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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笑得天真可愛。 “陳叔叔叫我來你家住一段時間,說是離公司近,又能方便我們好好熟悉熟悉。” 余悠悠暼了眼自己身側的一排行李箱,露出尖尖的虎牙:“抱歉,我的東西有點多。” “啊對了,能麻煩你待會幫我搬到樓上去嗎?我看你們家好像沒有請傭人呢。” “你不會不愿意吧?”少年笑了笑,舉起了自己左手:“沒辦法呀,我的手燙傷了呢,不好拿行李箱。” 陳辭:“……” 第四十九次被敲響房門的陳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上面赫然顯示著的三點四十五分終于讓他忍無可忍:“余悠悠,你他媽的就為了一個布娃娃這么折騰?” “天哪。”少年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這是生氣了嗎?” “你這就生氣了?” “我還沒在你的隔壁房間放一晚上的死亡金屬搖滾樂,沒有在眾人的面前往你身上潑咖啡,沒有跟你一起上廁所的時候讓你絆倒在便池里。” “你應該跟我吵架,然后容忍我,然后我們再吵架,你再容忍我,直到哪天你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我就可以哭著回家跑去你爸那告狀說你欺負我了。” “我還沒完成這些事情,你怎么能就生氣了?” 第17章 艷鬼 眼見著陳辭隱隱有要發作的跡象,余悠悠還是端著那副漫不經心,仿佛毫不在意的笑容。 “沒辦法呀。”他這樣說:“我就是那種小肚雞腸,斤斤計較,記仇到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這還都是跟您學的。” 陳辭的臉色很難看。 就在氣氛愈發凝滯,千鈞一發之際,陳辭旁邊的房門“咔噠”一聲開了。 林降走了出來,他顯然也一直沒睡,神色頗有些疲倦:“你們還不睡覺嗎?” 余悠悠冷嗤一聲,眉眼的尖銳退去了幾分:“總之在我沒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你們都別想好好睡覺。” 陳辭額角青筋都爆了起來。 “余悠悠,你是小學生嗎?怎么這么幼稚。” 少年霎時就樂了:“陳辭,你怎么好意思說別人幼稚?” “讓布娃娃張嘴回應我的不是你?” 陳辭:“……” 林降一直未曾開口,他靜靜看了少年半晌,那目光幽深又平靜,卻仿佛洞若觀火般銳利。 余悠悠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你老看著我干什么?” 林降看問:“你這么在意這個布娃娃,它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余悠悠的眼珠略微轉了轉了。 “你想知道,我就一定要告訴你嗎?” 林降點了點頭,居然附和:“你說的也在道理。” 余悠悠無語,真是沒見過這么佛系的人,他聳聳肩,還是開口了:“告訴你們也沒什么,我師傅以前不是說過嘛,我是天上的仙童轉世,活不長的。十八歲的時候有個大劫,要是熬不過去可能就死了。” 少年的語調輕松又自然,聽不出任何端倪。 “我師傅一直很擔心我這次會熬不過去,所以就親手做了個護身符,諾,就是你們撿到的那個娃娃。” “我這幾天沒有那個布娃娃,一直都事事不順。”余悠悠做出苦惱的神情,他舉起自己的左手,一臉無辜:“看,這不就立刻靈驗了,泡個咖啡還燙著手了。” 陳辭蹙起眉,一臉你在侮辱我智商的表情:“你覺得你說的話有可信度嗎?” 林降卻開口了:“他沒撒謊。” 陳辭驚訝:“你信他?” 林降搖搖頭:“至少不全都是撒謊。” 余悠悠的笑容微微一滯。 “比如十八歲有個大劫是真的,比如護身符是假的。” 余悠悠的笑容消失了,他聽見林降嘆了口氣,淡淡說:“你知道嗎?我很討厭別人騙我。” 他看見林降烏黑的眼眸,忽然起了一點莫名的寒意,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對方似乎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年的不適,在下一刻就若無其事起來。 “不過我們也騙了你,權當做扯平了。” 余悠悠愣了愣,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林降,他試圖從那張臉上找出些端倪來。 林降發現了余悠悠的目光,但他顯然并不在意,反而又對余悠悠笑了笑。 那笑容看起來很純粹,仿佛毫無惡意。 陳辭的聲音響起,倏然拉回了余悠悠渙散的思緒——“現在很晚了,你也折騰了一晚上,也該折騰夠了。” “那好吧,今天好像確實挺晚了。你們也早點睡。” 回過神的余悠悠如同掩飾一般咳了咳,然后故作輕松地這樣說道。 臨行前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林降。 對方隱沒在黑暗之中的面龐模糊又朦朧,隱約可見蓬松卷發間的鼻梁,很好看,筆直而高挺,嘴唇卻是殷紅的,紅得像血,微微上翹的嘴角仿佛也是似笑非笑的。 像一只艷鬼。 他搖了搖頭,將這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之中驅逐出去。 ………… 被反鎖在抽屜里的布娃娃此刻正在試圖越獄。 如同不慎落在岸上的魚那樣,它撲騰著自己笨拙的身體,希望自己能從那小小的牢籠之中掙扎出來。 這里實在是太黑了,黑暗濃郁得像某種無法忍受氣體,嚴絲合縫地填滿你肺葉的每一處細小的血管分枝與脈絡,讓人無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