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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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容表情復雜,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前世他們三人相處得那叫一個融洽,這輩子卻反目成仇。李忘津甚至還被李時澤氣得送去急救。 她放下工作,說道:“我陪你過去吧。” 她有種冥冥之中的預感,這只怕是最后一次見到李忘津了。這一面也算是為他們兩人之間劃下句號。 事實證明,方君容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 當她到的時候,李忘津的手術已經結束了。醫生一臉歉意地對家屬宣布手術失敗。 原本渾渾噩噩的李時澤,在聽到這消息后,紅著眼沖了上去,揪住醫生的衣領,“你們怎么救人的?怎么可能失敗了?” “你們是不是沒盡心盡力?” “把我父親還給我!” 他全無以前優雅的儀態,臉色猙獰。不遠處的江雅歌已經站不穩身體,依靠著身后的墻壁才沒有滑到下去。她的表情一片空白,已經維持不了以前柔弱的神態了。 方君容徹底被李時澤惡心壞了,她走上前,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打得李時澤半邊臉直接腫了起來。 “害死你父親的,是你和江雅歌,醫生已經盡力了。作為真正的兇手,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裝模作樣?”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時澤心中被恐懼淹沒。從李忘津被送去急救后, 他就慌得不行, 生怕他真的出了事。 他沒想過要害他的, 他真的不知道他情況這么嚴重了。 在聽到醫生的宣布后, 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沖了上去, 只想要醫生把他父親救回來。 對,肯定是他們這些庸醫沒盡力,他爸爸怎么可能會死? 直到臉上的巴掌讓他清醒了過來,他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母親。她模樣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望著他的表情仿佛他是臭蟲, 冷淡中透著厭惡。 她的話如同一盆冷水一樣,把他澆得透心涼。 他臉色煞白,喃喃道:“不是的,我真的沒有……” 他眼睛一熱, 視線模糊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父親帶著他玩耍的情景。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后退了好幾步,眼淚掉了下來, 神色悲傷。他甚至不敢去看父親最后一面, 仿佛只要沒看到他,這一切就不是真的。 方君容見了李忘津最后一面, 心筠在她旁邊默默垂淚。 方君容思考了一下,準備打電話通知李忘津其他親戚, 雖然李忘津和他們的關系已經相當不好, 但這種事還是得知會他們一聲。 她的女兒李心筠卻阻止了她, 她擦干眼淚,聲音有些沙啞,“mama,還是我來吧。” mama已經和爸爸離婚了,兩人關系惡劣成那樣。這些事不該再麻煩mama了,她已經十七歲了,等到明年就成年,也該懂事點,承擔起來。 方君容看著仿佛成熟了許多的女兒,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李心筠一個個打了電話通知他們。這幾天她還得和學校請假,喪禮這些只怕都得她來準備。她不指望自己那哥哥能夠辦好這事。 等到天亮的時候,律師也到了,帶來了李忘津的遺囑。 律師今年五十多歲,在來之前,他便已經將大致情況了解了。 他正色道:“昨天李忘津先生已經立好了遺囑。” 李心筠和李時澤都是李忘津的孩子,遺囑的內容自然也得告訴他們。 律師將遺囑的內容念了出來,原本還在默默垂淚的江雅歌在聽到李忘津將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李心筠后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驚愕,脫口而出,“不可能!叔叔怎么可能把財產留給李心筠?不是應該給時澤的嗎?” 叔叔對李心筠根本沒有什么感情,一直以來最疼愛的是時澤,他也將時澤視若自己的繼承人,怎么可能會將所有財產都給李心筠呢?雖然李忘津的身家縮水了不少,但那些財產在江雅歌眼中,已經是她奮斗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方君容神色冰冷地瞥了她一眼,在某種意義上,她挺佩服江雅歌的。普通人哭幾個小時,眼睛就要腫的不能看了,而她倒好,看起來梨花帶雨的,雖然眼睛紅歸紅,腫得卻不太明顯。 李時澤的反應也如出一轍,“怎么可能?” “你這遺囑真的不是偽造的嗎?”他對自己父親性格很了解,骨子里重男輕女,最多留點給心筠當嫁妝,怎么可能全給她? 方君容覺得如果李忘津還繼續多活幾年,十有八—九會修改遺囑。但架不住昨天情況特殊啊,他想要哄回心筠,當著她的面把律師和見證人都叫了過來,立好遺囑。這不還沒來得及修改,就被李時澤給氣死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李時澤算是坑了自己。 律師聞言,臉上浮現出薄怒,“李時澤先生,你這是對我職業素養和人品的毀謗。” “你若是不相信,我現在可以將兩個見證人請過來。” 李時澤依舊顧不上悲傷了,滿腦子只有財產全沒了這件事。理智提醒他律師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他,但情感上他卻沒法接受。 方君容溢出一聲嘲諷的輕笑聲,她看向叉燒兒子,“作為害死自己親生父親的人,你有什么立場質疑這件事?” “就算財產有你的一份,你有臉接受嗎?” 這兩個反問讓李時澤臉上的血色褪去,他的嘴唇和他的臉一樣白,英俊的五官透著無聲的脆弱,眉眼帶著隱隱的懇求。 “夠了,不要說了。”他聲音虛弱,有氣無力的。 方君容唇角勾了勾,“你連這種無恥的行為都做得出來,居然還怕別人說?” 江雅歌忍不住為自己的心上人說話,“時澤他也不想的。這種悲傷的事情,沒有人愿意發生。我們比任何人都希望叔叔活著。” “夠了,你們兩真讓我惡心!”李心筠猛地抬起頭,露出了紅腫的眼睛。 “就算爸爸真的把財產留給你們,作為害死他的兇手,你們有臉拿嗎?” 李時澤嘴唇翕動,想要說點什么,他眼前卻不自覺浮現出父親昏迷前的模樣,那時候的他惡狠狠地瞪著他,表情猙獰而痛苦。 在李心筠的注視下,他下意識地別過了頭。 李心筠冷冷道:“我以為你們兩個多少會有點后悔,結果證明我太高估你們的良心了。都到了這時候,你們想的只有錢,而不是一條生命被你們害死。你們兩在冷酷自私上還真的是一模一樣,簡直天生一對,讓我大開眼界。” 她看向李時澤,“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溫柔善良的好女人?呵。” 那一聲呵充滿了嘲諷。 她毫不留情的斥責讓江雅歌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呢喃,“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覺得叔叔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法再改變。活著的人,總得向前看。她只是單純為時澤抱不平而已。她下意識地想要握住李時澤的手臂,從男朋友身上尋求支持。 但李時澤卻忍不住想起了父親死前訓斥他的話,以及雅歌剛剛的表現,在她靠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躲開了。 江雅歌大受打擊,睜得大大的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 方君容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很可笑。事實上叉燒兒子又比江雅歌表現好到哪里去?他不也是第一時間只想著財產分配嗎?他和江雅歌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她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再看他們兩人。 李心筠懟完李時澤他們后,又對方君容說道:“mama,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 她是年輕人,稍微熬夜一下不要緊。 方君容知道這是女兒的好意,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律師和姜得閑都打電話喊過來,陪在心筠身邊,好歹能幫她一把。 李心筠陪她一起走到醫院門口。 方君容摸了摸她的頭,“量力而行就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和我說。” 李心筠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問道:“你說他會和江雅歌分手嗎?” 方君容沉默了幾秒鐘,開口說道:“不會。” “咦?” 李心筠震驚,都到了這時候,他居然還不分手?每天面對著江雅歌,他不會想起爸爸死的事情嗎?她真的無法理解李時澤。 方君容扯出一抹嘲諷的淡笑,“他為了江雅歌,犧牲了很多,若是和她分手了,他之前所付出的那一切等于是笑話。所以他不會的,他會繼續和她在一起,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兩是真愛,所有的一切都要為真愛讓步。” 就算他對江雅歌有意見,在人前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只能緊緊抓著這個真愛的遮羞布了。總比承認自己是腦子一時進水,氣死自己親生父親要好。 從這點來看,他和李忘津真的很像。自負又好面子。 李心筠無話可說。 方君容安撫了一下她,她并不擔心心筠會吃虧,她身邊有保鏢,還有隨時可能開啟錄音錄像功能的姜得閑。 她轉身離開了醫院。 …… 回到家里后,方君容先去休息。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拖一會兒才睡著,卻沒想到一沾枕頭困意就涌了上來。 她很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做夢。只是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夢到李忘津。 李忘津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幾十塊一件的衣服,整個人顯得憔悴。這屋子看起來是兩室一廳的,大約八十平左右,行李將大廳堆積得滿滿的,十分逼仄。 門被打開,李時澤走了進來,他臉上是和李忘津如出一轍的疲倦。 李忘津站起來,一臉焦急,“他們怎么說,能幫忙把這事壓下來嗎?” 李時澤搖搖頭,面無血色,“情況很難辦,我問了問,他們說我們偷稅金額太大,已經捅到上面去了。” “我艸!他們平時錢沒少拿,這時候就想撇開不管嗎?”李忘津十分焦急,“雅歌呢?雅歌她認識那么多人,她就沒找人幫忙說情一下?” 李時澤說道:“自從mama去世以后,她那鐲子就不能使用了。她幾個干爹現在都對她避而不見。” 李忘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臉后悔,“都怪她!要不是她,君容也不會死,鐲子也不至于直接壞了。你怎么就娶了這么一個喪門星進來?” “我之前讓她把靈草拿出來在外面種植,她不聽,現在好了。美顏丸和白玉膏都沒法再用了。” “天要亡我們啊。”他眼角閃爍著淚珠。 李時澤想要說什么,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李忘津猛地抬起頭,“是雅歌嗎?” 李時澤點頭。 “放公放,我看看她想說什么。” 李時澤接通電話,開了公放,江雅歌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時澤,都是我害了大家,我實在沒臉回去見你們。” “或許我們的相遇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忘了我吧。” 李時澤臉色大變,江雅歌這話再明顯不過了。他手中蹦出青筋,“你現在在哪里?” “在王嘯身邊?還是張壁?或者是方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