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妖后的小太監_第15章
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鬼立在柜子里,雖然頭發遮住了臉,姚喜還是隱約看見了。 那個鬼的面部光禿禿的,沒有五官!沒有五官!沒有五官! “哇哇哇————————”姚喜瘋了。她閉著眼想人工屏蔽眼前的一切,接二連三的驚嚇下,姚喜已沒了逃跑的力氣,她跪在衣柜前,痛哭著道:“奴才不是有意打擾娘娘的。您有仇有怨去找害您進冷宮的人,千萬別和奴才計較!冤有頭債有主,奴才是無意闖入娘娘寶地的,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姚喜哭得肝腸寸斷。 萬妼有些不忍心聽了。 可是哭聲還在不斷地傳來,過了一會兒又變成尖叫聲,然后是夾雜著哭聲的尖叫聲。 從姚喜的反應,萬妼能大致推測出他人到哪里了。這才剛找完前院,后院老槐樹上還吊著個人呢!萬妼揪心地聽著動靜,明明是對那小閹驢的懲罰,不知何時變成了她的煎熬。 第13章 明成帝幾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他把萬妼看作有共同秘密的同盟者,于是許多無法為外人道的心事,只能和萬妼說說。 他也不怕萬妼會和誰說。一來萬妼的嘴比他還嚴,二來萬妼沒有朋友,想說也沒地兒說去。 “唉,朕難吶!”明成帝長嘆了聲氣,手指扒拉著萬妼的袖口,迷糊間似乎想用萬妼的大袖擦眼淚。 萬妼飛快地將衣袖扯回懷里,換了個凳子坐,離明成帝遠遠地。她知道明成帝又要撒酒瘋了,明明酒量出奇的差,又非得喝,一喝醉就愛纏著她聊天,從被先帝爺忽視的不幸童年聊到被天災人禍折磨的天下蒼生。 “太后你說,那么多文武百官,怎么就沒有個舍己為民替朕分憂的呢?都是吸血蟲啊!”明成帝憤怒地敲著石桌,“賦稅從百姓手中到國庫,他們層層剝。從國庫到百姓手中,他們還要層層剝。朕為了兩百多萬兩的虧空為難,說出去誰不笑話?堂堂大興國,拿不出兩百萬兩建河堤……朕難啊!難啊!” 景靈宮那邊的哭聲就沒有斷過。 “太后你聽到了嗎?”明成帝暈暈乎乎地問。 “什么?”萬妼敷衍道。 “哭聲。”明成帝又倒了一杯酒喝了。 廢話,她又不聾。萬妼心里有些亂,她坐在這里都能通過哭喊聲,真實地感受到那個小閹驢的恐懼。她盼著姚喜趕緊找到那幅畫,也后悔自己把畫藏得太隱蔽了,早知道那奴才那么禁不住嚇,就該放在顯眼些的位置。 “那是百姓的哭聲啊!”明成帝哀嘆道。“哭朕無能啊!” 滾一邊兒去,什么百姓的哭聲?明明是姚喜那小閹驢的哭聲。萬妼用力白了明成帝一眼,這是喝得多醉……她索性把自個兒面前那壺酒也推到明成帝面前:“想喝就喝吧!”喝得不省人事最好,趕緊回自個兒宮里睡覺去,別和她嘮叨個沒完。 她現在就想讓候在外邊的唐懷禮等人把明成帝扶回去,但是擔心明成帝喝醉了胡言亂語,有些不該說的話被那些閹黨聽到,于是想把他徹底灌暈再命人送回去。 明成帝還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諸多不易,萬妼撐著頭百無聊賴地聽著。 她心思都在景靈宮那邊。那小閹驢又被嚇哭了,又向根本不存在的鬼娘娘們求饒了,聽動靜已經走到后院西廂了。唉,什么時候那小閹驢才能找著畫交差啊!什么時候她的煎熬才可以結束啊! 姚喜死死護著手中的油燈,這盞油燈是她生命中僅有的光,是她此刻全部勇氣的來源。 三更的更鼓才響過。這一個時辰她簡直是在地獄中輪回,從恐懼逃竄到痛哭流涕再到跪地求饒。她的心神在地獄輪回中淬煉著,此時所有的驚惶通通化為憤怒。 后院的老樹上吊著個白色的人影,白影倒映在池塘的水中,像有兩個鬼魂一般。 姚喜拎著油燈,撿起了靠在院墻上的笤帚。 “來啊!有本事下來啊!看是你們這些只會嚇唬人的鬼厲害,還是爺手里的棍子厲害!”姚喜氣勢洶洶地揮舞著笤帚前進,與空氣搏斗廝殺著,不停叫囂道:“飛一個給爺看看啊!瞧把你們能耐的,有本事上個天啊!” 姚喜徹底失去了理智,憤怒掩蓋了她心中的恐懼,可是打著冷顫的身體和沒有止住淚水分明在告訴她,她是怕的。就是因為承受不了恐懼,才生出另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以求緩解心里的恐懼。 萬妼也聽到姚喜獨自打打殺殺喧囂叫罵的聲音。明明只有那小閹驢一個人在景靈宮,居然能鬧出千軍萬馬的動靜,不知情地還真當他勇敢無畏地在和厲鬼打斗呢。其實不過是和自己內心的恐懼在搏斗,打不過對著空氣出氣罷了。 姚喜進了間屋子,用笤帚扒拉開東西找畫。她實在騰不開手,燈火和武器她哪一個都放不下。 嘀嗒—— 姚喜僵住了。 嘀嗒——嘀嗒—— 頭頂上有涼涼的液體滴下來,這幾日京城都是大晴天,不可能是漏下的雨水。 姚喜不敢細想,更不敢用手去摸,她怕那液體是紅色的。嘴上也消停了,不敢再說威脅鬼魂的狠話,怕把人家激怒了真的現身和她拼命。 那幾滴不明液體,將好不容易從地獄爬上地面的姚喜打回了地獄,輪回再一度開始。 姚喜有些想吐,胃里忽然不適起來,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坐在老槐樹下的石凳上,絕望地盯著吊在樹上的白色人影。子時已過,丑時還會遠嗎。 前院后院都找遍了,哪里有什么畫。姚喜懷疑這僅僅是太后娘娘跟她開的一個玩笑,扔進冷宮嚇嚇她,再以她沒找到畫為借口將她處死。 從她得罪太后娘娘的那一刻,她就該明白的,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 “鬼娘娘,您知道畫在哪兒嗎?”姚喜看上吊的人影看久了,竟也不那么怕了。甚至覺得這位鬼娘娘有些可愛,把自己吊得那樣高,死時應該是爬上樹了斷的。爬得真高啊!姚喜似乎真的瘋了,關注點變得很奇怪。 柚子娘娘自然沒有回應。 “其實根本沒有對吧?因為太后娘娘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姚喜望著漆黑寂靜的冷宮,忽然另她生不如死的恐懼消失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馬上也會成為眾鬼中的一員,反正會是同類,有什么好怕的呢。 萬妼聽到姚喜向鬼怪尋問畫卷的下落,被惹得笑出聲來。又聽姚喜說自己沒打算放過他的話,有些不悅。 萬妼一直覺得自己是頂頂仁慈的主子,寧安宮里死的奴才雖多,死于她手者不過數人。就拿景靈宮那個叫姚喜的小閹驢來說,換了宮里某些脾氣不好的主子,早把他杖斃了。 那小閹驢還神神叨叨地和“鬼娘娘”說了些什么,萬妼沒有聽清,明成帝又再向她倒苦水了。明成帝嘴上說要陪她聊會兒天,其實是沖她發牢sao來了。 三十幾歲的人了,酒后還是易哭。手帕之前被明成帝擦酒弄臟了,萬妼只能拎著袖子走到明成帝身邊替他擦去眼淚。“好好的哭什么?”萬妼語氣溫柔了不少,只有明成帝喝醉向她吐苦水的時候,她才真正有做母親的感覺。 “乾兒,叫聲母后來聽聽。”萬妼趁人之危想占明成帝的便宜。隆宜從不會叫她母后,皇后朱氏叫得再甜也是陽奉陰違,世人大多怕她恨她,只有皇帝真心感激她。“乾兒?”萬妼用力拍打著明成帝的臉:“聽話。叫母后。” 明成帝醉得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喚道:“母妃……” 萬妼心里刺痛了一下。皇上這是想太妃了啊!生母終究是生母,哪怕醉了困了,在夢里也只認太妃一個娘親。萬妼取來亭子欄桿上掛著的錦衾給明成帝蓋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