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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微微思索了一下,定了結論:“你在害怕我。” “如果說從前你毫無破綻,那么現在的你,只需要輕輕將刀刃**去,就能撬開那層堅不可破的殼?!?/br> 林降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一圈又一圈,金屬的勺子與杯沿碰撞,發出清亮的響聲:“抓住你已經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了,你會因為心態的變化而無法保持冷靜,自然也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審時度勢,隨風而動。” 他又頓了一會兒,緩緩掀起鴉黑的長睫,露出一點兒疑惑和神情。 “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什么忽然變成了這樣?” 現在的天氣已經有了幾分灼熱了,陳一只穿了件單薄的襯衫就出來了,他衣領略微敞開著,露出一截脖頸,扎眼的雪白,上面還有一些尚未褪去的鮮艷吻痕。 他向后靠了靠,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之間輕輕笑了笑:“我只是有點兒怕死了而已。” 林降就默默地注視著他,這個青年籠在一片金燦燦的陽光里,神情叫周遭閃閃發光的塵埃朦朧,那原本就雪白的肌膚叫陽光一映,幾近要看不清面容。 只是他的唇角還是略微向上彎起的,那些鋒利的棱角就像是叫太陽曬化了似的,柔和得不可思議。 他現在就像一顆融化的奶糖,放在嘴里都會牽扯出甜膩的絲線。 林降輕輕喝了口咖啡。 相較之下,放了奶糖的咖啡也只顯得苦澀而難以下咽。 陳一轉而看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忽然有個人影走了過去,白色連帽衫,黑色長褲,他倏然攥緊了手心,對方像是注意到了陳一的目光似的,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紅黑的京劇面具。 陳一大腦一片空白,等到他遲緩聽見了林降的聲音之后,才發覺自己面前的奶茶都叫自己打翻了,逸散出的水漬濺了一身。 林降遞了紙過來,陳一去擦拭自己身上的奶茶漬,只是那顏色早已滲到衣服里去了,現在擦已經晚了,他神情有點失魂落魄的,掌心叫甜度過分的奶茶濡濕了,一攤開都能聽見皮rou互相撕扯的聲音。 “怎么了?” 他表現得失態太過于明顯,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陳一略微沉吟了片刻,繼而說道:“我剛剛看見了窗外好像有一個戴著面具的人走了過去,你……看見了嗎?” 他說這話時刻意在觀察林降的神情,只是林降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聞言只是低垂著眼睫,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聽說這附近的廟街有活動,說不定是剛剛從那里過來的游客?!?/br> 依舊瞧不出破綻來。 陳一眉頭微微蹙起,許久,又緩緩松開了,他笑了笑,像是相信了林降的說辭:“你說的對,應該只是我想多了。” 林降耳朵上帶了枚銀色的耳釘,略微流轉著一點光。 陳一注意到了,那耳釘造型很別致,幾何圖形,中間嵌了一顆鉆石,閃閃發光,他由衷地贊美:“耳釘很漂亮?!?/br> 林降摸了摸自己的耳釘,將它取了下來,比小拇指指甲蓋還要小一點,攥在指尖把玩,流瀉出讓人目眩神暈的光:“陳辭送的,可以卡在素戒上?!?/br> 這不就是鉆戒嗎? 這兩個人折騰了那么久,尋尋覓覓,最終還是歸于了原點。 陳一就像是忽然被人堵住了嗓子眼似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十指漸漸交握,過了好一會兒,有些驚奇地發覺他似乎已經沒有從前那樣無法忍受,如鯁在喉的感覺。 他好像真的已經一點兒都不愛林降了。 陳一抬起頭來笑了笑,像先前那樣由衷地贊美:“很適合你,陳少爺對你很好?!?/br> 林降將耳釘又戴了回去,注視著陳一,似乎在端詳他這笑容究竟是什么意味。 陳一眉眼烏黑,額發順服地貼在臉頰上,露出唇畔的酒窩。 他笑起來像從前,又不像從前。 依舊是天真爛漫,甜得很,猶如蜜糖,沾在唇齒間就能牽出絲線來。 可不像的是,那笑容似乎是真情實意的,不參半點虛假。 林降是不是害死他的人,對于陳一而言已經沒有那么重要了,愛恨這種事情,記得越是深刻,就越是無法忘懷。 如若真的恨之入骨了,反倒會成為比愛更加雋遠的情緒。 若是毫不在意了,或許反而能叫自己更加輕松。 陳一從來不是一個拘束于過往的人。 他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陳一對林降露出一個稍有些歉疚的神情,滑開接聽了,果不其然是姜興的聲音。 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怎么不在家?”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今天下午出來見個朋友。” “你沒有跟我說。” “我說了,你有沒有看消息。” “工作這么忙,沒有時間看消息?!?/br> 姜興說得理直氣壯。 陳一真是叫對方氣笑了,明明是這么淡然的語調,偏生說出這么不講道理的話。 “好了好了,我待會就回來?!?/br> “什么時候回來?” 依舊是不依不饒的。 陳一看了林降一眼,確定對方聽不到姜興的聲音之后略微壓低了些嗓音:“不是說了嗎,待會就回來。” 那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