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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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凍出來的人沒有,而陽光見少了的太多。 駱康歡喜朝著封凌招手:“封解元,好久不見?。】蛇€記得我?” 封凌側(cè)頭一看,一眼看到了駱康。 他記憶很好,自然記得駱康是秋闈結(jié)束時歡喜拉他一起去吃混沌的人:“記得,駱兄?!?/br> “封解元覺得考得怎么樣?”駱康朝著封凌擠眉弄眼,“考官是洪侍讀,最喜歡寫長文章,更喜歡那種引經(jīng)據(jù)典的人。你在書寫時可有特意多寫一點?” 封凌知道洪侍讀,點頭:“嗯。” 駱康嘿笑:“那就好那就好。我還真怕你在京城不適應(yīng),連一點上頭消息都不了解。我跟你說啊,今年春闈結(jié)束,回頭進(jìn)殿試再入翰林的人,絕對都不簡單。” 封凌沒想到駱康會這么說,略挑眉:“嗯?” 駱康在京城待了很久,對很多事都了解清楚:“你看看這期的題目就知道,四書五經(jīng)不說,還考了文書書寫。這可是死讀書讀不出來的東西。對上得會說話,對下得辦得了事,對歷史和皇家人還要有所了解。” 封凌點頭,確實是。 這回會試考卷極為靈活,只會考四書五經(jīng)的人,能夠說一串大道理,卻很難落在實處上。翰林院要收的人,是皇帝需要的人。這一類人,為官必須要能得皇帝喜歡。 “就說這最后一場的第一題,你要替前朝皇帝擬一道誥,封官員。那你得先知道當(dāng)時背景是如何,又為什么要封這個官員,還得不動聲色夸獎皇帝看人有眼光啊,會處理事情啊?!瘪樋翟俣燃?xì)品這道題,覺得出卷的人簡直了,“能答好這道題的,絕對是人精?!?/br> 旁邊有考生聽到了駱康的解析,呆愣愣看他半響,隨后心態(tài)崩了,當(dāng)場摔倒在地捶腿大哭起來:“哎呀,我怎么忘記夸人了……” 駱康:“……” 駱康摸了摸鼻子:“害,要不是我家里是做生意的,又怎么會想得到那么多點?!?/br> 封凌心想:這人難怪能做到禮部侍郎。就這個心眼多的程度,絕非等閑之輩。 這次考試難度確實很高,封凌還記得最后一題,考的是國民教育、人才教育和實業(yè)教育,孰輕孰重,哪一個為最急的。這種題目名義上言之有理即可,可要說得能讓考官滿意,很難。 他對駱康說了一聲:“反正考完了,等殿試吧?!?/br> 駱康一聽,忙拱手敬佩:“別人是等放榜,封解元直接說等殿試,看來確實考得不錯,不如與我一道去吃點什么?我家里人在京城有開酒樓,不如一起去?” 封凌想了想:“那我先回去一趟?!?/br> 駱康笑起來:“好啊,我也要先回去一趟?!?/br> 雙方結(jié)伴離開,路上由于駱康知道封凌喜歡傅辛夷的事情,還和他幸災(zāi)樂禍了一番盧家的遭遇。封凌聽著只是笑笑,倒也沒多說。 春闈結(jié)束有人歡喜有人憂,但順安州的老百姓現(xiàn)下關(guān)注點全然不在這上頭。 他們才過好新年沒多久,就迎來自己這兒的大老爺即將要被降職的消息。一打聽清楚事情原委,一個個頓時火冒三丈。在老百姓眼里,為百姓謀求更好生活的都是好人。 他們只覺得詹知行和詹達(dá)父子兩,純粹是因為替百姓伸冤,結(jié)果由于行為不當(dāng)而被貶職。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樣說是沒有錯的。 順安州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宗祠長老,一個個都不太滿意朝廷的這個處理結(jié)果。 詹知行在地方做官,公正廉明,愛民如子,做事果斷,讓他們很多人家里銀錢都比往年多了些。更有意思的是,詹知行這人很會做人。他是個圓滑的人,公正廉明并不影響他和那些商賈有錢人偶爾有往來。 在從京城來的姑娘口中知道這些事情后,他們聯(lián)名上書,希望皇帝能看在他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的情況下,讓詹知行能夠繼續(xù)在本地當(dāng)官。 鄉(xiāng)紳里頭有部分退休官員,一個個也是人精,寫起文章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恨不得將當(dāng)場哭給皇帝看。 在京城的皇帝受到文章,全丟給了翰林院和吏部,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至于他自己? 他只表態(tài)了一個意思:“哎,朕覺得大家都說得挺對的,你們自己尋個處理章程出來,切記不可惹出民憤。” 話一說出口,臣子大概就知道意思了。 基本上就是詹知行和詹達(dá)肯定要處理,怎么個處理法,翰林院吏部要明面上處理,實際上少動動。一群臣子心里頭再怎么不滿,也不敢一個事情一而再去找皇帝。 皇帝一年到頭事情可多,實在不會樂意總應(yīng)對這點芝麻綠豆小事。詹家的事情在他心里,遠(yuǎn)不及他新誕生的小孫子重要。 于是不管是翰林院還是吏部,愣是在春闈批卷的過程中抽出了時間,硬生生把詹家的事給處理掉了。 幾道旨下去,一一交到了相應(yīng)人手中。 當(dāng)詹達(dá)收到旨意后,收拾干凈了自己在翰林院的東西,去見了一趟洪侍讀。 他朝著洪侍讀拱手:“詹達(dá)這幾年承蒙洪侍讀照顧,如今左遷去順安州,再來京城不知是何年?!?/br> 洪侍讀很忙,頭也沒抬:“沒事,以你的天賦,不管在京城還是在地方,都會有一番作為?;⒏笩o犬子,茍富貴互相旺?!?/br> 詹達(dá)聽著洪侍讀后面幾個字,反應(yīng)過來笑出聲:“是?!?/br> 翰林院敢送詹達(dá)的人沒幾個,基本上都和詹達(dá)招呼了一聲,讓他在外頭待個三年就好早點回到京城了。詹達(dá)笑而不語。想要回京城的人太多,他父親都沒能做到,他又如何能輕易做到呢? 走馬上任還需時間,但他卻也不想在京城中和友人當(dāng)面告別,回到家后寫了三封信。一封信給謝寧,希望他今后沒有自己指點,也能明事理,斷公理,不要輕易屈服于官場小人的陰暗行為,世上公道在人心。 另一封給封凌,希望他前程似錦,今后心想事成,一路高歌;最后一封給了任欣穎,希望她過好自己的人生,不要擔(dān)負(fù)不該有的負(fù)擔(dān)。 最后,他整理行李,帶上了自己家人,施施然離開京城,灑脫得不像是當(dāng)初借酒消愁的那青年。 他父親詹知行由于百姓感恩于他這幾年的所作所為,終只是降品級,罰俸祿,但依舊居于知州位置,等過些年看能不能將功補過,重升回品級。 而盧家父子這會兒性命尚在,但被強行送回原籍,一個老一個病,不知道路途上會經(jīng)歷點什么。 封凌收到信后,將信收好,安心迎接起放榜日。 杏花早已開,香氣正撲鼻。 傅辛夷府上迎來了一批又一批的鮮花,送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花畫。 傅辛夷正沉浸賺金錢的快樂中,迎頭知道了一個全京城轟動的消息。 秋闈第一的封解元,這回竟然考了第二個第一,成為春闈第一,名字自此將被稱為封會元。 若是他殿試一樣奪得高分,那他很可能將成為本朝那么多年以來最年輕的一位狀元,達(dá)成三元及第。 封凌的名字徹底紅遍了整個京城。 第54章 過了新年, 封凌十九。 十九歲拿下鄉(xiāng)試第一, 厲害。十九歲拿下會試第一,震撼。 今年科舉考試難度極高, 連眾多官員都認(rèn)為是本朝歷屆科考最為靈活的一回。在這樣情況下, 年僅十九歲拿下會試第一,誰聽了都不敢置信。 他從哪里學(xué)來那么多東西?他又是如何能將事情想得如此面面俱到? 翰林院不少人驚愕之余, 都聽說了封凌的考卷。洪侍讀過目不忘,看過后轉(zhuǎn)頭默寫了一遍, 覺得可以當(dāng)范文送到下回的經(jīng)筵上去細(xì)講, 也自然轉(zhuǎn)述給了那群同樣屬于天之驕子的翰林院同僚聽。 正是因為聽洪侍讀背了,翰林院官員們才更覺得驚恐。這封凌年紀(jì)輕輕,閱讀量堪稱恐怖,寫文章層層遞進(jìn), 引經(jīng)據(jù)典到有些例子他們都沒看到過, 還要額外去翻閱資料才恍然覺得用典極為妥當(dāng)。 就連出卷人都覺得自己原本想好的答案,對比起封凌的回答來說, 只能當(dāng)個參考, 絕不能當(dāng)成最優(yōu)解。 京城權(quán)貴多, 自上而下都對封凌好奇了起來。以前的好奇頂多是覺得這人天賦不錯, 現(xiàn)在的好奇則像是在見證一個注定名垂千史的人誕生。 當(dāng)然, 更多朝中權(quán)貴對封凌的娶妻問題一樣非常上心。 就算封凌殿試進(jìn)不了一甲,那也是一個英年才俊。他們家里適婚的女兒就需要這等良人??!看看封凌,對父親孝順,自己又懂得上進(jìn), 還會做人,長得也好看。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公子哥? 封凌的京城暫住的家,在京城這么點地方,早不再是一個秘密。他家門口的媒婆來了一批又一批,他出個門都能“偶遇”到無數(shù)姑娘。 封父這天打開門,就見門口一群姑娘隔著距離踮著腳尖、望眼欲穿,在看到他的瞬間失望,松垮下表情,又和周邊同伴閑聊起來。 封父:“……”他當(dāng)年長得也很俊朗的好不好? 這群膚淺的女子! 封父氣呼呼去干自己的活,完全沒打算告訴這群守株待兔的家伙,封凌近來出門絕不會再走正門,全靠翻墻溜走。要是碰到人多,要么就不出門,要么就不回家。 他不回家的日子,便是直接去國子監(jiān)借宿。 國子監(jiān)上上下下都對他充滿了好奇,那些個先生恨不得他多來傳授點知識,好讓自己手下這點監(jiān)生可以在來年的科舉考試中奪得好名次。 封凌也不是不想正常一點過日子,可他的容貌實在太標(biāo)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眉間一點紅,長得和女子一樣漂亮。他雖不想要“和女子一樣漂亮”這種說法,但也管不了京城里那些嘴。 傅府。 傅辛夷聽著耳邊良珠嘰嘰咕咕說著府外的事情:“小姐,最近封公子名氣可大了。我?guī)湍愠鲩T去采買點東西,都能聽到別家的丫鬟在談?wù)?,說是想替自家小姐見一見封公子?!?/br> 人對于美色的欣賞是本能。 自認(rèn)為是個庸俗人的傅辛夷,完全能理解京城人的瘋狂。現(xiàn)代人考試,高考不過是選擇優(yōu)秀的學(xué)子,國考不過是選擇基層人員,而科舉選舉的是今后的丞相人選。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筆指丞相位,多令人激動的事。 傅辛夷問了一聲:“最近封公子在干什么?” 良珠對這就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她們說封公子腳下跑得飛快,在一個地方出現(xiàn)沒多久,很快就會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地方去。完全尋不著人。” 傅辛夷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良珠看著傅辛夷手邊的朱砂,嘿笑一聲:“小姐,您要不要也在眉心點一個紅點?現(xiàn)在京城里流行這個。以往花里花俏的貼花都比不過那么一個紅點?!?/br> 傅辛夷覺得自己回頭上街,怕是能看到滿街的眉心一點紅,仿佛追星現(xiàn)場。她看向自己手邊的朱砂,提醒良珠:“朱砂是有毒的?!?/br> 良珠睜大眼:“哎,可我聽說丹藥里都會用???朱砂能當(dāng)藥,畫畫也會用上。它有毒,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用它?價格可貴呢。” 傅辛夷笑了一聲:“價的高低并不是看它有沒有毒的。李大夫會以毒攻毒,你看不是確實有點效果么?他配置的藥,價格可從來不低?!?/br> 良珠聽這個解釋,覺得也有道理。她忙幫傅辛夷將朱砂往邊上移開一點:“那還是放遠(yuǎn)些,不能讓小姐受太多影響?!?/br> 傅辛夷這么多年被毒過來了,朱砂這點毒性對她而言還真沒什么。但她依舊收下了這點善意,沒有刻意去解釋的意思。 主仆兩人在書房間折騰新作品,而一輛馬車停在了傅府門口。 馬車前一個小太監(jiān)朝著守門人拱手,用纖細(xì)嗓音和善說著:“我家主子,十二皇子和十二皇妃,想請傅小姐到府上做一回客人。勞煩通稟。” 說完,他從腰間取出了身份牌子,給守門人看過。 守門人檢查了牌子,確認(rèn)這小太監(jiān)確實是十二皇子府上的,忙連聲應(yīng)下并提前告知:“我這就去和小姐說。府上規(guī)矩多,小姐出門必須要告知老爺和顧姨娘,還得額外帶兩名隨從,一名丫鬟,一名守衛(wèi)?!?/br> 小太監(jiān)點頭:“懂的。只是希望少許快些。” 守門人再度點頭,加快步子回府上叫人。 傅辛夷收到這個消息,被良珠拽著去換衣服。她收拾好自己,跟著守門人往門口趕,茫然詢問守門人:“來人沒說十二皇子和皇妃為什么找我么?” 守門人搖頭。 良珠在邊上猜測:“或許是他們想要和小姐敘敘舊,也或許是十二皇妃最近無聊,所以想和小姐聊聊天?當(dāng)然,我覺得最可能的是,小姐的畫出了名氣,十二皇子和十二皇妃也想要一幅。畢竟十二皇妃師從肖先生,也擅長畫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