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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會在這凝滯永不流動的黑暗之中死去。 然后他很快反應過來。 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米白的布偶忽然很慶幸這世上是有靈魂存在的。 不然他會去哪里呢? 是像大多數人所描述的那樣,沉睡在永無休止、沒有意義的黑暗之中,無知無覺嗎? 陳一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很快就將這灰暗得令人沮喪的念頭都拋擲一旁,又開始費力地掙扎起來。 窸窸窣窣的起床聲響了起來,陳一僵住了身子,霎時不敢再動了。 確定那腳步聲從床邊走到了門口,又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之后,他提起來的心才又稍稍放下了一些。 隱約間,他似乎聽到了幾人對話的聲音。 其中有一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分外清晰響亮。 “總之在我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你們都別想好好睡覺。” 是余悠悠。 陳一激動起來,他開始大力地掙扎。 可惜這點微末的掙扎對于抽屜而言,簡直是蜉蝣撼樹一般毫無用處。 故而布娃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余悠悠的聲音又漸漸消失了。 房門“咔噠”一聲被人打開了。 拖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抽屜被人打開了。 陳一繃緊了身子。 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背著光,臉上的神情也模糊不清,只是依稀可以看見那細密的眼睫,隱約間有光芒流轉。 林降看了布娃娃一會兒,就像失去興致一樣將它隨手放到了一旁。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一首悠揚的鋼琴曲。 “這么晚了還不睡覺?” 他的語氣很自然,仿佛一點也不意外,林降隨手撕了張紙:“你說。” “三一大道井泊街口307號。” “我知道了,下個禮拜六見吧。”林降屈指彈了彈便利貼紙,口吻冷靜:“故意叫我去這么偏遠的地方,我還以為你想殺人滅口呢。” 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么,林降說:“我剛剛只是開了個玩笑。” 陳一:你這哪里像玩笑了,簡直冷靜得像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好嗎? “知道了,會按時去的。” 那邊似乎又說了些什么,陳一離手機太遠,聽不真切,只能隱約看見林降撥了撥筆蓋,散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會有事的。” 掛了電話的林降掃了眼放在桌上的布偶,他伸手輕輕摩挲著他鼓鼓脹脹的臉龐。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縫得丑死了。” 陳一:“……” ………… 第二日來到公司的余悠悠也依舊十分刻苦努力地實施自己以“辦公室為中心點,公司大門為半徑”的作戰計劃范圍,對陳辭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各種sao擾。 “咚咚咚。” 他再一次扣響了陳辭辦公室的大門。 頂著兩個碩大無比的黑眼圈的陳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食堂在一樓大廳左拐一葷一素九塊兩葷一素十二塊加飯不要錢,廁所在走廊最旁邊右拐有烘干機有洗手液有水龍頭廁紙可以免費用,飲水機喝冷水按藍色按鈕,喝熱水按紅色按鈕,紙杯就就右手邊的桌子上,是紙杯不是玻璃杯也不是塑料杯。咖啡機的咖啡豆不是貓屎咖啡不是藍山咖啡也不是雀巢咖啡,茶水室沒有紅茶沒有綠茶只有鐵觀音。” 最后那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一個擠出來的:“請、問、你、還、有、其、他、想、要、問、的、嗎?” 余悠悠做出訝異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問什么?” 他見對方神色不變,仿佛一點也不為之所動的樣子,稍稍有些失望,但余悠悠很快重整旗鼓,狡黠一笑:“我哪里有那么無聊。” 陳辭還是冷冷地注視著他。 “好吧,還是被你發現了。”余悠悠聳了聳肩,從背后拿出了一顆圓溜溜的橙黃不明物,然后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那笑容燦爛得簡直能讓人頭暈目眩。 “當當當!” “大!柚!子!” “剝柚子吃怎么樣?” 陳辭:“……” 陳辭很不雅地爆了粗口:“草。” 第18章 談判 “你想喝什么?”林降翻了一下菜單:“你應該不喜歡喝咖啡。” “奶茶怎么樣?” 余悠悠沒骨頭似的靠在椅子上,聞言抬了抬下巴。 “隨便。” 林降點完單,猶豫了一下,看著余悠悠,仿佛不知怎么開口似的。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余悠悠叩了叩桌子,不屑地冷嗤一聲。 對比姿態優雅,口吻冷靜的青年,他實在隨便肆意得像個小瘋子。 林降愣了愣,依舊非常禮貌且客氣:“我記得我與余先生,好像只有幾面之緣。” “不知道為什么余先生對我,好像有很大的火氣?” “你難道這么快就忘了我是誰的朋友?” 余悠悠傾身過來,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眸,目光雪亮,仿佛要照透那張滴水不漏,完美無瑕的面龐。 “我不信你愛陳辭,準確來說,林降,我不覺得你會愛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