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房間里是冰涼,是死寂,是毫無懸念的結局。 走出來是好天氣,是晴空萬里,是依舊擁有無限遐想的未來。 陳一走出戒毒所,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輕輕眨了眨眼睛。 陽光就落在他的發(fā)梢上,蒙上了層光暈。 青年盯著樹葉間結的果子看了一會兒,紅彤彤,圓滾滾,然后去超市里買了一包煙,他點燃了,輕嘬一口,又細細地吐了出來。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出乎意料的人選。 “陳少爺?” 那邊應了一聲,略微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試探著開口了:“我最近看見網(wǎng)上的新聞了,你……往后還有來這里工作的打算嗎?” 陳辭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像個四處飛舞的小精靈似的,看見有衣衫襤褸的小孩就忍不住靠過去,扇扇翅膀,撲簌撲簌抖落下一陣亮晶晶的金粉,只恨不能將可愛天真這四個字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滿臉都寫著“需要幫助嗎?需要幫助嗎?”這幾個大字。 陳一沒由來地被自己這想象逗笑了,他輕咳一聲:“嗯,可能不會了,最近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陳辭也能理解,很快地應了一聲,然后又給對方留足了余地:“什么時候想過來工作的話,給張主管打個電話就好了。他一直很惦念著你。” 這世道真的很不公平,如若夏北光再堅持得久一些,或許就能遇見陳辭了。 那故事的結局會不會又變作一個版本? 可惜沒有如果,可能,也許這種說法。 陳一心想。 他覺得有些惋惜,輕輕吐出一口繚繞的霧氣。 煙的味道也是一如既往的,無論陳一嘗試過多少次,依舊不喜歡。 就如同夏北光日記里記載的那樣——香煙與酒精一樣,都是在你覺得無法喘息的時候能用得到的東西。 然而夏北光不知道的是,香煙和酒精也會放大情緒,所以有人會借酒消愁,然而最終沉浸其中,無法自拔,醉生夢死。 所以需得克制,需得清明,需得理智,需得有勇氣。 即便鮮血淋漓,也得直面,也不能放棄。 這話雞湯又庸俗,除此之外,卻也別無他法。 煙只燃了一半就被陳一掐了,剩下的一盒煙也叫他扔進了垃圾桶。 陳一去找余悠悠的時候,對方才剛從床上爬起來,頂著雞窩一樣稀亂的頭,黑眼圈掛著,還穿著海綿寶寶的睡衣,鵝黃的,正面是兩個蔚藍蔚藍的大眼睛。 余悠悠撩起自己可以當眼簾的頭發(fā),擠出兩個不耐的音節(jié):“誰啊?” 然后他就頓住了。 陳一跟海綿寶寶大眼瞪小眼。 過了好半天,余悠悠才噼里啪啦一頓炸:“我.**居然沒死還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為什么老天這么不長眼,難道前段時間前段時間那個你被人捅死是虛假新聞嗎現(xiàn)在的新聞一點也不調查真實性真是太垃圾了。” 陳一:“……” 陳一:“我感覺你要斷氣了。” 余悠悠叫陳一在客廳里坐,自己就趿拉著拖鞋去廁所里刷牙洗臉了。 他似乎心情非常好,還哼著小調兒。 只是那調子古怪又詭異,還夾雜著許多晦澀難懂的語句,陳一也聽不出來對方哼唱的究竟是什么。 其實本來在高考之前,余悠悠曾經(jīng)對著父母死纏爛打賣萌耍潑了一頓,目的為了搬出去獨立生活,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上了,余父余母卻咬死了他一人生活不安全不肯松口。 轉折就發(fā)生在高考結束之后,余悠悠廢物一樣在家里躺了三個月,活生生胖了二十斤,在他因為百無聊賴去書房玩,又笨手笨腳打碎了余父第五個清朝白玉鼻煙壺之后,終于被忍無可忍地余父狠狠收拾了一頓然后一腳踹出了大門。 于是余悠悠就一臉懵逼地坐在自家別墅大門口,看著那扇鐵門無情地在自己面前倏然關上,而他身旁只有那一個余母順手丟出來的t恤與他作伴。 說起這個,余悠悠簡直是一肚子苦水與委屈無處傾瀉:“我媽也太過分了,一分錢不給我不說,連順手丟出來的衣服都是我小學六年級的校服。” 陳一疑惑:“你媽怎么會剛好丟了件你小學六年級的校服。” 余悠悠一臉悲憤欲絕:“那是因為這衣服她從衣柜翻出來的時候是原本打算給我們家七七穿。” “七七是誰?” “我家那條棕色吱哇亂叫的卷毛小泰迪!” “她還對抱著那只小泰迪說,衣服七七不要了,mama給七七買好的。” 陳一講:“人不如狗啊。” 余悠悠說:“人不如狗啊。” 他重復陳一這話的時候顯然是有些怒氣的,只是余悠悠發(fā)怒的模樣也不扎人,而是軟綿綿的,少年的頭發(fā)留得有些長了,于是洗臉的時候順手用皮筋扎了起來,在頭頂上翹起一綹,陳一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余悠悠口里的那只棕色卷毛小狗,覺得有些意思,伸手揪了揪。 沒想到余悠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很寶貝地護住了自己的小揪揪,一臉警惕:“我警告你啊陳一,可別亂摸,會掉發(fā)的,我最近白天上課學習晚上捉妖打鬼,頭發(fā)掉得比貓掉毛還要恐怖。” “行吧,居然嚇成這樣,不弄你了。” 陳一將手收了回去,聳了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