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封凌見她滿臉擔憂, 笑了笑:“嗯。我送你上車回家。我今晚早點收拾東西。” 傅辛夷明事理, 乖乖點頭。 她朝著封父行禮:“封凌這些時日南下, 伯父若是無趣, 可以常來傅府。” 封父剛才被封凌打臉了, 看著也不惱。 推遲成親是沒什么關系,左右籌備的不是他。但封凌不該當著傅辛夷的面說那么直白。他怕傅府回頭一個不樂意了,轉頭傅辛夷跑了,自己兒子還被人記恨上。 他心里把封凌吊起來狠狠抽打了一遍, 面上還是笑呵呵應了傅辛夷:“好好,有空就去。” 封凌送傅辛夷送上馬車。 傅辛夷踏上了馬車,都要鉆進馬車里頭了,卻身子微頓,回頭又看向封凌。她本今天是很高興的,可誰想會碰上這樣的事情。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和封凌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封凌見她這般,先一步開口:“不用太擔心。我會盡快安頓好回來。要是徐州一切順利,我快馬加鞭回來成了親再回去。” 傅辛夷被“成了親再回去”逗笑。 她笑著點了頭:“那婚事還是先按著原先訂了。要是回不來,就再選日子。不用請太多的外人,就兩家人一道吃了飯就成。” 請多了人,成不成的了是個問題,總不能回頭讓宴請來的人看笑話。 封凌笑起來應聲:“嗯。你回去吧。” 傅辛夷被再三催著回去,知道封凌肯定收拾起東西需要一點時間。南下路遠,各種情況不了解,一個晚上給封凌的時間實在不多。 她進了馬車,放下了馬車簾。 良珠本今日是該生封翰林氣的,可到了這時候,她也生氣不了。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們小姐這么好的人,可等著你呢。” 封凌輕笑不語。 馬夫調轉了馬車,將傅辛夷帶走。封凌在原地站著,望著傅辛夷遠去。他總覺得自己這回被推著往上走,推得更加急切了些。 他輕嘆一口氣:希望自己不會拖累到傅辛夷。 …… 封凌覺得自己會拖累到傅辛夷,沒想到傅辛夷也是這么想的。 傅辛夷小腦袋里想了又想,覺得封凌剛當上狀元,皇帝按理來說不可能讓這樣一個新官,還是翰林院編撰,前往到基層一線去救急。 主要是朝廷也不差人。 她雖是不懂朝廷上下總共有多少位官員,但至少知道戶部有那么多人可以前往徐州主持大局。像梁大人在朝中也算是重臣,能力很強,她爹都很看重。和梁大人有得一拼的官員大有人在。 封凌對戶籍制度是很熟,可還是個十九歲少年郎。 皇帝怎么會那么放心他呢? 難道沒有人阻攔皇帝這個想法么? 傅辛夷想不明白。 她抿著唇回到傅府,讓人將自己才買來的酸果子全送到顧姨娘那兒去,隨后自己前往了傅尚書書房。傅尚書今天肯定在書房。 傅尚書此刻確實在書房。 他看著手里簡單的信。信上言簡意賅寫了徐州水患,皇帝派三皇子、桂正初、封凌,明日啟程帶人南下。他聽到外面有響動,將信往自己桌上的書冊下面一塞。抬起頭,就見傅辛夷皺著眉頭走到了門口:“爹。” 傅尚書應聲:“嗯。怎么?” 傅辛夷快速說了一下情況:“徐州水患,封凌得了圣旨,要一并去。” 傅尚書只是看了前去的名單,基本上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三皇子好說,就是去表個態,實際上并不需要多做什么。桂正初是替父親前去,唯有封凌這一點,他暫未想通。 一個優秀的臣子不該在如此年紀輕的時候,被捧到那么高,還直接送到地方去。 但對傅辛夷,他不能直接這么說。 傅尚書略作思考:“徐州對他是一次歷練,也是讓他今后能更快往上爬的一個成績。快的話,三個月就能回來了。” 三個月? 傅辛夷頓了頓:“封凌說,徐州水患很嚴重,如果快點解決,熬過今年,那很快就能回來。如果想要長遠解決,那婚事或許會推遲。” 婚事推遲? 傅尚書看向傅辛夷,輕微挑眉:“他今天叫你出去,結果想推遲婚事?” 傅辛夷沒想到傅尚書會誤會,忙幫封凌解釋:“不是,他今天是想要送我三畝西番葵。這是回到他家里知道徐州事情后,他才和我說的。我們想著婚事還是照舊,要是真回不來再說。” 西番葵可是很貴的。 傅尚書沒想到封凌每回出手都相當闊綽。 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點了頭:“嗯。這事不要告訴你顧姨娘。婚事一切照舊,等到了約好的時間,我會和封父一道選個吉日。” 傅辛夷點頭。 點完頭,她又略嘆息:“還好今天回來路上碰上幾位皇子公主,蹭了一頓烤rou吃。這回下徐州,也不知道他忙來忙去,能不能吃上一口rou。” 賑災是要帶著糧食去的。能吃到飯都很不錯了,rou可真是奢侈極了。 傅尚書知道封凌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同情他這樣剛熬過苦日子,轉頭就又步入苦日子的情況。他聽著傅辛夷的話,問了一聲:“你說中途回來碰上了幾位皇子公主,都是誰?” 傅辛夷老實交代:“十二皇子和十二皇妃都在,還有十五公主。其他幾位我一并叫了殿下,沒有弄明白都誰是誰,都是年輕一輩的。”反正不弄明白誰是誰,并不影響她吃rou。 傅尚書略沉吟,覺得隱隱有點什么想法就在眼前了,可又抓不著蹤影。 他朝著傅辛夷點頭:“我知道了。徐州一行,戶部是要管的。我等下吃過飯會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時辰回來。今夜你早點睡,催著顧姨娘也早些睡。” 傅辛夷應下。 她皺著眉頭離開書房,折回自己屋子,路上深深嘆氣:怎么辦呢?感覺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有。 傅辛夷在這里愁,外頭朝野上下不少人都被徐州水患的事情給驚動了。這種事本就牽一發而動全身,各個部門幾乎都會牽扯到一些事情。 桂尚書連夜拉著自己長子想河道治理問題,爭取將各個情況都做上適當了解。 戶部這兒則是硬生生趕出了一份糧食調動的建議,分別送到了三皇子、桂府和封凌家中。而三皇子則親自找上了兵部,問兵部臨時調取人手。 物資不可能從京城調動,京城需要帶上人和錢,分批行動,一部分人前往周邊州府買糧買布,一部分人負責安置徐州百姓,還有一部分需要抗水患。 皇帝任命僅僅只任命了三個人,但真正處理起事情來的時候,要動的人手遠遠不止他們三個。從京城這兒下徐州最多千人,而到了徐州,他們需要的人手至少萬人。 三皇子這回見著自己父皇將兩個能人給自己漲臉,簡直豁出去想要干出點事情來。他決定最終討要到三萬人抗徐州水患。 第二天,雞還沒叫,封凌就帶上了自己換洗衣服,拿上了自己連夜寫的東西,前去和三皇子和桂正初匯合。 他眉心一點紅,右手纏著繃帶,顯眼得很。 很快有將士將他領到了三皇子和桂正初面前。 不論是三皇子還是桂正初,此刻身上都穿著軟甲,身下都騎著駿馬。 “封翰林可擅騎馬?要是不擅,讓人帶您。”桂正初對封凌是半點沒客氣,“徐州事急,我們要快馬加鞭趕路。和游街時不同。” 游街時那種騎馬都不算叫騎馬。 封凌朝著桂正初點頭:“能騎快馬。” 一個將士取來一匹馬。 封凌左手拉繩子,腳上一登,直接翻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可以了。”他沒什么軟甲重甲,一身普通的布衫,竟是穿出了一股俊朗俠士風范。 三皇子看了看桂正初,再看了看封凌,禮賢下士,先拱手:“我替徐州百姓,先謝過兩位。這回全仰仗兩位了。” 他沒什么大能耐,但還算有自知之明。 桂正初和封凌同時回禮:“殿下客氣。”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還算認同了對方。這回明著主事的是三皇子,本質上還是桂正初主責。他吩咐了一聲:“趕路。” 三皇子忙高喊:“趕路!” 城門口已開,天才蒙蒙有點亮光,千人救災隊伍,從京城趕早出去,沒有驚擾到任何百姓。 傅府里,傅辛夷半夢半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點什么。 她迷瞪瞪醒過來,覺得有點頭疼,瞧瞧外頭,天只有一抹微藍。不知道封凌走了沒有。不知道封凌路上可會辛苦。不知道徐州又是如何。 傅辛夷身子還沒徹底跟上意識,又拉著她昏沉睡去。 夢中全是少年郎。 第115章 皇宮。 十二跪在地上, 磕頭伏地, 半點不敢動。 身邊一個破碎的瓷杯,險些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這真要砸到了, 恐怕臉上便破了相。 皇后發怒了。 獨屬于皇后的宮殿此刻是誰也不讓進, 誰也不能進。就連一大早的請安,都被皇后臨時取消, 派人一個個去別的妃子那兒通知了。 母親教育兒子,誰膽敢隨意來插手呢?就連皇帝都不敢這時去皇后那兒觸霉頭, 縮在自己寢宮里, 關注著徐州水患一事。 皇后生氣的時候不喜歡憋著。 她專門讓人拿了一疊的盤子來,尋了空地一個個砸過去,砸得個稀巴爛最好。本來氣消得差不多了,誰想等到十二進了宮, 她一見著人, 火又躥了上來。 宮殿內現下壓抑且沉悶,皇后走到自己親兒子身邊, 蹲了下來。她尖銳的指戒戳在了跪拜的十二的后腦勺上, 恨不得將人給戳死:“你說想做生意, 非得搞得人盡皆知是不是?” 十二已是成婚的人了, 如今卻依舊半點不敢忤逆自己母親:“兒臣錯了。” 皇后容貌美艷, 性子慵懶一些,該管的卻也都是一直管著。誰想一個不注意,自己兒子棋差一招,轉頭就被哄騙上了道。 “桂正初的路, 你能接么?你有本事接么?”一個常年在和蒙古做生意的人和一個常年待在京城的人,在如此漫長的商道上,能起到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最好的辦法,是十二與桂正初合作,等慢慢熟悉之后,再說其他。 可誰想桂正初直接被扔去徐州,原本的生意都到了十二頭上。兩國貿易往來,看似只是一個小事情,但其中財款巨大,十二前面幾個兄長自然會窺探。 十二就不得不提早加入到前方的混戰中。 她一心想將自己兒子再藏一藏,沒料到皇帝對自己兒子,就是如此狠心。怕是等她冷靜下來,那人還會來好好勸說她,說什么兒子已長大,該是有所擔當了。 他有那么多兒子,那么多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