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客官是從哪兒來的?這馬車瞧著坐了有一段路。” “從南方來。” “哦,這路瞧著是往京城去啊?” “嘿,您這兒除了回京城,還有去哪兒啊。” 這可是徐州通往京城,途中經過中轉驛站前的必經之路。 一群人哄笑隨意聊了幾句,似乎半點沒揣著別的心思。 在馬車邊上守著的幾個侍衛拿到了茶,紛紛互相對視了一眼,或轉身大口喝茶,或低頭輕微吹茶,一口沒喝下去,基本都刻意灑在了地上。 過了片刻,中年人和小二轉頭往茶鋪里走。 茶鋪里原本還有一伙兒人在喝茶,這時候收拾著行李像是要離開了。可他們收拾著收拾著,人就朝著馬車這邊湊過來,有人高喊了一句:“哎喲,剛聽著里頭還有個姑娘?” 有侍衛護在馬車前,將自己的刀放在身前。 “就開句玩笑,何必當真?”那人調笑起來,“還說不得了?” 馬車里簾子掀開,茶碗直接朝著那人砸過去,帶著嬌滴滴的怒聲:“滾!” 茶碗里水還在,直撒了一小路,還飛濺了一點到那人身上。 “什么玩意。”來人當即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別以為有侍衛護著,就當自己是個東西!” 封凌走出簾子,站在馬車上,微居高臨下含笑問了一聲:“這位兄臺沒侍衛護著,看來就當自己是個東西?” 他的模樣很是好認。 “原來是封狀元。”來人冷笑一聲,陰陽怪氣說著,“好氣魄啊。” 封凌點了頭:“是很氣魄。來人,這些人圍攻朝廷命官,理應送順天府。” 侍衛們集體拔武器,二話不說沖上去先開始抓人。 茶鋪那兒幾波人,要是尋常路人就算,肯定會猶豫旁觀,或者轉頭偷偷走掉。但誰想有人高喊了一聲:“朝廷命官就該這樣飛揚跋扈么?” 喊了后直沖了上來。 茶鋪里剛才送茶的兩位也不知從哪里拿了武器,竟是掏出了弓箭。 中年人面色肅然,彎弓搭箭,瞄準馬車,正是準備松手。 這時一把刀悄無聲息擱在了中年人脖子旁:“我建議你還是放下弓更好一些。” 中年人脖子微涼,心頭一震,驚恐低頭。 他身邊的小二一樣被抓,在話落的瞬間連弓都被搶走了。 中年人手一松,正準備咬牙自殺。 他身邊侍衛手腳更快,將人頭發往后一拽,另一手轉了刀,僅用空出的三根手指就將中年人下巴給卸了。 看玩笑,他們戰場上怎么能讓俘虜隨意自殺。還要問話呢。 再說了,也不能讓自家小主子見那么多血腥的場面。不然回去復命的那天,可能他們都會被云將軍明著嘉獎,暗中瘋狂訓練,直到癱在營地。 傅辛夷跟在兩個侍衛身后,從后頭來到了茶鋪。 她翻看了一下茶鋪里的東西,很快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一個油紙包,里面放了一些灰色的細粉末。 旁邊侍衛拿起來聞了聞:“是瀉藥。” 打著打著拉肚子,那是很難打過人。 侍衛嘆息:“怎么不用別的。現在給他們喝了瀉藥,這不是讓我們運人多增添點麻煩么。” 傅辛夷看向侍衛:“嗯?” 侍衛老實交代:“要是迷藥就能方便很多。” 傅辛夷:“……” 得,這群人還打算藥回去的。 傅辛夷聽著外面喊打喊殺,見著自己面前的侍衛處理掉茶鋪里的人,和另外一群侍衛內外呼應著,包餃子一樣將人給圍了起來。 有人在里頭慌亂喊著:“你們想干什么?” “怎么有那么多人?” “該死!” 有一個直沖向封凌,竟是失了心智,不管不顧將自己的劍當匕首一樣擲了過去。 傅辛夷看得心跳驟停,見侍衛一把將劍打下,在那人胳膊上捅了個血窟窿。很快有人圍了上來,將這人給處理了。 馬車上偽裝成傅辛夷的侍衛走出來,輕便跳下了馬車。 被圍困的一群人見了人,立刻瘋了一樣朝著侍衛沖過來。沖不過來的就朝他丟武器。 這侍衛身型靈活,嗤笑一聲,快步躲開,收繳了一堆的武器。他覺得這群人和傻子一樣。上戰場怎么能丟武器?這不是和不要命了一個性質。 有人見逃不過,“噗通”跪下投降:“我錯了,放過我。我就是過來湊個數的。” 現在可沒人聽他解釋,立刻有人將其捆綁了起來。 動武總歸有人受傷,好在侍衛們都提早做好了準備,解決完這一批人后發現,自己人真的連輕傷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身上多了幾道劃痕。 從侍衛下來受圍攻可以看出,這群人確實是沖著傅辛夷來的。只是他們刻意還要演一場戲,顯得他們是由于調戲女子才和人起的沖突。 封凌隨手拔出了一把收繳的劍,在最先口花花的那人臉上劃了一道。 他輕笑友善詢問著面前的人:“不知道這位也不知道算不算東西的,樂不樂意跟我說點事情?” 那人心頭一顫,神情卻是一副不怕死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 旁邊侍衛朝著封凌拱手:“封翰林,這等事情還是屬下來。” 封凌將劍給他。 侍衛一抬手一落手,竟是直接將人耳朵削去:“你還有一只耳朵,一個鼻子,十根手指,十根腳趾的時間。” 封凌看了眼侍衛,含笑繼續詢問:“現在可樂意說說看,是誰派你們來的?” 作者:場面突然刺激了起來.jpg 第131章 人有不怕死, 但很難不怕生不如死。 很多時候有些事不是意志力有無的問題, 而是人的軀體在極度恐懼和疲憊的情況下,會扛不住本能回應。就像是審訊過多后, 有人叫了其真名, 這人就會下意識有所反應。 如今這人低頭看著自己掉落的耳朵,感受著自己側臉汩汩流淌下來的溫熱血液, 被嚇到這個人呆滯住,變得毫無反應。 旁邊被捆綁著的眾人沒想到封翰林身邊的侍衛會果斷殘忍到這般地步, 一時間都十分驚慌, 眼內有不敢置信,也有極端無措。 傅辛夷遠遠看著,心臟已緊縮成了一團。 侍衛給傅辛夷解釋:“戰場上我們算人頭都是通過割耳朵。小姐不要害怕。這群人罪有應得。襲擊官差是大罪,是死罪。” 傅辛夷應聲。 她這種時候并不會心軟, 只是擔心封凌。他才十九歲, 以前過得苦歸苦,但肯定也沒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她擔心地都忘了自己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侍衛劍已對上了那人第二只耳朵, 高聲呵斥:“回答問題, 聽到了沒有。” 那人呆呆抬頭,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后一哆嗦。他張了張嘴, 卻發現嘴根本長不大, 只是唇瓣輕顫了顫,更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不是他欺軟怕硬,而是他真沒想到自己會直面如此兇殘的逼問。 痛感還沒傳遞到耳邊,可心中的恐懼已蔓延。他雙腿發軟, 連提起勁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侍衛二話不說,動手削去了這人又一直耳朵。只是位置偏外,并沒有完全阻斷這人聽外面的聲音。 在唱立刻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還有人直接被嚇尿。 封凌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一如既往含笑著,根本沒有挪開自己視線。他在等答案,等面前的人說出那幕后之人。 笑著的人比不笑的,原來更恐怖。 在場被束縛住的人,第一回 有了如此直觀的認知。 封凌見人還沒回答,而身邊侍衛打算再下手了,伸出手攔了攔:“有人可愿意替他回答?多說一點小消息也成,只要是真的,對破本襲擊案有益的,都能從輕發落。” 人越多,越是容易出叛徒。 別提面前的人根本不算是真正日夜訓練的將士,而不過是臨時被扯來做事的人。 “我們只是被養在別院的武士。平日里就出門做點簡單的事。安頓我們的人就是這茶鋪剛送茶的那人。”其中一個人忙爆出了茶鋪的中年人,“他是傳話管我們的人,平日都是他與上頭的人對話。” 封凌和侍衛都看向不遠處的中年人。 中年人下巴被卸,口水控制不住往下流。他眼神憤恨,可嘴沒有辦法合上,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傅辛夷往外走,在侍衛的保護下走到封凌身邊,安靜陪著他問話。 封凌本以為傅辛夷走過來是想要為別人求饒,卻發現傅辛夷安靜走過來,卻是一句話都沒說,還認真看著面前的場景。 他神色溫和,拉了拉傅辛夷的衣袖:“上馬車,你不適合看這些。” 傅辛夷看著自己面前一張張情緒復雜,飽含驚恐、無措、以及些許憤恨些許求饒的眼神,沒有回看封凌:“你能看,我就能看。” 下方的人有了一個爆料,很快就有了第二個:“我知道,我見過這人去過很多人家。我們替很多人家辦一點見不得人的小事,反正誰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哪家的,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被抓,就算死了,他們也暴露不了多少。 他們的話其實也說明了是有人指派他們來的,只是現在不知道指派的人是誰罷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甚至想要通過這一條祈求封凌能夠給放過他們一點點。 “我們真的替京城很多人家做過事。包括被抄的盧家,還有謝家的分支,還有張家……”他們說了一連串,可都沒有說出肖家的名字。 封凌聽著他們的話,觀察著說話人和中年人的神情,還留了一份心神關注傅辛夷。 說話的人是越說越順暢,而中年人的神情里并沒有驚慌失措。 說明這次案件的幕后人,至今為止還沒被暴露出來。 封凌又拉了拉傅辛夷。 傅辛夷轉頭看向封凌,語氣堅定:“我說了,你能看,我就能看。你能聽,我就能聽。你才十九,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