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懸情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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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喬若茜在會場后面與只抱著相機的小助理相會。 李曉蔓低聲解釋:“做托。上次聽課也來了這么一場,我說身上沒帶錢。今天朱丹塞錢給我,也不知是真鈔還是假~幣。” 喬若茜扯了下她凌亂的衣衫:“喳,這種事我們管不了,無非變著花樣賣產品,姜太公釣魚愿意上鉤。走,去洗廁間收拾一下。” 洗廁間在會議室外,但外頭還有一道門。此門關上不算,還明晃晃加了道鏈子鎖,因為兩道門之間擺著銷售產品,要防哄搶。另外傳銷課開場后不到散場,聽眾不許出去。 酒店的窗戶多,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李曉蔓去洗廁間收拾時,喬若茜嫌悶,踱到窗邊,掀開一道縫朝外望,不期看到長廊上有好些同行,大半帶著照相機,還有扛著攝像機的電視臺記者,這架勢是等著采訪大新聞啊! 她正納悶,有義工過來制止。她退后兩步含笑道歉,轉身走向洗手間——從同行們的站位和視線,目標八成是她所在的這個會議室,這么多同行準會有熟人,而她化著風塵味十足的妝,萬一有人使壞讓自己上電視亮相,丟臉丟大了,趕緊改頭換面。 那一頭,李曉蔓已收拾好自己,正排隊上廁所。 人有三急,封閉式課堂擋不住某急,雖然會議室中正玩吸引聽眾的游戲,上廁所的隊列也不算短。看到喬若茜過來,她忙招手:“你站我的位置,我不急。” 喬若茜搖頭表示不需要,跑到洗手池邊,很有將就精神地取了公用洗手液往臉上抹,一邊琢磨同行們涌來是采訪什么新聞,心想莫非這家公司出了大問題?一會先搶占有利地形! 十來分鐘后輪到李曉蔓,差不改完妝的喬若茜身一閃,緊隨其后進入格子間。 排隊的群眾嚴重不滿,有人罵“什么素質”,有人哧笑“還素質,那是個賣的”,有人抱怨“垃圾都能來聽課,憑白拉低檔次”…… 李曉蔓氣惱又不敢造次,低聲咕噥:“你們檔次高,棺材本都往外掏,死了沒處燒!” 喬若茜沒搭腔,她忙著取出相機里用了大半的膠卷,再裝上新膠卷、檢查錄音機和備用的傻瓜相機等。這是她的習慣,一旦發生非常動靜又有條件,便不會當眾取出膠卷。要知道并不是只有警察會沒收膠卷,同行更可怕,她初入行時曾被人惡意毀壞過膠卷,相機都被砸過。 這么一整,她拖的時間長了些,有人砰砰捶門:“有完沒完?把廁所當床?” 怪異地哄笑響起,伴罵聲“原來是蕾絲”,“要打波回家打去”等等。 李曉蔓氣得臉漲紅,惡狠狠揚聲:“沒完!老娘艾滋病,有種把門踹開!” 某病威力無擋,外頭驀地一靜。幾分鐘后喬若茜拎著手袋和相機出來,排隊的人無影,只有一位穿著禮服、二十出頭的漂亮女義工等在那兒。 姑娘滿臉緊張地做了個手勢:“您好,這邊請。” 喬若茜惡趣味地一笑:“再等會,還有一位。” 姑娘點頭,垂眸顫驚驚退后兩步。 喬若茜心生罪惡感,掏出記者證晃了晃,解釋:“剛才我們整理東西,耽擱了一會,有人砸門,不想被她們打擾。” 姑娘失笑,撫胸做釋然狀,卻依然不敢接近。 喬若茜撇了下嘴,走向洗手池對鏡補妝,一邊道:“對不起,我們騙人有錯。只是貴公司什么人都收,不怕混進艾滋患者被傳染?”——傳銷是只要交錢就能成為“大家庭”中的一員,不像正常公司有“員工身體檢查”這個環節。她一直沒寫曝光新聞與此有關,記者也惜命,傳銷分子超愛摟摟抱抱,令她覺得危險系數太大,以至采訪不足。 這時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士方便完出來,含笑接腔:“艾滋病是通過血液和唾沫傳染,正常接觸不會出問題。您是……” “她是記者。”禮服姑娘深鞠一躬:“領導好!” 原來是傳~銷上線。喬若茜端起架子報某刊大名,一臉不高興道:“劉老師約了我在課后做一個專訪,怎么外面來了那么多記者?” 作者有話要說: 演講和講課的區別:講課是真真正正傳授知識,演講是以情動人,大半是演,關鍵是“演”講到吸引人、打動人心。演講有宗~教演講、政治演講、銷售演講等,發跡于西方古代,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風漸進傳入中國,后因歷史原因中斷,90年代由“銷售演講”開始重新興起,兩千年后的遍及全國的“感恩演講”將之推向新的高度。 。 ☆、第八章、將好感刷成負數 喬若茜向某上線打聽外面怎么來了那么多記者,某上線位置不夠高,含混道:“大概是公司安排的記者招待會。” 喬若茜不滿:“專訪是一對一,劉老師不會是看不起我們刊物吧?” 某刊是全國發行量最大的女性刊物,某上線不敢開罪,忙道:“記者會不一定是劉老師出面,今天來了好幾位領導,我幫您去問問。” 喬若茜無意干等,互動環節隨時可能結束,必須搶在如狼似虎的同行前面。于是連李曉蔓都不等了,敲了一下格子間的門:“一會你去占第一排的中心位置。” 走出洗手間,無巧不巧撞上反傳銷斗士于莉筒子。于記者一身義工打扮,小跑過來問:“發生了什么事?求互通有無!” 喬若茜真誠道:“據說會議室掉下大量鉆石,趕緊去揀!” 于莉“呸”了聲,她是剛發現不對勁,既然從某同行處問不出名堂,那就去問上線,一層層往上找,總能找到將大幫記者招來的“領導”。 卻說李曉蔓上完廁所走進會議室,看到所有的椅子都靠邊疊放,空出位置做大型互動。 這是全體互動,義工們正拉著一些不大好意思的聽眾參與進去。她擔心被拖進隊伍,飛快蹬下,挪到椅子的陰影中。才喘口氣,陰影的作用消失——燈光全滅,憂傷的抒情曲回旋,伴著劉姐催眠般的煽情聲音:“大家把手牽起來,在黑暗中牽起你旁邊的手……讓我們牽起手……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是愛的力量,愛藏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讓我們互相支撐,走過風雨走過坎坷……在我們的身后站著我們的親人。我們大了,父母老了,母親頭上長出了白發。孩子要上學,我們總不能連孩子的學雜費都交不起,總不能在父母老的不能動時,連為老人賣幾斤水果的錢都沒有……” 哭泣聲響成一片,李曉蔓無動于衷,她年方十七,孩子太遙遠。至于父母,打罵是家常便飯,對她惟一的好大概只有讓她讀了幾年書,還是因為時代不同了,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姑娘出嫁時彩禮少,反正讀村小不用花錢。就這樣,她也只讀到三年級。至于爹媽將她賣給一個好主人,要感謝的不是父母,而是買下她的張老師。父母才不在乎買主是誰,誰給錢都行。而且賣她并不是家里遇到過不去的坎,只因她是女孩子,遲賣早賣都是賣。 以為早已消散的怨氣涌上心頭。當年張老師買下她,沒轉戶口,因為農村戶口遷到縣城很困難。中考結束,她的成績能上護校,遷戶口順理成章,張老師托人帶話給李家,父母要錢! 一個女兒賣了一次又賣,把張老師氣壞,找關系在鎮派出所替她辦下身份證。小地方管理沒那么嚴格,有關系,辦身份證交了錢拍張照片就行,用不著找她的父母拿戶口本。她讀的是市護校縣城分校,本縣人有身份證就能上。 如果沒有張老師幫她辦下的身份證,她無法跟著張姐南下。張老師是改變她命運的恩人,而她眼睜睜看著張老師被張姐氣死,還為了自己不被父母再次賣掉巴結張姐。 她覺得自己很壞很壞,一心巴著喬若茜,除了不滿法定工作年齡難找工作,還因為不滿十六周歲辦的身份證只能管用五年,二十歲時她得回老家再辦一次,喬若茜是厲害的記者,能幫到她。如果她一個人回去辦身份證,很可能會有人向她的父母通風報信、將她綁了強行嫁人。警察不會管,窮鄉僻壤買媳婦是習俗,警察是當地人,連拐賣外地婦女都幫遮掩。而強買的媳婦不管是不是本地的姑娘,都是捆在床上,要到生下孩子才會放出屋。 恐懼涌起,她悄悄捏了下兜里的暫住證。廣南經常查證,按規定身份證要隨身帶,而她出門通常只帶暫住證,因為身份證太重要,怕小偷摸荷包時被偷走。當初在黑心廠工作,身份證也是留在出租屋,有張姐的面子,她的身份證不用押在廠里。 想著這些事,她覺得張姐雖然害死了張老師,對她還是有恩的。張姐卻是因為她打罵某保安,冤枉被捅死!掃把星啊,茜姐會不會也被自己害死? 滿心罪惡感幾近將她壓垮,不知不覺將頭埋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當音樂轉成輕快的抒情曲,她驚覺自己竟淚流滿面,不期想起張姐說過的話:“傳銷課是設計好的,針對人性的弱點設計,只要是人都會掉眼淚。” 她胡亂擦去淚水,愧疚壓到角落,“人不為己天殊地滅”,就是要巴著茜姐,茜姐命硬才不會被克死。相反,自己救過茜姐,和某保安干架是為了救茜姐…… 正此時地燈亮起,瞪著兩眼的她,注意到眼前有雙穿著女式藤編鞋的腳,依稀眼熟。沿著穿鞋的腳往上望,七分褲、淺花衫……壁燈、頂燈漸亮,她對上兩只戲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