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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豺狼當道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楊嬤嬤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那這位顧姑娘的底細還查不查?咱家王妃娘娘一直把那位秀姑娘當成自己嫡親的表妹,這才大力抬舉她的身份,以期日后身邊有個得力的幫手。”

    楊嬤嬤是看著俞王妃長大的,說到這里心里怎么都不落忍,復嘆了一口氣道:“再說咱家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把云芳小姐找回來。要是忽略掉顧姑娘這條線索,只怕以后再也找不見她的下落了。”

    郭夫人徐徐點頭,“這件事只能暗中查,萬一要是走漏風聲,王妃娘娘和那位秀姑娘勢必反目成仇。我記得你有個小兒子從來沒有進過府,你明天就告假回去一趟。”

    她下定決心后就不再猶豫,“……安排你的小兒子走一趟萊州,把這個顧姑娘的身世打聽清楚,當然越細越好!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問清楚這位顧姑娘的親生父母是不是還健在?”

    楊嬤嬤連連點頭,“我知道輕重。”

    郭夫人一副心腸焦作一團,這位顧瑛姑娘到底是不是自家小妹生的女兒?若不是也就罷了,若真的是,還要扯出后面的一團亂麻。

    自家女兒的性子素來掐尖要強,萬事只要個尖兒,硬是憑一己之力把個即將頹敗的端王府經營的跟鐵桶一般。這回為了補西墻拆了東墻,特特將府中毫無背景的侍女秀兒提為三品側妃,就是為了防止周貴妃胡亂往下賜人。

    但所有的前提是,這位秀姑娘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如若不然,自家女兒的做法就是前門驅了豺狼,后門又引來了虎豹。偏生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事兒都半點張揚不得。

    顧衡兄妹從第二天起就開始異常忙碌起來,店面要怎么更改,鋪子里需要哪些人手,都要一一拿人盯著。

    顧瑛此時顯現出她過人的干練勁兒,不過幾天工夫就看得懂木工瓦匠師傅們畫的圖紙。總是態度謙恭地跟在鄭家派來的大掌柜董長清身后打下手,態度不像正兒八經的大東家,反而像一個剛剛出師的小學徒。

    張老太太見了不免嘟囔,說兩兄妹瞎胡弄事兒。即便要開,也應該開一個藥鋪,怎么尋思開一個布莊?

    顧衡就跟她細細解釋了半天,說京城這些藥鋪的坐堂大夫都是有傳承的。顧家的醫術在萊州算是頂尖兒,但在京城就只能算是末流。顧瑛又是個姑娘家,其針灸之術再厲害只怕也無人相信。與其這樣,干脆就做另外的營生好了。

    運河的冰面已經早早化開大半邊,但因為河水中有尖利的冰凌,所以還是不能大肆行船。

    顧衡在二月末就跟了鄭家的車馬幫去了一趟江浙,在富庶的松江呆了整整呆了一個月。把這兩年掙的錢全部用來買棉田,買種籽,買農具,改良去棉籽的踏車和織機,又反復實驗怎樣將稀松粗澀的土布織得更為細滑盈潤。

    當第一匹勻凈光潔如同絲緞般的新布從織機上剪下來的時候,包括鄭績在內的所有人都立刻意識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機,個個圍著那匹新布興奮不已。只有顧衡獨自一人躲在屋角,抱著個酒壇子喝得酩酊大醉。

    別人都以為他是心頭太過高興,只有顧衡自己知道,他終于徹徹底底地握緊了變幻莫測的命運之手。

    新布因為出自松江車墩一帶,幅闊三尺余,光潔細密精致牢固不褪色,所以被命名為松江三梭布。此地多的是好織工,加上顧衡改進的織機,有通宵不寐者一夜之間就可以得一匹。

    松江本地庫存的棉花很快就被一掃而空,經過顧衡親手改制的踏機和織機像怪獸一樣,大幅度地吃下良莠不齊的棉紗,產出來的卻是質地精美的新式三梭布。有些巧手的織工甚至開始嘗試各種新式的花樣,產量越來越高,質量也越來越好。

    鄭績是個行事老辣的,不想以后在源頭上受制于人。把手下所有的伙計都派出去,在短短數天之內就從各處調集了十萬兩現銀流水。

    以松江府為核心,大肆收購周圍的棉田和良田。開始還極為順利,但很快就有敏感的商人嗅出了其中的機遇,也在后面跟風購買。原來的田主立刻就把價錢抬得老高,棉田很快就收不上來了。

    一心埋頭鉆研新織機的顧衡就不免取笑他,說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夠的織機和人手,如若不然種出再多的棉花都無用。

    正干得熱火朝天的鄭績也嫌棄他是個只知讀書和侍弄機械的書生,梗著脖子說織機和人手只要有錢就弄得來,那地里的棉花要靠天時靠地利,靠天老爺賞臉,可萬萬耽誤不得。

    話雖這樣說,他們兩人都在心中佩服對方。

    顧衡暗驚于鄭績身家豐厚,畢竟不是哪個綢緞莊子的少東家都能隨常拿出十萬兩銀子應急。鄭績則折服顧衡腦袋瓜子靈光,平平常常的東西到了他的手里,眨眼就能煥發新的生機。

    兩個人一路斗著嘴相互埋汰一路緊密合作,各自手底下的一攤子事卻半點不敢耽誤。等三月底農時到了的時候,整個松江府都讓他們倆搗騰出一股新氣象。

    在這個時候顧衡忽然做了一個大膽決定,將庫房里改良過的新織機全部對外出售。

    鄭績氣得七竅生煙,跳著腳大罵,“你差銀子給我吱一聲,干嘛要把掙錢的家伙事兒給賣了?你知道外頭有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想看一眼咱們的織機,我都是干干脆脆的回答他們一聲,沒門兒!”

    他本來就不是個脾性好的人,一時間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現在這些織工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每個都跟我簽了生死狀,保證不將新式織機的秘密泄露出去。可你倒好,干脆做出了這種自絕門戶的生意!”

    院子里的伙計看著兩位大東家吵得不可開交,一時都躲得遠遠的。

    顧衡卻是篤定一笑,慢悠悠地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是那種會做虧本買賣的人嗎?你仔細想想,這織布的新織機結構簡單。那些織工一時半會兒琢磨不出其中的關竅,但時間久了這秘密還是會泄露出去。與其這樣,我不如先賣個高價賺了這份銀子。”

    鄭績一雙濃密至極的眉毛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眼睛流露出厲色,“誰敢給我泄露出去,我就一刀先宰了誰……”

    顧衡皺著眉頭,不滿道:“你又不是海上燒殺掠奪的海匪,干嘛口口聲聲的要宰人家!再說外頭有一百多個織工呢,別的大商家要是鐵了心拿大價錢收買,你能把他們個個都宰了?”

    鄭績眼睛眨了又眨,終于聽明白了其中的不對,雙目中的駭人戾氣就慢慢收斂住。

    低著頭搓著手嘿嘿一笑,側了半邊身子坐下道:“那怎么個賣法兄弟心中肯定有數,最好先給我淘換一個章程。要不然我撞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結果吃虧的還是我自個。”

    顧衡就淡淡瞥他一眼,“就你這個炮仗德性,我真的很懷疑你是怎么把利豐行做大做強的?”

    鄭績呆了一會兒才接嘴道:“我真是……一時氣糊涂了,我就說你不是個一心鉆到錢眼兒里的人,怎么會做出這種飲鴆止渴的事兒?算了不說了,我雖然是生意場上的人,但是腦子還是沒有你這些讀書人轉得快!”

    他悄悄從眼底打量了一下跟前的年輕人,似真似假地開玩笑道:“若是我起了歹心,將這些織機和織工全部卷跑,你豈不是落得一場空?”

    顧衡就涼涼地向椅背上一靠,“信不信,你今天把所有的織機和織工卷跑,明天我就能造出更好的織機,招到手藝更精湛的織工。咱們倆做合股生意,你拿的銀子雖然多些,但我這副腦子里的東西估摸著多少也值這個價。”

    鄭績嘴巴大張,心里卻無比明白眼前之人的話里沒有一句是虛的。這年頭最貴重的不是金子銀子,而是人家腦子里的干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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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在致富的道路上狂奔,聲明一下不是種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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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章 貴妃

    相對于顧衡鄭績二人的忙碌, 京中的貴人們開始忙于三月二十二即將到來的千秋節。

    當今皇帝妃嬪不多, 除了早早薨逝的穆皇后外, 只有居于景仁宮的周貴妃,居于甘霖宮的莊妃, 居于重華宮的田昭儀,居于蘊翠宮的柳嬪,還有三兩個位份更低的美人。

    所以算來算去,只有周貴妃這位實際上的副后之生辰, 才能算作正經的千秋節,才能令各品級的內外命婦們著大禮服進宮朝賀。更何況今年是周貴妃四十歲的整壽,各路奇珍異寶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像流水一樣送進宮中。

    景仁宮披香殿內難得晏起的周貴妃盯著銅鏡里一張宜喜宜嗔的粉臉搖頭道:“真是不服老不行, 昨天晚睡了那么一小會兒,眼角都開始生皺紋了。”

    大宮女抹香將黑漆托盤里一支鑲嵌珊瑚松石花絲赤金簪子拿過來,一邊托在帕子里讓周貴妃過目, 一邊殷勤笑道:“娘娘這話說出來是打奴婢的臉, 這么些年就沒見娘娘有過什么變化, 哪里會有什么皺紋兒?”

    說到這里, 抺香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兒至極的事兒,語氣歡快地道:“昨個兒咱府上的大管家周洪負責押送府里的壽禮,他家娘子也跟著進宮來給您磕頭請安。臨走的時候拉著我悄悄問,說咱家老太爺別把貴妃娘娘的生辰記錯了吧, 您這模樣頂多才二十……”

    周貴妃心里明鏡似的, 這世上沒有人老得過歲月, 但抹香的奉承還是讓人聽了心里極舒坦。

    她在妝臺上隨意揀了一對樣式簡單的白玉耳墜, 又選了一副福祿壽喜鑲嵌珊瑚珠的細金絲手鐲,這才轉身矜持笑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生辰,回回兒都弄得這么興師動眾,就不怕別人看了笑話?”

    抹香是跟隨她十幾年的大宮人,自然曉得這位娘娘的心意,越發小意溫柔,“咱家老太爺就是泰山上的不老松,您就是不老松旁邊的清泉明月。有您和老太爺鎮著,周家自然繁榮昌盛。日后等殿下……,周家只怕還要更上一層樓!”

    周貴妃眼中笑意更盛。

    姿態閑適地斜靠在一張花梨木雕螭龍矮榻上微昂著頭,渾身上下透著十二分的驕傲,“我進宮二十余載,與圣人琴瑟相偕。他敬重我,我凡事也想著他。說起來跟平常的百姓夫妻也沒什么兩樣,但凡這樣過日子才能長長久久。”

    抹香就一聲接一聲贊嘆。

    周貴妃越發興致高漲,吩咐取來昨日周府送來的禮單,指著一溜串兒長之又長的名字道:“我住在這天下至為富貴之所,什么貴重的東西沒見過。可硬是有些東西讓我大開眼界,可見真是費了心思的!”

    抹香也是連連驚嘆不已。

    “我記得那株有半人高的珊瑚樹,周洪管家把箱子打開時滿室生輝,那顏色正紅得跟牛血一樣,又圓潤又貴氣。那枝形也好看,就跟真的樹枝一樣。只怕圣人的內庫里,也沒有這樣品相完好的寶物!”

    周貴妃眉開眼笑,壓低聲音得意道:“這株珊瑚樹,還有那只拳頭大小的貓眼石,這幾樣難得的至寶其實是瑯兒悄悄尋覓來的。他怕招人眼,又惹得那些御史臺的人胡亂彈劾,就把禮單混在了周家的禮單里。”

    抹香昨日作為親手交接之人,哪里不明白這點。這時候故意拿出來說嘴,其實就是想逗主子一樂。

    她微微蹲下身子,把一塊沉香嵌金萬福萬壽禁步仔細系在周貴妃的腰封上,一張團臉上滿是笑意,“敬王殿下是越來越能干了,這才開府建衙多少日子,就能總領起這么大的事兒。最難得的是這份孝心,不聲不響半點不張揚地就盡了心意!”

    周貴妃愜意地嘆了口氣,“我如今也沒別的想頭,只盼他快點選一個正妃,讓我早早的抱上小孫子才是正理。”

    抹香也幫著焦愁,“祖宗規矩定了親王正妃只能是四品以下官員的嫡女,如今這滿京城找,也沒有能匹配咱們三皇子的好姑娘……”

    說起這件事周貴妃也有些頭疼,“前些日子我把京里有名有姓的姑娘排了個遍,愣是沒有找出一個合心合意的。瑯兒的心氣又高,若是娶一個不中意的進門,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抹香滿臉可惜,“若是沒有這條祖宗規矩,咱府上的玉蓉小姐正合適。年歲相當模樣俊俏性子又活潑,又是和殿下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再沒有比她更般配的姑娘了!”

    周貴妃也是一臉的遺憾,“玉蓉是我兄長的寶貝女兒,可說是我看著長大的,最是知根知底兒。本來我也想親上加親好上加好,沒想到上上下下都不同意。一來是祖宗的規矩放在那兒,二來是圣人和老太爺都反對……”

    抹香眨了眨眼睛,圣人反對也就罷了,怎么周家的老太爺也反對?

    周貴妃也想不通這個道理,但她一向信服自家父親。老人家既然說這門親事做不得,那就一定有做不得的道理。就立刻把這件事撇在一邊,想了一下吩咐道:“如今我總領宮務,壽誕那天千萬出不得岔子,你們都幫我仔細盯著點!”

    她躊躇滿志地站起身子,戴著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拂過椅背,忽然想起一樁不如意,微微撅著嘴嘆了口氣,卻還是不得不當成正經事。

    “家里這回還送了七八個族中的女孩兒進來,你親自過去看一眼。千萬恭敬些,這都是以后的貴人。若是有格外出色的,就留一兩個好的日后在宮里陪我說話。其余的就在壽誕那天賜給那些宗室和勛貴……”

    抹香心頭一凜,但她見慣大風大浪,旋即低聲勸道:“老太爺這也是防患于未然,那些女子的顏色再好,也比不過您和圣人這么多年的情份!”

    周貴妃略略低頭,看著身上紅色緞袍裙擺上精心繡制的富貴三多八團花卉紋飾。

    不知為什么,在大喜的日子她反而浮起淡淡的自艾自憐,“瑯兒是我的根基,周家是我的本源,老太爺這樣做也沒錯。我只是沒想到,圣人身邊已經有了我還不夠,他還松口要周家別的女孩進宮……”

    紅顏易老,韶華易逝。

    周家的老太爺對于抹香來說,無異于天邊遙月一般的神仙人物。只得干巴巴的安慰道:“奴婢進宮前,老大人曾經親自訓話。說我們低頭只看得見眼皮子底下這塊地方,人得抬起頭才能看見遠處的山和水。老大人這樣安排,必定是比我們看得長遠。”

    周貴妃落寞一笑正準備說話時,就聽見宮外有小太監低聲稟報:“莊妃娘娘并各宮娘娘過來了……”

    話語未落,一群衣飾華美的鶯鶯燕燕已經涌了進來,除了年歲大些生育有皇子皇女的莊妃和田昭儀外,其余的都是像花朵一般嬌艷的小姑娘。

    周貴妃忽然發現,這么多年皇帝和自己你儂我儂一往情深的時候,也沒有耽誤他往后宮陸陸續續地進新人。特別是蘊翠宮的柳嬪,活潑愛笑鮮妍可愛,很有自己年青時的品格。

    她傷心地想,也許父親讓自己主動把周氏族中的女孩帶在身邊是對的!

    看見周貴妃只顧盯著柳嬪,田昭儀眼珠子一轉就笑道:“進門時我就想問一下柳meimei頭上的簪子是打哪兒得的?戴在你的頭上真是好看!”

    眾人這才看見柳嬪的鬢間斜插著一支雙層千葉攢金牡丹頂簪,做工極為精致不說,那簪子上嵌了一顆足有指尖大小的金剛鉆,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華美異常。

    柳嬪摸了摸頭發笑得羞澀,眉眼間卻好像在放光,“圣人夸我笑起來好看,說內庫里有支簪子正適合我的性子,就讓符大監找了出來……”

    周貴妃心頭一滯,以往內庫里進了什么好東西,圣人第一個想到的往往是她。這才隔了多久,圣人就把自己忘在了腦后。難怪人家說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此時此刻,她早忘記自己私庫里的奇珍異寶無數,每一件都足與柳嬪頭上這支頂簪相媲美!

    田昭儀看著周貴妃手中幾乎被擰成一團的帕子,臉上的笑意更加開懷。走到柳嬪面前,愛憐地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笑得毫無芥蒂,“這樣花骨朵一般的可人兒,不光圣人喜愛,連我都喜愛得不行呢!”

    甘霖宮的莊妃娘娘見田昭儀一把一把地往周貴妃身上插刀子,就皺著眉頭道:“今日我們一齊過來,是想看看千秋節那日貴妃娘娘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事情沒有。若是有,請盡管吩咐。若是沒有,我們就退下了。”

    果然是武將世家出身,說話極干凈利落。

    周貴妃恨不得眼前的女人們通通消失,強窩著心頭火端著笑容道:“不過是個小小壽辰,倒勞煩姐妹們一起興師動眾。我這里沒什么事情,就請姐妹們各自回宮,到時候早早過來喝杯水酒就是了!”

    出了景仁宮大門的時候,莊妃性子直率,見周圍無人就忍不住悄聲埋怨幾句,“你明明知道那是個心氣小的人,干嘛非要挑事惹她?”

    田昭儀老神在在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褶子,笑得一臉不在乎,“我在這宮里待了二十多年,一年比一年活得喪氣,一年比一年感到厭倦。女兒就是我的命根子,結果圣人受她一味慫恿,非把淑慎嫁到北元當什么閼氏。”

    一陣涼風帶走田昭儀眼邊急涌出的淚水,她壓低聲音恨道:“我金尊玉貴嬌養大的女兒,后半輩子只能在漠上吃沙子。整整十年我都不知道那孩子是胖了是瘦了,我不恨那個賤人又恨誰?”

    淑慎公主是皇帝最年長的女兒,因為自幼腿部稍有殘疾,本來可以在京中選一個駙馬,由此留在母親田昭儀的身邊。但適逢北元可汗入中土求親,周貴妃就說皇室既然受世人供奉,那就要做出相應的表率。

    皇帝深以為是,就將當時年僅十六歲的淑慎公主下嫁給三十六歲的北元可汗咄吉世……

    莊妃神情黯然,不知道該怎么相勸。每個孩子從生下來一輩子都讓當娘的牽腸掛肚,這孩子遠去無蹤,扯痛的就是當娘的心和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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