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紐子次序松開,立刻露出一大片光滑瑩潤,在光線并不是很好的屋子里竟是雪白得耀眼。敬王壯著膽子細看,就見那兀自酣睡的婦人肩骨精致圓潤,只看著便覺這人嬌憨可欺。 但他卻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顧瑛骨子里的脾性其實剛烈無比。 當年衢州一案時,衢州知府的兒子薛延為了陷害顧衡,特意將名妓柳香蘭送入京中,以有孕在身始亂終棄的罪名告狀。沒想到顧瑛這個七品孺人竟然越眾而出,毫無鄉(xiāng)下女子的怯懦和局促,當這一干人的面兒把七竅玲瓏的柳香蘭問得啞口無言。 從那時起,敬王就在心底里隱秘的羨慕顧衡。 ——若是有一個女子能夠這樣舍卻顏面站在公堂上不管不顧的傾心相護,此人不知道修了幾世的福?從那時起,他再看府里那些爭奇斗艷搔首弄姿的侍妾,就覺得她們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一個假。 為報復(fù)顧衡的無禮,舅舅周侍郎特地使人把顧父顧母從萊州老家?guī)нM京城。顧家二郎為人貪鄙,慫恿著顧母汪氏霸占顧瑛的布莊,沒想到一照面就被顧瑛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敬王想起往事,悶悶地笑了一下。 指尖虛虛撫過顧瑛緊閉的雙眼和鼻尖,最后落到水紅的嘴唇上,但卻不敢真正碰觸到,隔了一分遠感受女子肌膚的柔軟。他想,若是自己在這個地方要了這樣性情剛烈的女子,只怕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刀宰人。 若是任她哭鬧三五月,接著做小伏低好言相勸再許下種種好處,最后再想法子斷了她與顧衡的早年情份,過個一年半載改換個無人知的身份抬到府里來…… 大丈夫在世就應(yīng)該橫刀立馬肆意妄為,看中了就要想法子奪過來。武帝的母親王嫵夫人也是先嫁給平民,生育有一女后才被選入宮中。雖然后世對于這段史實詬病不已,但也不妨礙武帝成為千古名君。 顧瑛生下的孩兒,肯定令人期許! 敬王低低嘆了一口氣,一時間委實難以取舍,知道今日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右手在女子的月白綾子長衣前踟躕徘徊,余下的幾對琵琶扣子近在眼前,卻始終下不了最后的決心。 一陣似有似無的暖香迎面拂來,敬王腦子一熱就要伸出手去。就聽哐當一聲輕響,那女子的左手似是無力,從大紅通袖袍中垂了出來——手心兒里隱約攥著一只金釵,尖利的釵身已經(jīng)劃破表層肌膚,有幾縷血痕鮮明掛在上面。 如同一碗冰寒雪水正正倒在腦門上,敬王悚然一驚。立時明白在洪尚宮施展手段時,只怕顧瑛心里已經(jīng)有所察覺。只是她畢竟太過年輕,仍舊低估了這些魑魅魍魎的陰險和迅捷,將將把金釵叉到rou里人就暈了過去。 ——自己若是這時候趁虛而入,與那些人又有何異? 他幾乎是屏息看著那雙皙白手心上的紅痕,一時間覺得刺目無比。見其仍是一動不動方才放下心來,顫著手迅速為女子重新系好衣扣,甚至把翠口圈上的米珠用手指重新捋順。 正親自在廊口守著的洪尚宮神情愜意,冷不丁看著敬王鐵青著臉出來,立時就知道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她堆著笑忙上前細問,哪知一個字還未開口當胸就被狠踹了一腳。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敬王雙拳緊握,胸膛起起伏伏顯然是氣惱之極。上前一步用腳尖又死死碾了一下,低聲厲喝:“進去收拾干凈首尾,若是讓顧氏……發(fā)現(xiàn)一丁點異常,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洪尚宮心頭一涼嘴巴張得老大,好半天都閉不攏。但見著神情鐵青幾乎要吃人的敬王根本不敢吱聲,屁滾尿流地往敞軒趕去。 顧瑛醒過來的時候就見先前帶路的洪尚官再殷勤不過地笑著,“……顧恭人怎么忽然就睡著了,前面那些夫人還等著你去送花呢??煨┦帐捌饋?,這些花我已經(jīng)幫你挑選好了!” 紅漆托盤果然放著幾朵更加水靈的朱墨玉帶、綠粉、雪滿樓,拿在手中細看無一不是上品。 顧瑛忽然有些迷糊,難不成先前聞到的異香陷入昏睡是自己在做夢?她回頭向后張望,就見貼身大丫頭寒露也正好驚疑不定地望過來。 戲臺子上熱熱鬧鬧的在上演《飛駝傳》,無人發(fā)現(xiàn)顧瑛主仆消失了兩刻鐘。連周貴妃都只是泛泛搖手,讓她把鮮花給幾位一品夫人親自送去。 好容易逮了空,顧瑛站在角落里悄聲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 寒露恨得咬牙切齒,“沒想到堂堂皇宮里竟然用那種下三濫的迷香,我們大概昏睡了一刻鐘。我仔細檢查過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也沒丟什么貼身的物件,就是不知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顧瑛撫著有幾道淺顯傷痕的左手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知為什么,心底深處卻有一股莫名寒意泛起。 等宮宴結(jié)束時,顧瑛又得了周貴妃一道賞賜,是一盒成色上等的白珍珠,最后頂著人人艷羨的目光回到了巾帽胡同。看了一眼小女兒后回房重新梳洗,剛對著鏡子解下钑金墜子她就如墜冰窟。 ——月白綾子對襟長衣最上頭的兩對琵琶扣,竟然都是反著扣好的。 很少有人知道顧瑛是個左撇子,所以她的衣服扣子的系法與別人不同。先前在景仁宮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點,但是一回家對著鏡子就知曉了一切。 今日在種滿牡丹的敞軒里,的確有人不懷好意。利用迷香讓她和寒露昏迷了一刻鐘有余,且解了她的衣扣…… 顧瑛遍體生寒,又驚又駭?shù)靡粫r說不出話,喘了半天粗氣才重新鎮(zhèn)靜下來。對著鏡子把真紅通袖袍急急一掀,見里面的月白綾子對襟長衣整整齊齊,余下的衣扣都是原封原樣好好的,身子也的的確確沒有異樣,這才手軟腳軟地坐在椅子上。 ——敞軒里的人……到底是誰? ※※※※※※※※※※※※※※※※※※※※ 女主終于引起警覺! shg 第二零八章 衙門 白露過后就是秋分, 屋子里里里外外已經(jīng)有稍許涼意, 堂前院后的幾棵大樹落了一地稀稀拉拉的黃葉, 讓風(fēng)一吹就卷得到處都是。 靠在椅子上看公文的顧衡抻了個懶腰, 扭動了一下酸澀不已的脖頸,抬頭一看侍衛(wèi)韓冬還老老實實的坐在門口擦刀, 不禁笑道:“我辦了兩個時辰的公務(wù),你就陪我在這坐了兩個時辰。話說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用得著這么不錯眼的盯著嗎?” 韓冬一呆, 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拿了大人的工錢自然就要為大人辦事兒, 前次是我失職才害大人受了那么嚴重的傷。要是讓京里的夫人知道, 指不定還要傷心成什么樣子。所以現(xiàn)在大人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再不讓你一個人落單了?!?/br> 顧衡一撩衣服下擺,和韓冬一起坐在書房門檻上, 看著遙遠天際上的一輪滿月道:“說實話我也不是那種一味舍身取義的人,只是在那個關(guān)口上覺得把受重傷的端王扔下不好, 再者也沒想到那些當兵的真的會那么無法無天……” 韓冬把刀收好, 悶悶搖頭,“大人還是太過年輕, 這世上有些人為了名為了利, 任是何種東西都敢踩在腳底下。就拿這回洛陽府的事兒來說吧,那解文東和蘇敬若是沒有朝中人撐腰,敢在整個河南道翻起這么大的浪嗎?” 顧衡瞇著眼睛看著院子里影影綽綽的樹梢, “皇上……下令不準再往下查了, 想必他老人家也知道, 若是再由著咱們和端王殿下往根子下刨,朝堂上多半人的遮羞布就要被拽下來了……” 韓冬嘿嘿一聲笑了出來。 “聽說端王殿下回京后雷厲風(fēng)行,好多人見了他就躲。幸虧你們的手快,要不然連河南道這塊爛攤子都收拾不干凈。不過有同僚給我寫信來,說郭指揮使因為辦差不力,被皇上罰了半年的俸祿,還當著一干朝臣的面杖責(zé)五十,回家后好幾天都下不了地……” 顧衡聽得一愣,立刻明白這是因為郭云深曾害端王陷入險地。他心中的古怪感覺更甚,皇帝對自己這位向來厭棄不已的兒子,這種態(tài)度倒很是值得玩味呢! 有仆從送來兩碟點心一壺?zé)岵璨⒁煌牒谄崞岬臏帯?/br> 韓冬接了過來放在書案上,嘴里嘟囔道:“大人,你老這么藏著掖著不是事兒,就是不敢說全了也該給夫人知會一聲。再說也該買一個手腳利落的丫頭進來服侍,這都小半年兒了,你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利索?!?/br> 顧衡一仰脖子把藥喝盡,苦得呲牙咧嘴,忙把一塊糖糕塞進喉嚨里。 等那股苦澀之意消散后,才鼓著腮幫子笑道:“你來我家的時日還短,不知道我妹子醋勁兒忒大。原先在萊州鄉(xiāng)下時我但凡把別的姑娘多看一眼,她嘴上不說心里卻在較勁。盛在我碗里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偏偏還不能明著說個孬字!” 大概是這會兒餓了,顧衡把碟子里的點心幾口就下了肚,又灌了幾口茶,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地教訓(xùn)。 “你們沒有成家的人體會不到這點,老婆吃醋撒潑是因為她把咱正正放在心尖兒上。丁點小醋偶爾吃吃就算了,我要真弄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丫頭在身邊服侍,那就真壞了夫妻間的情分?!?/br> ——炫耀,□□的炫耀。 韓冬看他滿臉笑意,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勉強,就瞪著眼珠子奇怪道:“夫人……看起來不像那種容不下的人,大人你別是自己嚇自己吧!” 顧衡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這個傻大個兒,知道跟他說不清楚這些事兒。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但凡殷實一點的門戶都有妻妻妾妾,偶爾遇見像自己和瑛姑這樣一心一意過日子的,反倒像是個另類。 他嘆了口氣,滿心惆悵的想女兒生下來還沒看過自己,也不知到底長得像誰? 如今已是九月,看看年底的時候能不能休沐回京。若是上峰不準,就給端王寫信使勁哭訴。又想馬兒跑總得讓馬兒吃草,這么久了總該讓我把老婆孩子看一眼才能繼續(xù)干差事吧! 他在這邊喜滋滋地盤算,每每想到媳婦兒便不由心中一燙,當初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這回出門要耽擱這么久! 第二天一早,新豐縣的縣令就急急忙忙的過來,說治下有兩姓族人為爭田械斗,且差點鬧出人命。傷了人的那一方群情憤憤,抬著傷者正準備過來告狀…… 整個河南道包括洛陽,因為去年這場大災(zāi)引起的□□曠日持久,存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三四,許多村莊甚至整戶整戶地折損。他們名下的田地就成了無主之地,官府要把這些地收回來重新分給新遷入的農(nóng)戶。 新豐前任縣令因為證據(jù)確鑿的貪瀆,被端王下令砍了腦袋。這位新縣令是才提拔起來暫代的,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恐出錯,偏生不過幾天功夫就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初次任地方主官的顧衡也是一時頭大。 有很多人都是重歸農(nóng)田的鄉(xiāng)民,他們有沒有參加過□□,逃災(zāi)的路上有沒有打砸搶,返回家鄉(xiāng)后是否老實本分?這其間的度甚難把握,一句話不好就可能引起大規(guī)模的流血,畢竟土地是農(nóng)戶比命都重要的根本。 他急匆匆的把四品官袍穿好,與新豐縣令簡單說了幾句話后,就急沖沖的往前衙趕。果見一群烏泱泱的人扛著扁擔(dān)拿著鋤頭,一個個紅眉綠眼地討要說法。 顧衡知道這里面少不了架秧子起哄的人,就把臉一碼大喝道:“有什么好吵的,里正鄉(xiāng)老留下,打人的和傷者一方留一個人,其余退在堂下,任何人無理喧嘩棍棒伺候……” 眾人見他穿著緋紅四品練雀袍,知道這就是洛陽新任知府。有些消息靈通的人自然聽說過他的種種手段,再加上旁邊的衙役個個如狼似虎,瞬間就閉上嘴巴老實許多。 吵的跟菜場一樣的大堂立時肅靜,顧衡這才知道兩邊所爭執(zhí)的是一塊十畝田地的歸屬。 此地本是黃姓村民所有,但這一家五口在去年大災(zāi)時都陸續(xù)死絕了,里正就做主把這十畝地以三兩一畝的價錢賣給了王姓村民。結(jié)果正在辦交接的時候,黃村民的侄兒跑上門來哭喪,說自己才是這塊田地的擁有者…… 那王姓村民自然不干,另外給他換一塊田地也不干,因為那是他拿真金白銀買的,有官府的鮮紅大印。憑什么這些地痞流氓一來鬧,他就要好好兒的拱手讓出來? 其實當官的最怕遇著這種扯皮的事兒,因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怎么判另一方都要叫冤。 里正也在一旁叫苦,說黃姓村民早年間是有一個侄兒,但聽說不求上進早就不來往了。也不知道哪兒聽說叔叔一家死絕了,但名下還有一塊地,就冷不丁地跳出來充孝子…… 本來這塊地也就幾十輛銀子,給誰都是給,但兩邊的村民都強勢,一個不好就打起來了。那黃姓村民的老婆把王姓村民家的一個七十歲老人推搡在地,腦袋正好磕在一塊石頭上,人當場就昏迷了。 顧衡把驚堂木一拍,厲喝道:“這么簡單的事兒也要鬧到知府衙門來,是怕我們這些人沒事兒干吧?黃村民既然能證明自己是前戶主之侄,那這塊地自然就歸其所有。不過你家里險些傷害別人致死,人家自然也有理由到衙門告你償命?!?/br> 眾人恍然大悟。 ——這明明是兩件案子,偏偏糾纏在一起當然撕擄不清。王姓村民的家人立刻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馬上找人寫狀紙,一定要把這家打傷人的告得傾家蕩產(chǎn)…… 顧衡早就看慣生死,垂了眼淡漠道:“你們兩家先下去商量個可行法子,畢竟衙門每天有很多事兒,能不興訟最好……” 兩邊人的心思立刻活動開了,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小聲回稟,說打人的那一邊愿意賠付三十兩銀子,那塊地也不要了。 等村民都退下去后,顧衡把新豐縣的幾個里正鄉(xiāng)老叫到跟前來,說無主荒地既然這么多,早就應(yīng)該想好應(yīng)對的法子。每個受損村鎮(zhèn)把情況統(tǒng)計出來張貼告示,限制在某年某月某日前認領(lǐng),過期一律不候…… 就有鄉(xiāng)老攤手為難道:“村子里的土地本來就是稀少,大家伙兒都才受了災(zāi)根本就拿不出銀子來,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田地被外鄉(xiāng)人買了去?” 顧衡嘆了口氣,只得幫著出主意,“都是一個村子里住著,總有幾個同姓之人吧。那家既然絕了嗣,身后總得有一個承繼香火的人。愿意要田地的人家舍一個兒子出去當嗣子,這樣的法子總可行吧?” 那些胡子或是花白或是雪白的鄉(xiāng)老里老眼前一亮,覺得這位知府老爺腦子轉(zhuǎn)得就是比別人快,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是正四品了。 前堂一派和樂融融,顧衡忽見韓冬飛一般過來站在廊下,抓耳撓腮的似是有話要說。他心中一動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韓冬眉眼俱笑地低聲稟道:“夫人和小小姐過來了,送信兒的人說她們后腳就到……” ※※※※※※※※※※※※※※※※※※※※ 終于團聚了…… shg 第二零九章 團聚 知府衙門的后院熱熱鬧鬧的一片繁亂, 卸行李的、抱著雜物的、侍候的人來來往往, 把往日冷清不已的院子渲染得多了幾分煙火氣。 顧衡眼里只看得見一人。 那人穿著銀紅掐邊對襟褙子,底下是淡白挑線百折裙。衣擺上面繡著枝形優(yōu)美的點點藤蘿, 淺紫色的花蕊上嵌了銀線,在陽光下仿佛鍍了一層白茫茫的霧光, 一時間竟然看不清女郎的神色。只恍惚覺得她是笑著的,眉眼當中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 仆婦們不知什么時候都退下去了,顧衡把媳婦兒緊緊牽在手里,心跳重得跟擂鼓一般。共同擠在臥房一張圈口椅上, 不住地往復(fù)廝磨女郎光潔的額角和濃密的長眉, 然后含住她如貝rou般緊致的耳垂, 小聲問道:“怎么突然就過來了,這路上多半不好走……” 顧瑛被男人密密地抱在懷里,一顆茫然無措的心突然間就踏實下來。含淚帶笑瞅了瞅人,輕聲道:“這么久都沒看見你,信上看不出究竟, 也不知你到底好不好,我實在擔(dān)心的不行。哥哥, 你瘦了許多……” 這時候隱瞞已經(jīng)再無任何意義, 顧衡捉著女郎的指尖兒抵在嘴邊,含糊道:“……是受了點傷,因為有一個傷處稍有些特殊, 挨在心口邊上, 所以一直沒有好利索。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大好了。因為適逢你生產(chǎn)的日子,就沒有告訴你詳情!” ——果真是受了重傷。 顧瑛猛地想起數(shù)月前自己做的噩夢,哥哥一個人站在幽暗處,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沒有一處好皮rou,任她在后面怎么喊怎么叫都不回頭。那種嗜心之痛,直到眼睛睜開后都還一股一股地生扯死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