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人間見白頭_分節閱讀_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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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舜雖然聽著耳邊轟轟如雷的馬蹄聲響越來越近,卻像是受了身邊這人的感染似的,也放開了,大聲道:“尹將軍,沖入這片丘陵的兵馬不少于萬人?!?/br> 尹翟拔出腰刀:“就算來他十萬人,也照樣殺個片甲不留!”他出陣之前忽然回過頭,指著胸前對曲舜道,“我軍胸口都縫有這一塊黃布,以免混戰中傷了自己人。” 曲舜點點頭:“我記住了?!?/br> 他們各自率兵,一左一右像蒼鷹的羽翼般向敵軍的兩側包抄。 這是不同于收拾殘兵時的經歷,或許因為已被逼到絕境,每一名北涼武士都勇猛得出乎尋常,有的甚至是奴隸,沒有馬,卻混在戰場中,伺機割斷炎軍戰馬的喉嚨。 身邊的又一隊炎軍被斬殺在敵軍中時,曲舜瞪著發紅的眼珠,重重地抹去了濺到臉上的咸腥血液,忽然策馬俯下身去,從一具尸首手中抽出戰刀。 迎面而來的是三名北涼騎兵,呈夾攻之勢向他包抄了過來,曲舜左手翻轉刀鋒,右手揮劍,猛地夾了一記炭火馬的馬腹,一聲長嘶后,被開了膛的男人和另一個人的頭顱都滾到了地上,他重重喘著粗氣,將劍鋒送入面前敵人的肚腹內。 幾番拼殺過后,心跳漸漸沉重起來,一下一下似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似的,四周的血腥味濃郁不散,滿眼都是人和馬還有鋪天蓋地的呼喝聲。 忽然,一名小親兵低呼了一聲:“曲將軍,那是北涼主將的護隊?!?/br> 曲舜剛抬起頭,只聽身后一聲慘叫,小親兵滾下了馬去,一支黑色的長箭正中他的面孔,將那張清秀的有些孩子氣的面龐整個的撕碎了。 出箭的不是鬼影輕騎,而是站在人群中央,留著短髭的高大武士,他似乎也看到了曲舜,眼皮微抬,露出了一個帶著挑釁的笑容。 突然一個身影飛快地竄出了混亂的戰場,直向格日勒圖沖了過去,那是一匹黑色的驪馬,而馬上的武士正是尹翟。格日勒圖身邊的一隊士卒立刻掏出弓箭向他射來,卻被他一一撥開躲過,手中長刀一路砍殺了十幾名逼近的北涼士卒,直沖到格日勒圖面前。 曲舜遠遠看得有些咂舌,暗道將軍當初提拔這年輕人時還像是運氣所致,沒想到這幾年磨礪下來,居然神勇如此。再抬眼時,格日勒圖已屏退了隨從,提著長刀策馬迎了出來,曲舜并沒與他交過手,不由得凝神看了起來。 卻見刀鋒銀光帶著一道弧線一閃而過,出刀之快,根本難以看清,而尹翟忽然變了臉色,抓住韁繩,后退了兩步。格日勒圖絲毫不讓他有所退縮,立刻逼了上去,長刀向著尹翟脖頸猛然劈下,尹翟立刻舉刀應對,卻生生被壓制了七分。 曲舜幾乎是立刻就撥馬向那邊沖去,而其余北涼士卒自然不肯把主將暴露出來,層層疊疊地壓了上來,將丘陵間不寬的路堵得更加嚴實。 “殺,給我殺出一條血路!”曲舜咬著牙喝道,他清楚地知道百里霂這些年培養尹翟的心血,也知道陣前將亡對全軍的震動,一面下令一面勒緊韁繩,準備伺機沖過人墻去??墒菙耻姷年囆褪謭怨蹋粫r竟沖不破,而尹翟在格日勒圖的刀刀緊逼下,幾乎沒有了退路。 曲舜焦急得眼睛里都要噴出火來的時候,忽然覺察出一些不對勁,敵軍的陣型出現了裂痕,而這裂痕是從他們后方那里延伸過來的。 北涼軍內大喝了起來,聽著似乎是在說:來了來了。語調十分地高亢急躁,就在嚷著的時候,他們中軍的縫隙越來越大,很快從中涌出了一支穿著皮甲的炎軍輕騎。格日勒圖似乎是吃了一驚,他策馬想向前,卻不料身后的軍隊sao動得更加厲害,大批的炎軍涌了出來,而其中一匹赤金的大馬十分惹眼,馬上的將軍發絲有些凌亂,銀甲上滿是血跡,似乎也剛經過一場激戰。 尹翟自然是趁了這個空當重新退了回來,向著前來接應他的曲舜搖了搖頭,低聲道:“那人……好大的力氣。” 曲舜知道他勇武,從未這么稱贊過別人,心內更加駭然。 兩軍并沒有立即廝殺起來,遠遠的格日勒圖似乎正和百里霂說著什么,尹翟對北涼話不是很精通,又隔得遠了,愈發聽不懂,只好問曲舜道:“那人在和將軍說什么?” 曲舜微微白了臉色:“他說想和將軍單馬較量,說炎軍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如果將軍只肯仗著人多一戰,未必能贏。還說……輸了的就自己了結性命?!?/br> 尹翟一怔:“將……將軍不會答應他吧,我們的勝算明明比較大?!?/br> “將軍恐怕是答應了?!鼻纯匆娔腥颂崞鹆四潜L槍。 “可是,那個格日勒圖確實厲害,聽說他之前與人相戰,從未輸過?!币栽G訥道。 曲舜聽他說著,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卻還是低聲說道:“將軍也從未輸過?!?/br> 長槍的陰影滑過一道圓弧,指向了碎金般的草地,馬上的男人微微低垂著頭,有幾縷凌亂的發絲垂了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 迎面而來的對手騎著一匹極北之地所產的雪龍駒,他的刀與北涼人慣用的馬刀不同,刀身細長,近似于劍,弧度卻是鋒利的,迎著光看去,刀刃薄得像是一片紙,刀脊卻寬而厚重。格日勒圖拿著那柄刀,指間的血一滴滴落到刀鞘的花紋里,嘴角卻兀自帶著笑,隨意地抓著自己坐騎的韁繩。 雖然即將對戰的兩人都神色如常,然而氣氛卻詭異地凝固了,連同兩軍士卒的呼吸都像是停住了一般。最先動作的是風,兩匹駿馬同時帶動腳步,刮起一陣風擦身而過。槍的弧度長而慢,刀卻是極快的,從先前的靜止不動,到瞬間爆發的殺氣,筆直地劈向男人的胸口,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拖泥帶水。 百里霂根本來不及后退,只能挑起槍桿擋了這一擊,刀鋒劃過的空氣貼著他的手腕過去,刮得皮膚生疼。轉身的瞬間槍鋒的弧線掠過格日勒圖的脖頸,差了幾分,雪龍駒腳步一帶,兩人便又分開了數尺。這一場交鋒,百里霂只出過一次槍,而敵手變化了三刀。 “你在猶豫?”格日勒圖低聲笑道,“聽說你很勇猛,勇猛得不像中原人。以前的中原很懦弱,而現在,北涼人到你面前卻都成了懦夫?!?/br> “百里霂,”他抬起頭,眼中是嗜血的光,“這里不是任你宰殺的草場,這里有北涼的魂?!?/br> 他舉起刀,猛地策動了戰馬,沒有迂回和虛招,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直沖而來,這次他只出了一刀。短暫的沉默后人群中傳來驚呼,他驚人的力氣和奔馬的沖擊力使得長刀整個貫穿了百里霂的左肩,刀柄抵在他的鎖骨下。 這一個巨大的變故讓炎軍全都陷入了不安之中,而北涼軍隊也握緊了刀戟隨時準備沖鋒,格日勒圖握著刀柄,臉上爆出的青筋還未消退,眼睛卻望著前方人群里:“我要殺的并不是你,是那個武士,”他指著曲舜,“他射落了我的頭盔,我要讓他付出代價?!?/br> 身受重創的男人忽然抬起頭來,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因為劇痛而冒出的冷汗混雜著血水一滴滴地沿著鬢角滴落下來。他忽然笑了起來,因為肌rou抽動的關系,笑容都有些猙獰:“你先為這一刀付出代價吧!” 說完這句話,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刀背,格日勒圖大吃一驚,忙用力地抽回刀,卻發覺長刀已被百里霂緊緊地卡在了自己的骨頭里,這近乎瘋狂的行徑讓格日勒圖心里一寒,立刻放開了刀柄退了一步。他這恐懼卻已經遲了,百里霂的右手握著槍尾,在他退后的一瞬間送了出去,那是無法閃避的一擊,鮮血沿著槍桿汩汩流下。 歡呼聲伴隨著銀色長槍挑起的尸身而起,沉重地甩落在布滿血跡的草地上,而這動作也使得百里霂胸前及背后的創口愈加裂開了些,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他放下槍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幾乎要將一身的銀甲都染紅了。 第23章 簡易的營帳外鬧哄哄的人聲驚起了不遠處的幾只燕雀,不一會,營內的士卒就拿出了那把染滿血跡的長刀,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個則端出了滿滿一盆的血水。 年老的軍醫許久之后才掀簾出來,向著一擁而上的諸位將士擺了擺手:“將軍失血太多,一時還醒不過來?!彼D了頓,看著離他最近的尹翟低聲道,“這次的傷不同以往,雖然胸骨暫時接上了,但傷在骨髓,極難痊愈?!?/br> 尹翟緊皺著眉點了點頭,向一旁的吳副將問道:“曲將軍呢,從剛才就不見他。” “將軍被扶下馬之前交代說要好好安葬格日勒圖的尸身,曲將軍去辦了?!?/br> 尹翟回想起方才一戰的情景,又嘆了口氣,綁好佩刀道:“我去清點戰俘?!?/br> 百里霂醒來時幾乎以為自己是瞎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呼呼的北風刮過牛皮帳篷的聲音。 “曲舜,怎么這么黑……”他一面問一面伸手在枕邊摸索,左臂被綁在身側動彈不得,右手卻摸到了一個人的胳膊。 “嗯……”濃重的鼻音帶著睡意哼了一聲,略一頓才道,“你醒了?” “蘇漓?”百里霂側頭看向他的方向,“我眼前很黑?!?/br> 蘇漓倒并沒有絲毫慌張,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之后道:“我記得點了盞燈的,想是被風吹滅了?!?/br> 百里霂這才輕出了一口氣,又躺了下去,這一松勁便覺得左邊整個胸腔都隨著呼吸發痛,鎖骨下更是痛得如同刀剜火烤一般。一陣悉悉索索聲后,一只溫軟的手掌摸到了他額頭上,蘇漓輕聲道:“幸好,沒發燒?!?/br> “你怎么在這里,毒去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