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家，林云山走了進(jìn)去。

    “小良。”林云山坐在沙發(fā)上，“她的視頻你還保留著嗎？”

    陸良點點頭，“當(dāng)然了。”

    “在哪？”林云山問。

    “電腦里一份，手機里一份，因為你那里還備了所以我沒有多存。”陸良很老實地說。

    該死，原來電腦里還有一份。

    可惜夢境雖然能還原環(huán)境，卻無法真的對環(huán)境造成什么真實影響。

    “知道了。”我站起身，以林云山的擬態(tài)往外走。

    “你好奇怪啊，怎么問了這么兩個問題就要走？”陸良拉住我。

    我回過頭，看著陸良。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那么陽光帥氣，每次露齒一笑都讓我覺得好像在拍牙膏廣告似的。

    但是再看看現(xiàn)在的陸良，眼窩凹陷，滿臉胡茬，雙眸因為睡眠不足再也沒有那時的神采，布滿了血絲。

    這就是縱欲過度的后果嗎？

    “你還在打籃球嗎？”我問。

    他搖搖頭，“沒時間打了。”

    “怎么就沒時間了？”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高三，不也在堅持嗎。

    “考了個二本，我媽一定要讓我考研，但是我現(xiàn)在天天腦子里根本學(xué)不進(jìn)去，我覺得我已經(jīng)要完了。”陸良很坦誠的回答。

    “是因為你總想著上床吧。”我毫不客氣地說。

    他低著頭，沉默了下來。

    “你應(yīng)該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了。”我說，“就當(dāng)她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恨陸良嗎，當(dāng)然也是恨的。

    恨他的沉默不語，恨他的隨波逐流。

    但是此時比起恨，我更同情他。

    同情他現(xiàn)在幾乎找不到當(dāng)初的模樣。

    那樣的一個陽光少年，終究是毀了。

    離開了陸良的夢境，我大概知道星期三要怎么安排了。

    周三是一個萬里無云的大晴天，雖然空氣中還是帶著深秋的寒意，但是已經(jīng)比前幾天暖和很多了。

    沒有通知爸爸說會回去，我獨自坐公交車回到了市區(qū)，來到了林云山家。

    他不方便去接我，因為他在家里準(zhǔn)備兩個人的午餐。

    林云山家一如既往地開著十足的暖氣，我進(jìn)門之后脫下了外套，看著林云山穿著圍裙披著長發(fā)在廚房忙碌的模樣，我竟覺得恍如隔世。

    原來這就是即將要擺脫掉痛苦的感覺嗎？好像大病好轉(zhuǎn)一般讓人覺得舒爽。

    “怎么了？”他身上穿著蓬蓬裙，并不嫌裙子礙事地在廚房轉(zhuǎn)了轉(zhuǎn)裙擺，“我這條裙子很可愛吧？”

    我點點頭，進(jìn)了廚房拉開餐椅坐了下來。

    “好久沒有兩個人單獨吃飯了呢。”他一邊把切好的菜利落地倒進(jìn)鍋里翻炒著，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對我說：“哦……也不是，是你很久沒有來吃過飯了。”

    語氣中的落寞讓我覺得諷刺。

    忘了自己怎樣暗算我的嗎，還敢吃才怪吧。

    “對了，今天我做了蛋糕，現(xiàn)在正在烤，待會就可以拿出來了。”他回過頭看著我，“雖然知道你喜歡蜂蜜蛋糕，但是我也想讓你嘗嘗別的。”

    他真的是個變態(tài)。

    超級的那種。

    事到如今還能這樣若無其事。

    “你在想什么？”他的臉猛地湊了過來，“你今天話好少啊，雖然平時也很少……”

    在想你是個變態(tài)啊。

    我笑著搖搖頭，“你約了陸良幾點過來？”

    聽見我的話，他有些不高興地嘟起嘴，“明明說好今天要跟我二人世界，為什么一來就問陸良？”

    “那你呢？”我反問道：“不也沒有選擇獨占我嗎？”

    明明是你把陸良牽扯進(jìn)來的好嗎，結(jié)果陸良現(xiàn)在都快枯了，你卻還好好的。

    仔細(xì)想想?yún)s又自己想通了，畢竟林云山不像陸良那樣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不會私底下一直自己解決吧。

    “我可以理解成，小諾想被我獨占嗎？”林云山的小嘴抿著笑起來，眼神里簡直興奮得好像從天空中落入了星星的碎片。

    “不是。”我毫不留情地否認(rèn)，“我今天有點事想問你。”

    我想知道，有些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因為今天是來做最后的結(jié)尾工作的，所以我終于鼓起勇氣向他詢問這些事情了。

    他把菜裝進(jìn)盤子里，然后把案臺上其他的碟子一并端下來，擺在了桌子上。

    菜不多，但都是我曾經(jīng)愛吃的。

    “你想問什么？”他把烤箱里的蛋糕拿出來，先進(jìn)行晾涼，然后坐回了餐桌前。

    “你當(dāng)初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和周……還在交往的？”我問。

    當(dāng)初在H市，我就覺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會去，又怎么請人立刻跟過來，而且回來之后我真的十分謹(jǐn)慎，我有自信我不會露餡的。

    “還有別的問題嗎？”他舀了一勺松仁玉米放進(jìn)我面前的碗里，“這個我不能回答你。”

    “為什么？”我立刻追問。

    “沒有為什么。”林云山說。

    “那你是怎么知道當(dāng)時我在他的老家？”往事因為被提起，一幕幕在腦海中重現(xiàn)，讓我感覺有些痛苦。

    “這個……我也不能告訴你。”林云山微微一笑，又抬手夾了一塊西芹進(jìn)我碗里，“還有別的嗎？”

    是我太傻，明明今天準(zhǔn)備入他的夢知道這些事的，現(xiàn)在居然企圖面對面的讓他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癡人說夢。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看碗里色澤明亮的玉米粒，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他炒的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雖然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菜了，我的心里卻沒有一絲可惜的感覺。

    吃過飯以后，我拉著林云山來到臥室。

    “怎么……今天這么心急？”他欣喜地抱住我，“我好久沒有看見你主動的樣子了。”

    與他相擁躺在床上，他的身子真的很瘦，抱著他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骨骼。

    看著他的雙眼，我大氣也不敢喘。

    萬一失敗的話……

    我怕我會絕望。

    他也看著我，不消一會兒，目光便有些散了開來。

    我不敢松懈，繼續(xù)看著他的眼睛，直到他身子一軟，完全的陷入了柔軟的大床里。

    他睡眠很淺，雖然我知道這次不同于往日，卻還是小心地放輕了動作。

    玉佩被摘了下來，我提著紅線將玉佩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后人順勢躺在了他的身邊。

    現(xiàn)在，我也需要睡一覺了……

    很快我便陷入了沉睡。

    進(jìn)入林云山的夢境之后，等到周圍的畫面變得固定，我才好好地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

    不，與其說是環(huán)境，不如說就是一片漆黑吧。

    他的夢境里，什么也沒有。

    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見了夢境中的林云山。

    他坐在黑暗中，垂著頭。

    對他，我真的動不了任何的惻隱之心。

    哪怕在這一刻我真的覺得他有些可憐，但是這絕對動搖不了我要離開他的決心。

    變成了陸良的姿態(tài)，我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走了過去。

    “云山，云山！”我學(xué)著陸良的語氣，呼喚著坐在地上的林云山。

    林云山抬起頭，看著陸良，眼睛卻一點神采也沒有。

    “你怎么了？”至少我現(xiàn)在是陸良，不能對他不聞不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