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文繡這輩子做得最大的惡事,就是在背后罵別人幾句壞話,或是在被窩里扎個小人兒,第一次這樣直截了當地害人。但是想著家里一溜串兒弟弟meimei的前程,還有范庶妃許諾的種種天大好處,終于把良心撇在一邊,尋思了好幾日后將看園子的孟婉引薦給了范庶妃。 這個孟婉是個超齡的二等丫頭,過完年就要被放出去嫁人了。 但只有文繡這些一起長大的家生子才知道,孟婉這個才貌俱全的丫頭,當初本可以不再做丫頭的。就是因為俞王妃的善妒和假仁假義,才把孟婉的錦繡前程生生給斷了。 果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孟婉聽到范庶妃隱晦至極的暗示后,整張臉都開始亮堂起來。 這丫頭心中的恨意顯然埋藏極深,只考慮了短短的半刻鐘就開始交底。說俞王妃的身邊如今防范的很嚴,每一口吃食每一道湯水都要兩個人親自監督親自品嘗。即便她的母親是俞王妃身邊貼身服侍的嬤嬤,從這方面絕不好下手。 但俞王妃有個隱密的習慣,每個月都喜歡城外的寺廟或者庵堂上香拜佛。 放在二道門庫房里的那座精制軟轎,隔不了多久就要用一次。而俞王妃生性愛潔,每次出門前所用的被褥迎枕都要換洗干凈的。若是能將這些藥粉巧妙混進去,即便事發也會神不知鬼不覺。再趁著混亂將留下的痕跡一一消除,到時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查不出其中的原委。 也許女人在這種陰謀詭計上天生就有極大的天分,范庶妃很快就用重金請人做出數個幾可亂真,卻混了致命藥粉的玉墜角。孟婉兒見狀如獲至寶,第二天就自告奮勇地拿著東西去了西郊別莊…… 文繡想著魏大智臨走時的溫和面容,再次生了后怕。 俞王妃畢竟是正式受過賜封擁有金牒玉冊的皇子妃,肚子里還懷有皇室嫡枝血脈。如若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還好,如今卻是露了老大破綻。 那孟婉死之前也不知說了些什么,要是能打聽到一二就好了? 這就象頭頂上懸了一把刀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落下來。文繡很小的時候曾陪著父親在茶樓里聽說書先生講故事,沒聽到最后永遠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尾是悲劇還是喜?。?/br> 文繡把綠地織金緞荷包緊緊壓在枕下,又把棉被厚厚地裹在身上,終于感到踏實了一些。睡意來時她漫無邊際地想,難怪人家說富貴險中求。自己這回提著腦袋闖下滔天禍事,只望日后范庶妃千萬能記得自己的好! 此時躺在架子床上的范庶妃卻沒有絲毫睡意,帳頂上的銀薰球在細風中滴溜打轉,散發著昂貴的伽南香氣。 整個王府只有留芳園的用度奢華一些,甚至俞王妃用的東西都沒有她來得精致。每個月內務府的供奉送到王府時,都是緊著她第一個挑選。像百姓難得一見的水果菜蔬,像江南織造府貢上來的新式綢緞…… 從前,范庶妃認為這是王爺對自己和謖哥的格外恩寵,所以一直受得心安理得,但是現在卻不敢這么確定了。 穆皇后還在生時,范庶妃那時還是鐘粹宮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然后穆皇后突然間就沒了,她也親眼看見二皇子從云端跌落下來。即便傷得很了痛了,也只敢躲在無人處無聲痛哭一回。 從那時起,二皇子的痛就變成了她身上的痛。只要有空閑,就上趕著去噓寒問暖,為此背地里不知受過多少人的嘲笑? 她看著二皇子跌跌撞撞地成長起來,看著二皇子從開朗愛笑變得寡言默然。身上的衣服,也從生機盎然熱烈奔放的大紅緙絲變成了黯淡的灰色白色青色細棉…… 二皇子十八歲的時候被指婚,對方是國子監祭酒家的閨女,那天她捂著被子哭了半夜。天亮的時候,也不知從哪兒借來的膽子,跑到周貴妃所居的景陽宮哭求了許久,拼著不要臉面翻來覆去毫無章法地磕頭,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到二皇子身邊侍侯。 周貴妃也許從來沒看過這么有趣這么癡傻的人,就做主把宮女范氏賜給剛剛新婚的端王為庶妃。 雖然成為一時笑柄,但那時候性子尚單純的范庶妃并不覺得有什么錯。她依舊盡心竭力地對端王好,在留芳園的小院里,夜以繼日帶著幾個丫頭做了無數的針線。 那時的她,對著出自書香門第的俞王妃天生就覺著矮上一截。她想,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我只想留在端王的身邊,遠遠地看著就好。 但一日復一日的孤寂使得范庶妃心里像長了野草,她想膝下也許有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自己的下半生就有了指望。她知道每年秋露那天,端王就會一個人關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因為那天是穆皇后的冥誕…… 范庶妃如愿以償地有了孩子,這就是后來的謖哥。 隨著這個孩子的出生,宮里府里的賞賜越來越多越來越貴重。有人說,周貴妃是故意拿她來惡心俞王妃的。但不論怎么樣,端王有時候會來留芳園里坐坐,看看孩子,甚至有時候還會陪她說會兒話。 留芳園的水榭亭臺,留下了多少歡笑和回憶。謖哥在前頭讀書寫字,端王站在一旁細細指點。范庶妃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也許……我們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俞王妃一年復一年地都沒有身孕,自己身邊侍奉的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殷勤。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明白,端王雖然不怎么受皇帝待見,可畢竟是皇帝的親兒子,只要不犯什么大錯,日后一個鐵帽子親王的品爵是少不了的。 范庶妃的心也像旺炭一樣被點燃,且很快就陷入魔怔——只要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沒了,自己的謖哥日后就是理所當然的世子。眼下的日子很好,所以就應該這樣長長久久的過下去,什么都不應該改變才是正道理。 哪里知道第一次戰戰兢兢的出手就被人狠狠扇回一巴掌,哪怕再自欺欺人,已經養大心腸的范庶妃也不能將李側妃的到來視做一番好意! ※※※※※※※※※※※※※※※※※※※※ 野心都是一步一步縱大的……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波琉璃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輕舟一葉蕩漾 60瓶;貔貅暴飲暴食 50瓶;青青翠微 10瓶;桃紅柳素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shg 第一二六章 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 就有西郊別莊的管事帶著一隊婆子丫頭, 過來收拾留芳園旁邊的晴雨樓。 一個半大的小丫頭沒有留神, 端著一盆污水出來的時候差點兒撞到了范庶妃。那丫頭面上雖然誠惶誠恐,眼底卻有一絲不怎么顯眼的不耐煩, 就連欠身行禮的動作也顯得敷衍。 知道跟一個下人斤斤計較有失風范,但范庶妃還是忍不下這口氣,轉身時一個耳光就重重地甩了出去。 如今連這些當奴才的都敢給自己臉色,日后這府里只怕沒有自己母子倆的容身之地。她撣了撣身上看不見的灰塵深吸一口氣, 轉身就往三省齋走去。 三省齋是端王專門辟出來給禝哥讀書的地方,就連名字也端王親自起的,就是取自“吾日將三省吾身”。什么樣的人需要每日三省吾身, 那時候的謖哥連筆都還捉不穩,從其可以看出一位父親對兒子的殷殷期盼。 每回走到這里,范庶妃都從心底里泛起一股自豪——王爺對自己對謖哥, 究竟是不同的! 書齋里槅扇大開, 大冷的天連一個炭爐子都沒有, 每回看到時范庶妃都忍不住浮起心疼。但她更知道, 男孩子萬萬不能長于婦人之手,所以每次都強壓制住自己不去聯想寶貝兒子的可憐境遇。 青衣青襖的仆婦們都站得遠遠的,范庶妃安靜地聽著兒子一板一眼地背誦《中庸》,“自誠明, 謂之性。自明誠, 謂之教。誠則明矣, 明則誠矣……” 似乎是背錯了幾個字, 七歲的謖哥乖乖地伸出小手。那寸寬的戒尺“啪啪”地打了下來,似乎是打在了范庶妃的心上。謖哥似乎低嗚了兩聲,康先生就大聲斥責了幾句,那孩子立刻像兔子一樣老老實實地趴伏在大案上寫字。 到了巳時末,有仆婦過來說午膳已經備好。坐在案前看書的康先生微微點頭,謖哥才像出籠的小鳥一樣歡快離去。范庶妃連忙躲在廊后,不想讓孩子看見此刻柔腸百結淚水漣漣的自己。 過了半刻鐘,這在水磨楠木椅上的康先生終于把書放下,揚聲道:“不知庶妃娘娘有什么事,說又不說走又不走,難不成還要我大禮參見才肯進來嗎?”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但范庶妃卻如奉綸音連忙閃身而入,扯著帕子角低聲道:“先生,我把事情搞砸了……” 康先生今年已經五十余,身形干瘦滿頭白發,顧盼間雙眼卻有厲光。若是顧衡在此處,就認得到這其實是一個熟人。在萊州的西山精舍,這位老爺子曾經當了很長一段時日的山長。 吝于王府內外有差男女有別的規矩,康先生只是遠遠地站著。聽到了這句話后連眼皮兒都沒掀,“娘娘這話說的真是奇怪,你把事情搞沒搞砸,跟我有什么干系?” 范淑妃滿臉愕然不敢置信,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噗通”一聲雙膝就軟了下去。 三省齋地界高闊,加上草木繁茂遍植松柏,從外面并不十分看得見里面的情形。但王府三品的庶妃娘娘竟然朝一個小小的西席先生下跪,這話怎么都說不過去。 屋子里沉悶的讓人難以忍受,康先生卻是一臉的漠然,只抬頭看了一眼照舊翻手中的書,任錦衣華服滿頭珠翠的女人跪在地上。 范庶妃呆愣著,悄悄瞅了一眼那位的神色,卻愣是不敢開口說話。繡了回回紋的織金門簾的簾腳在風中泛著一層一層的波紋,本就沒有燒炭的書房不見半分暖氣。隔窗看著外頭霧蒙蒙的天,也不知屋里屋外哪邊更冷些。 康先生盯著茶碗里的毛針茶葉上下浮沉,良久才重重的哼了一聲。 “兩年前,我應端王之邀到了府上任西席,看你們母子倆境遇可憐,才忍不住好心提點了幾句。眼看王爺越加看重謖哥,你也應該越加收斂驕狂性子。這些年,王爺最看重你的就是謙恭二字。結果你一個心頭不服,大好局面就讓你全毀了……” 范庶妃又委屈又茫然,“我又沒讀過什么書,那個方子是先生你給我的……” 康先生眼皮兒一點點抬起,陰晦眼神卻冷如霜劍,“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確是你最大的威脅,能夠去掉當然最好。你在什錦胡同的王府里伏低做小地經營了十年,我以為那些人你已經如臂指使。這么一點小事應該干的人不知鬼不覺才是,不想卻是高估了你的才干……” 這兩人議論起別人的生死,如同吃飯睡覺寫文作詩一般簡單,卻都沒覺得對方有什么不妥。 范庶妃又羞又氣,免不了為自己辯解幾聲,“這個計策前前后后我都考慮得仔仔細細,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就連轎簾上玉墜角所用的的玉髓粉末,也是我家流傳了幾輩子的祖傳之物,根本沒有外人知曉。卻不知怎的,還是被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一眼識破……” 說到這里康先生心中的煩躁更重,低嘆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 范庶妃大著膽子抬頭,正好迎著康先生冷漠空洞的眼神,不知怎地就打了個寒噤。來時的恐慌和悲涼一重一重地襲來,連眼淚都比先前掉落得更兇,她哽咽了一聲道:“我和謖哥,如今只有先生了!請您看著我死去親娘的份上,再好生幫我一把……” 正值花信的女子無聲哭起來如同梨花帶雨,康先生透過她的身形仿佛看見了二十多年前正當青春的人。 他的眉頭皺起又松開,長嘆一聲道:“你母親臨死的時候給我寫了封信,求我日后一定要幫襯你,我看在故人一場的份上只能勉為其難??墒悄阕詡€要明白,端王這次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是不想惹外頭的人看笑話,而不是你的手段如何高明。” 他看著委委屈屈的婦人,神思轉了幾轉,終究沒有把話說的過于難聽,“你以后做事的時候前前后后都要考慮清楚,若是沒有十分把握寧可袖手旁觀。這回是你的運氣好,下次若再撞在王爺手里,只怕就沒這么便宜了……” 話頭雖仍是斥責,語氣卻比方才緩和許多。 范庶妃破涕為笑,滿臉孺慕道:“我從十歲起就離開家,一年都見不到母親一回。她老人家僅有的幾封書信卻有好幾次提及您,說您是人中騏驥通今博古。其實她就是不說,我也把您當成了我的親生父親一般……” 康先生目光轉向范庶妃,眼里的不屑震怒終于淡了許多,遠遠一看甚至變得溫情起來。抬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起來坐著說話吧,讓別人看到了成什么樣子。” 范庶妃打小就進宮當了宮女子,察言觀色是頭一等看家吃飯的本事。看見了康先生的面色緩和下來,也順勢坐在椅子上賠笑道:“我從小膽子就小經不起事兒,以后……還要先生多加指點。” 康先生帶著一絲憐憫低聲道:“這回的事兒也算打草驚蛇,俞王妃那邊只怕防范得更嚴。其實這些都不是頂頂緊要的,最麻煩的就是王爺日后恐對你產生厭棄,而這種厭棄很容易牽連到謖哥身上!” 這正是范庶妃最為擔心的一點,她不禁一陣眼皮彈跳頭皮發麻,不知是欺人還是在自欺地喃喃道:“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一朝就沒了嗎?” 康先生把手中的茶盞重重一擲冷笑連連。 “端王殿下的母親當年還是宮中圣人的原配皇后,就因為牽連到厭勝一案,結果到現在都不待見這個僅存的兒子。有些人看重夫妻之間的情分,那情份自然就比海深。若是不看重,那夫妻之間的情分就跟紙一樣靡薄?!?/br> 范庶妃臉色蒼白起來,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水磨楠木椅的扶手,可以看見皮膚下的青筋像小蛇一樣竄動,“——那我現在該怎么做?” 康先生冷冷掃過了一眼,懶懶靠在椅子上,“現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等那位李側妃過來老老實實地把府里的對牌交給她。王爺之所以抬舉這位李側妃,其實就是想給你一個警告,說明他還想給你留一線體面。這些年王府惟你獨大,日子過得實在是太順當了?!?/br> 范庶妃手中的帕子糾結成一團,總算記得忠言逆耳這句自古名訓,這才沒有拂袖而走。 康先生抬手將湖筆上的雜毛一一剔除干凈,目光中帶著微微的憐憫,“這回幸得是那位孟婉姑娘死得利落,且把所有的罪責全部都死死兜在自己的身上。要不然,你絕不會有這般容易脫身……” 三言兩語草草將范庶妃打發走,康先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位庶妃娘娘的腦子雖然不頂頂聰明,但好在極其聽得進去話。只要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給她細細說一遍,就不會再硬犟著頭一條道走到黑。 他負手站在廊下,看著范庶妃華美的蜀錦裙角消失在亭臺樓榭之間,心頭忽然浮起一口郁悶之氣——端王府的這趟渾水,自己淌得實在是過早了。 范庶妃的母家與康先生家是隔壁鄰居,兩家的孩子青梅竹馬一般長大,一度曾經論及婚嫁。但康先生屢試不中,女方那邊的父母就漸生悔意避不見面,后來就干脆將女兒另許了他人。 聽到音訊的康先生匆匆趕回老家時,伊人已經披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轎。事情到了這里兩個人只各走一邊再無交集,但很多年后康先生忽然收到一封來信。 信是昔日的青梅親手所書。 信上說她所托非人,嫁人不久后做小吏的丈夫就去世。公婆也容不下,所幸膝下還有一個七月就早產的小女兒。適逢宮中采選,這個女兒因為容貌秀美十歲時被選進宮做了小宮女。這孩子運道不錯,長大后因緣際會做了端王的庶妃。 七月早產的女兒…… 康先生接到信時,心頭砰砰亂跳。他因為性格孤僻恃才傲物不容于人,半輩子孑然一身,以為后半輩子只能在偏僻鄉下為人師表,與一群言辭青澀的學生為伍。當然閑暇時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曾經山盟海誓的青梅為什么說變就變,連多等數月都不行? 若是那人在婚前腹中懷有胎兒,那么一切就說得通了。 用了一些手段進王府后,康先生趁有限的機會仔細觀察過范庶妃。覺得這位運道極好的故人之女其音容笑貌好似與自己并無十分相像之處,他心生疑竇時萌生過退意,但無意中發現了一件小事又讓他徹底改變了主意。 他不但要留在端王府,還要竭盡心力輔佐端王……登上大位,做一個名垂青史的股肱名臣! 端王心性寡淡,就這么貿貿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勢必會引起他的懷疑。最好就是采取以靜制動的迂回之術,利用教導謖哥的機會循序漸進。哪曉得他這邊剛下定最后的決心,近十年未有動靜的俞王妃忽然懷有身孕…… 康先生惱羞成怒暗地嗟嘆,就默許了范庶妃暗地里的小動作,甚至還主動提供了一份不怎么顯眼的妥當方子。一切一切都順順當當地進行,直到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呵斷了這一切,然后命運就從這里開始出現歧途! 為維持自己一貫閑云野鶴目下無塵般的淡薄,康先生沒有向府里任何一個人打聽過任何情況。但他還是無意間聽說,在南月牙胡同端王的私宅里,有一位姓顧的年青進士極得端王的看重,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喝酒下棋談古論今。 康先生心底猛地涌起一股荒涼無助,舍卻那么多東西絕不是一個西席之位可以打發的——看來有些棋子不得不提前動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