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衛]風起西荒_分節閱讀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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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瀚剛轉身,就看到了土坡下面慢慢走上來的黑色人影。他皺了皺眉,昨夜明明重傷將死,怎么這么快就能站起身了? 允是熱醒的。 他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自從完成火契,做了弘瀚的影,他就再也沒有如此沉的睡過了。然后他記起之前的反噬,意識到自己并沒有死。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曾經奔突叫囂的赤焰內息都平靜了,千瘡百孔的經脈也在恢復著,心口的鈍痛也停止了。 眼前是土夯的墻,土夯的炕,炕頭上還燒著爐子。怪不得這么熱。他坐起身,慢慢的下了地,慢慢的走到門口推開門。他要去找弘瀚。 他沒有死,那就還是弘瀚的影。只要活著,影便永不離君側。 弘瀚站在土坎上,看著黑衣的少年沿著土坡慢慢走上來。天色漸亮,他能看清少年蒼白的面容和低垂的眼眸。允在二十步之外停住了腳,就像平時的距離。弘瀚皺了皺眉。 十三叔看看允,再看看弘瀚,便拉著籍梁離開。走了兩步,他又停住,回頭囑咐道:“將軍,別怪屬下多嘴。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了的好。這孩子……看起來性子柔和,其實心很細,脾氣也很拗。”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和你一樣拗。” 土坎上只剩下了弘瀚和允兩個人。弘瀚不開口,允便只是沉默的站在距離他二十步的地方,雙目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沒想。 “允。”弘瀚終于開口。 這一次少年沒有向往常一樣施展身法來到主人身邊,而是一步步慢慢走過來。他的經脈還沒有恢復,無法做到那么迅捷。他走到弘瀚身旁,照舊單膝跪下,輕聲道:“主人。” 弘瀚皺著眉頭看他,從頭到腳打量這個黑衣少年。昨日生死之間走了一趟,他好像沒有什么變化,仍是略顯單薄的身軀,恭順的舉止。但是他清晰的記得在圻山,第一次看到允時的感覺,記得他舉手接住自己的箭,輕描淡寫的推開自己的刀。他記得那雙干凈卻寂然無波的眼睛。 弘瀚蹲下來。少年眼眸低垂,恭順到近乎卑微,不肯與他對視。弘瀚捉住允的手腕,內息探去,對方經脈中果然已經平穩了。少年的手很柔軟,也很溫暖,乖順的任他拉著。弘瀚緩緩將那只印有烙印的右手攥成拳,然后試探般的,錘向自己胸口。 允突然痛苦的彎下身體。 弘瀚看著少年跪伏在地,抑制不住的顫抖。他握著少年的手沒有松開,能夠清晰的覺察對方經脈中突然的躁動,仿佛心血來潮,卻比那洶涌猛烈的多。良久之后,那翻涌不休的內息才漸趨平穩。弘瀚松開手,心下了然。 他坐下來。 他總不肯好好的跪坐,總是屈著一條腿,有些懶散又有些痞氣的坐姿,像極了一個土匪。他此時胡子拉碴,沒穿盔甲,外袍也胡亂掖著,光著半邊膀子,身上還殘留著昨夜的酒氣和戰斗的血火氣息,簡直就“是”一個土匪。 看到允能夠直起身體,他做了個手勢:“坐。” 這個命令清晰簡單,允立刻忠實的執行了。他規規矩矩的跪坐于地,雙手平放于膝蓋,微微垂首不肯抬眼正視。 “剛才是什么?”弘瀚問。 允沉默了一瞬,答道:“是反噬。” 猜想得到了證實,弘瀚點點頭,然后他霸道的宣稱:“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方才允便看到了,弘瀚的左腕綁著繃帶,透出隱隱的血色。除此之外,弘瀚身上沒有別的受傷的地方。他心中若有所悟。 “知道為什么嗎?” 允點頭,語聲黯然,“是主人的血。”這并不難猜,何況在影門的那些竹簡中,曾經有過類似的記載。昨日弘瀚應該是劃破了自己的手腕,用他的血救了自己的命。 弘瀚歪著嘴笑了,“沒想到有一天,我的血還能當救命的藥。”他眼神一厲,“說罷,火契究竟是什么?” 允有些茫然,不知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在他看來,火契就是火契。 弘瀚坐的更加懶散了,“既然我把你從山上搶出來,你已經是我的人,有些事總要弄明白。關于影,關于火契,關于反噬什么的。我不管你從哪里開始說,但今天必須說清楚。” 他不再催促,而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耐心等著少年開口。 此時土坎下面的馬家堡亂紛紛的。有人在清理燒壞的寨門,有人將亂跑的馬匹趕回馬廄。籍梁在指揮著抵城的軍士裝車,把一捆一捆的箭矢碼放整齊。十三叔把成套的盔甲分類攤開,一堆堆的擺在地上。有人挑到了趁手的鐵槍,大呼小叫的揮舞著。荊曲江和籍坎看中了同一套鐵盔,斤斤計較的爭執不休。 在如此的紛亂之中,土坎上卻有一種奇異的靜謐的氣氛。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的聲音終于響起:“影門的內功,叫做熾焰。” 弘瀚沒有追問,靜靜等著少年自己往下說。他知道少年功法奇特。在圻山上,他和允對過招,知道少年武功極好。以他的年歲,習練武功最多十幾年,卻有如此的效果,應當是十分霸道的功法。 “熾焰功練到九層之后,會極難控制。必須通過火契認主,方可壓制。” 他說的太簡略,弘瀚追問道:“怎么壓制?” 允停了停,慢慢答道:“火契之前,必須先于寒潭中消磨掉全身功力。此時主人授血,便可重燃熾焰內息。也就消除了功法原本的戾氣。” 少年說的輕描淡寫,弘瀚卻聽得脊背發寒。他是以練外功為主的,即便如此,也可以想象消磨掉功力對一個武者來說是多么殘酷的折磨。“那天,你是去了寒潭?” 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圻山,自己答應了弘瀚的要求之后,便離開了很久。“是。我在寒潭中浸了四個時辰,之后才行火契。” “如果火契不成,或是主人不肯授血呢?” “熾焰在修煉之時需要輔以極寒的藥物,功力越深,寒毒越重。火契之時,若是主人不肯授血,熾焰無法重燃,自會寒毒發作而死。” 怪不得,怪不得那時候少年冷的像塊冰,昨晚也是這樣。弘瀚呵呵冷笑道:“真是好手段啊!這哪是什么火契,分明就是血契!所以,影就不得不受控于主人了吧!” 少年的語氣仍是毫無波動。“是。” “所以你之前總說,影不可違抗主人。” “是。” “如果違抗就會有反噬?” 允淡然答道:“是。” 弘瀚沉默了片刻,突然問到:“你反噬過幾次了?” 允不料他會提這個問題,躊躇了一下,才答道:“不清楚。” 不清楚,那就是有過很多次的意思了。弘瀚并不記得他有過什么反抗的舉動,繼續追問:“除了動手呢?連想想都不行?” “是。” 弘瀚長久的沉默了。他想到下山之后的日子,少年的從無反抗,自己不管不顧的需索無度。他終于明白了允為何日漸暗淡沉默,而自己竟像是中了毒上了癮,愈來愈無法壓抑心中殘忍的野獸。獨獨在這個少年面前,他越來越暴虐。對權力的掌控是一種誘惑,無論對事,還是對人。當有那么一個人,臣服于自己面前,拋棄了一切自由和尊嚴,是何等樣的滿足?又將有怎樣的沉淪? “如果主人死了呢?就自由了?” “不,主人死去,火契便會出現。”少年指指額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