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分節(jié)閱讀_138
他沒有告訴密夫人,他的病正是與梁軍開戰(zhàn)的那一年落下的。 密夫人摸摸他的頭:“起來喝了藥再睡吧。” “好。”昭樂撐著床鋪坐起來,已有宮人將藥送到床邊,他正欲伸手去接,藥碗已被密夫人接了過去。密夫人舀起一小勺藥,在唇邊試了試溫度后,便湊上前來,要給昭樂喂藥。昭樂微微一怔,低聲道:“我自己來就好。” 密夫人搖頭:“你自幼離了母親,我從沒親手喂過你。這一回你就當(dāng)是圓了母親一個心愿吧。”說到最后,密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小小的昭樂還被人懷里,便要經(jīng)歷那么多。 昭樂沒有繼續(xù)堅持,安靜地吞咽著密夫人送到唇邊的藥。 才吃完藥,昭樂就已經(jīng)發(fā)了汗。密夫人捻著帕子為他抹去了額上的汗珠兒:“發(fā)了汗就快好了。” 昭樂微笑著點點頭:“是,多虧了母親親手喂藥。”只有他才知道,這一身汗實是虛汗,與藥無關(guān)。 “就你嘴甜。”密夫人摸摸昭樂的頭,眉宇間盡是慈愛。“母親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莫要再看奏議了,那些事也不急在一時半刻。” 密夫人離開后,昭樂輕輕嘆了口氣,吩咐宮人將書房的奏議取來。 他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忽然就想到了楚政,想到了和楚國的戰(zhàn)爭,憤怒之余,還有些委屈。他查不出是誰殺了楚國使臣,心里本就焦急萬分。偏偏邊境百姓又起爭端,他已是焦頭爛額。本以為楚政也會同他一般設(shè)法鎮(zhèn)壓百姓,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知楚政竟是絲毫不懂他的心思,不止派出了好戰(zhàn)的子玉,竟還引發(fā)了齊楚之戰(zhàn)。 其實,這也怪不得楚政,亂世之下,誰能看著他國大軍壓境還不動容的?況且,楚政的心思與昭樂向來不同。比起殺戮與征戰(zhàn),昭樂更愿籠絡(luò)人心,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而楚政則一向認為,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戰(zhàn)火已起,便是此刻昭樂想將其熄滅,也斷無可能。昭樂揉揉頭,他的頭又開始暈了。 宮人已將奏議送來,昭樂道:“可有都城令送來的奏議?” “有。” “先拿來給我看看。”昭樂輕聲嘆息。“為今之計,只有先找出殺了使臣的兇手,方有可能令雙方停戰(zhàn)。” 宮人捧著一卷奏議遞到昭樂手中。昭樂打開后,立即皺起了眉頭,原因無他,自然還是沒有查出結(jié)果。昭樂將奏議放到一旁,心中奇怪究竟是誰殺了使臣,竟做得這般滴水不漏密不透風(fēng)?昭樂心中更為好奇的,是楚政派使臣來齊國究竟是為了什么? 楚政于天守宮中負手而立,久久沉默。門口傳來的聲響喚回了他的思緒,他禁不住擰緊眉:“何人在外喧囂?不知道本王的命令么!” 那已不是妙齡的侍女仍邁著年少時的碎步小跑而來:“稟……稟陛下,是靈童!” “阿吟?讓他進來。” 侍女一愣,慌不迭地跑到門口,柔聲道:“陛下有請。” 靈童阿吟并不似侍女那般慌忙,仿若游玩一般進了這鮮少人進的天守宮。 他聽說,除了楚王親自帶人進入外,便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也沒有人敢肆意踏入天守宮半步,同樣沒有人敢到天守宮中求見陛下。他還是第一個。 天守宮的房檐下落了一只黑色的鳥,那鳥看起來已很老了。楚政望著這只鳥,想起來魏慈明的話:“公子,不管是您還是昭樂,或是世間任何人,只要這個亂世中生存,便都是籠中之鳥。” 事隔十幾年后的今天,楚政命侍女去取了一副弓箭,射殺了所有楚宮上空的黑鳥。 ☆、第三十一章 小猴子的妙手空空 (2275字) 從伍齊射到沿山郡的第一天開始,子玉便已經(jīng)忍不住想要出兵與之一戰(zhàn)了。伍齊射的到來,重新點燃了子玉對這場戰(zhàn)爭的熱情。及至今日,伍齊射的名字已在子玉口中整整輾轉(zhuǎn)了三天。 楚軍的將士們禁不住主將子玉每日的問詢,不由感嘆道:“那齊國的大司馬不知有何本事,竟值得子玉將軍如此謹慎,日日問詢!” 聽到這樣的話,子玉不由在心里偷笑,他一點都不打算告訴這些將士他日日問詢的原因。 他這三日的等待與問詢,并非是因為畏懼伍齊射的本事而謹慎行事,而是為了讓伍齊射好生休整,能夠與他全力一戰(zhàn)。 子玉背靠著一株已經(jīng)滿是綠葉的樹坐下來,陸口的初夏已像是楚都仲夏時那樣熱了。不遠處的楚軍大營中,傳來了將士們的歌聲。他微笑著閉上眼睛,聆聽將士的歌聲。常年生活在軍中的將士們,唱起來并算不上好聽,卻仍是令子玉聽的如癡如醉。粗糙的嗓音配上灑脫的戰(zhàn)歌,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 夕陽的余暉輕柔地撫摸著子玉的臉龐,瑰麗的光澤在他英氣的臉上平添了些許嫵媚。 楚軍大營的上空,已經(jīng)升了炊煙。子玉站起來,邊往回走邊想:明天該出兵了。 三天,是他能夠等待的極限。 子玉走后,一個果核兒從樹上掉了下來,剛巧落在了他方才坐的位置。樹上的小猴子撓撓頭,攀下樹去撿起來那個果核兒,又坐在地上不解地偏頭望了望歌聲依舊的楚營,便四肢著地地跑走了。 它的脖子上還掛著個小小的銅片,那是它適才從子玉發(fā)帶上偷的。 伍齊射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那個小小的銅片來回翻看:“這當(dāng)真是子玉頭上的么?” “這是自然!”伍齊射的質(zhì)疑,令抱著小猴子的男人有些著急。 “你這小東西倒是也有幾分本事!當(dāng)賞!”伍齊射突然笑起來,他的笑很爽朗,還帶著一抹天真。“賞點什么好呢?你讓它自來我案上選吧,這時令的果子和都城帶來的糕點,它喜歡哪個便拿哪個好了!” “是!”馴猴人拍拍小猴子的頭。“聽到?jīng)]有?大司馬要賞你果子吃呢!還不快去?” 小猴子很歡快地叫了一聲,從馴猴人身上竄了下來,三步兩步就爬上了伍齊射身前的長案。這小東西甚是伶俐,爬上去后先是瞧了瞧伍齊射才開始動手。它坐在案上挑挑揀揀,總算是選定了幾塊點心。正當(dāng)伍齊射以為它就要回去主人身邊的時候,它突然伸出捧著點心的小爪子,黑溜溜的眼睛水潤潤地盯著伍齊射,是何意不言而喻。 馴猴人一驚,喝道:“你這恬不知恥的小畜生!還不快把爪子收回來?大司馬何等尊貴,豈會碰你那臟爪子摸過的點心?” “無妨!無妨!”伍齊射哈哈大笑,伸手從小猴子爪上拿過一塊最小的點心塞進嘴里。“猴子兄弟!多謝你的點心啦!” 小猴子見他吃了點心,又啊啊地叫了兩聲,便翻下案回到馴猴人身邊去了。馴猴人忙解釋道:“這小畜生不懂事兒,大人莫怪!” “你也說了它是小畜生,我又何需跟他計較?況且,你這小猴子聰明得很,可不是那不懂事的小畜生!” 齊軍大營中的歡笑,到明日是否還能繼續(xù)? 靈宮阿吟盯著楚政手中那方才射罷黑鳥便已轉(zhuǎn)向他的弓箭,緩緩垂下頭。 楚政問他:“阿吟,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阿吟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低柔:“阿吟身上罪狀累累,若是一一細數(shù)下來,怕是死上千百回也都夠了。” “你可知你所犯下最大的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