辣之輩,想要快刀斬亂麻解決此事。 此刻柳絲雨跪在了地上,法陣光輝縈繞著柳絲雨的身軀,而她頭顱之上則定著一根鎮(zhèn)魂針。 她已然無力抵抗,在魁都通心鏡的拷問下,不由自主將過去種種皆說出來。 柳絲雨眼珠睜著,可是那雙瞳孔亦只有茫然之色,瞧不出什么焦距。 她敘述的種種,當(dāng)真令人血液冰涼。 楚婉瀅繼續(xù)問道:“你就這般恨玲瓏仙?她若死了,你又能有什么樣好處?” 柳絲雨唇角甚至浮起了一絲奇異的笑容:“我為什么要恨她?可她若死了,那樣子,盟主就會怪罪白云嬌。怪那個賤人傷害了他喜愛的女人了。我要讓盟主夫人被教訓(xùn),盟主老大耳光扇她那張臉。那樣子趾高氣昂,討厭死了。” “小玲瓏死了,盟主會傷心的,我作為小玲瓏的朋友,也是可以,好好陪他說說話。” 這么說著,柳絲雨面頰竟不覺透出了幾分紅暈。 當(dāng)然事后發(fā)展,并未入柳絲雨的愿。萬雨笙既沒有踢飛盟主夫人,也沒有找她說說心事。 她不過是,可憐的,被人扔了就忘記了的一件玩意兒。 可她的話兒,令在場修士皆生出了難以言喻的憤怒和厭惡。 楚婉瀅輕輕的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然沒什么再問。 一旁的魁都弟子,也去了柳絲雨頭頂鎮(zhèn)魂針。 驟然清醒,柳絲雨卻還記得方才情景。她想到了自己,怎么不受控制,說出了那么些話。說她怎么樣殺害了玲瓏仙,這一切也不過是為了一丁點可望不可及的好處。 這一切,只因為她乃是個愚笨之人,故而做出了一件十分惡毒的蠢事。 而之所以無人知曉,只不過因為柳絲雨是個小人物。 巨大的恐懼,頓時也是籠罩上了柳絲雨的身軀,使得她拼命搖頭。 “不是這樣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柳絲雨掙扎著,望向了萬雨笙。 此時此刻,她只盼望萬雨笙能救救自己。說到底,她無非是想要重新獲寵,舍不得離開萬雨笙罷了。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萬雨笙的心里面,占據(jù)一個小角落。 “盟主,你饒了我呀,我做這一切,無非是——” 無非是太愛你了。 可惜她并沒有來得及將話兒說完。 一抹紅痕,輕輕劃過了柳絲雨的額頭,使得柳絲雨頓時神魂盡碎,生機斷絕。 萬雨笙的手指間原本有一片葉子,如今這片葉則釘在了柳絲雨額上,就此輕輕巧巧的取了柳絲雨的性命。 就如,輕輕除去一只小小的螻蟻,比吹口飛灰還要輕松。 這場萬劍盟的狗血大戲,總算階段性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