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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會是什么肥頭大耳,滿腦肥腸的禿頂油膩中年男吧? 他想了想,又覺得以林降對自己的討厭程度,倒也不無可能。 這一下午依舊沒試探出什么。 對于這一點,在陳一的意料之中,林降很聰明,他沒有說實話,而是說了些聽起來十分正確且尋常人能接受的回答。 即便是面對的是看起來全然無害的‘夏北光’,他仍然沒有一點吐露心聲的意思。 陳一隱隱覺得,林降沒有自己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溫和且理智。 他總?cè)滩蛔∠肫鹉莻€在衛(wèi)生間狠狠打碎了鏡子的林降。 鏡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容,是冰冷且陰郁的。 甚至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陳一從沒有見過有人會這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不知該怎么形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林降一點兒也不無害,更不天真單純。他是一個非常聰明,且滴水不漏的人。他會避免所有被懷疑的可能性。 這樣的人,即便殺人也絕不會用弄松腳剎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 他會用更加不著痕跡,能將自己輕松摘出去的方法。 那會是什么方法? 陳一想得很頭痛,信息太少,他不夠了解林降,根本沒辦法從林降這個人的角度出發(fā)去推測出林降有可能做出的謀殺方案。 時間還是太少了,陳一心想,如果跟林降相處的時間再多一些,或者能尋到任何一點林降與此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的證據(jù),說不定可以抽絲剝繭,尋出真相來。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那個重傷余悠悠的青年,那個人再也沒出現(xiàn)過,簡直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后來陳一也再去踩過點,可并沒有找到什么線索。 林降與那人約的地址很巧妙,是發(fā)展滯后的城外,只有一座廢棄的工廠,四周根本沒有監(jiān)控,甚至居民都非常少。 陳一也想過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不是雇兇殺人,可這種事情風險太大,執(zhí)行力太低,留的破綻與痕跡也多,林降心思縝密,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陳一有時候又覺得,或許這根本就是他想得太復雜了,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畢竟目前為止,他手里都沒有任何一點可以證明他不是意外死亡的證據(jù)。 甚至連姜興都沒查出一點破綻。 陳一想到夏北光那兒還有一攤子爛事,隱隱有些頭痛,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干脆放棄,就像西子凡所說的那樣,放棄對前塵往事的固執(zhí)。 林降是兇手又如何,以對方的精明程度有可能留下足夠多的證據(jù)讓自己將他送進大牢嗎? 將這么多時間與精力放到一件注定了毫無結(jié)果的事情上,這真的有意義嗎? ………… 室內(nèi)開著空調(diào),陳一沒有坐在沙發(fā)上,而是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脫了外套,只穿了件乳白色的毛衣。 他拿著游戲手柄,有點笨拙地控制著電視上的小人。 這游戲是許久以前的了,畫面非常古老,是由彩色格子構(gòu)建出來的人物和場景,玩法也非常簡單,只需要躲避每一層的小怪物,然后逐步跳躍上升,就能順利通關(guān)。 陳一回家的時候路過了天橋,偶然看見了有人鋪了層塑料紙擺攤賣二手,他的目光落在那片光碟上,一掠而過。 那光碟上的名字很熟悉,是他從前遍尋不得的游戲。 不過那都是以前了,陳一心想。 幾分鐘之后,陳一蹲在賣二手的中年男人面前,他拿起光碟問:“這個多少錢?” 結(jié)果還是買回來了,而且一拿到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玩了起來。 陳一覺得自己這樣很像個傻子。 他其實有點手生了,畢竟很久沒有用游戲手柄玩過游戲了,好幾次都被不小心怪物碰到了,丟了四條命,最后跳躍的時候沒勾到上方的磚瓦,掉了下去。 最后一條命也沒了。 屏幕上閃現(xiàn)出一行白色英文——gameover。 這已經(jīng)是第四次通關(guān)失敗了,玩了快十五分鐘,連第一關(guān)都沒過去。 陳一丟了游戲手柄,抱著抱枕望著緊閉的房門發(fā)起呆來。 他真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了。 姜興就在房間里睡覺,其實他今天回來的很早,但一回來就睡了。 陳一覺得他回來得早一些和晚回來一些其實都差不多,總歸步驟都是一樣的——洗澡、睡覺、四五個小時之后自動起床、處理公司里的事情。 等覺得累了,又再去睡兩三個小時。 姜興的睡眠很混亂。 房門開了,姜興起床了,穿了件跟陳一同款的黑色毛衣,趿拉著拖鞋走了出來。 拖鞋是陳一買的,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惡趣味,他給姜興選了一雙非??蓯鄣拿q拖鞋,小黃鴨的,鼓鼓囊囊的臉頰,憨態(tài)可掬,與姜興本人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姜興走過來問陳一想要喝什么。 陳一說隨便。 他就走進廚房沖了一杯咖啡,一杯牛奶,然后將牛奶遞給了陳一。 那牛奶還是溫熱的。 陳一沒接,走到廚房壁櫥里又拿了一個杯子,他拿過姜興手里的咖啡,倒了一半,又倒了一半牛奶,攪和攪和,遞了過去。 “卡布奇諾?!?/br> 姜興沒有接,而是說:“我要喝咖啡提神。” 陳一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后又坐下去玩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