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毫不領(lǐng)情地掙脫開熱情的懷抱，皺眉轉(zhuǎn)身，眼睛里溜進一個漂亮寶貝。

    徐羅。

    短發(fā)，濃黑如潑墨，一雙眼睛灼灼有光，黑是黑白是白，澄澈的令人慚愧。

    徐羅同學(xué)在武大中文系可是傳奇人物，不只是她的情事。

    大二已經(jīng)在學(xué)術(shù)刊物上發(fā)表文章，一早被博導(dǎo)李教授收歸門下，據(jù)說他曾經(jīng)為這小丫頭跟校領(lǐng)導(dǎo)拍了桌子：這樣的人才你們不保送，保的盡是些平庸之輩有什么用！

    李教授在學(xué)術(shù)界很有點名望，說句重話出來，別人總要認真考慮一下的。21歲的徐羅同學(xué)，當年就這么稀里糊涂被保送進了研究生院，導(dǎo)師還特地安排她去旁聽博士班課程。

    當然，六中畢業(yè)的孩子里，這樣的經(jīng)歷著實算不了什么，說出來顯擺一下，無非還是因為，這位同志是在下的老友。

    “嘖嘖嘖，真是，結(jié)了婚的女人確實毫無熱情可言。”搖頭，一副看見我仿佛病入膏肓的樣兒。呵呵，話說回來，俺這些個“狐朋狗友”見著我又有幾個不是這副表情？習(xí)慣了。

    “香水，你知道，我討厭茉莉花香。”還特意又退一步，將嫌惡表現(xiàn)到底。

    “咳，我們的余米寶貝還是那么嬌氣，可是怎么能嫁給那么個家伙，想著就有氣————”自己人見面，也不講淑女不淑女了，徐羅同學(xué)搖著腦袋，嘆著氣，大咧咧就往洗手間走去，我笑著跟了過去。

    “還有沒有？”

    臉上，脖子上，手邊，她呼里嗎啦就著水龍頭洗了個遍，湊到我跟前讓我聞。向后仰了下，我依然皺著眉搖頭，我討厭的味道，再淡我也聞的出。

    “***，早上起晚了，隨便拿了老媽的一瓶香水就噴了點兒————恩，沒有了啊————”她自己湊進鼻子聞了聞，又送到水里面去沖，

    “算了，這么帥的一套行頭都打濕了，呆會兒出去怎么當領(lǐng)導(dǎo)？”我笑著打趣兒。徐羅現(xiàn)在可是市電視臺的副臺長，正處級咧。

    “當個屁領(lǐng)導(dǎo)，還不是給上面那些老頭們當提提的，羽絎的年宴就象個香饃饃，久不見面的老東西們都出來了————哼，看著那俞浦都有氣，鬼想來——誒？你是跟你老公過來的？”

    決不是清高，徐羅不想來是真不想來，說過，六中的孩子們對俞浦的感情，幾乎接近仇恨。

    “恩，反正蹭頓吃的。”無所謂地聳聳肩，徐羅的“一指神功”卻點上我的額角，

    “沒出息，蹭誰的不好，蹭他俞浦的？少跟你老公和那家伙混在一起，他算什么出息嘛，混來混去，還是跟著他老頭混共產(chǎn)黨的飯吃，哪象我們應(yīng)祺，要剝削，也去剝削帝國主義的血汗錢，為國爭光！”

    呵呵，有時候，我也覺得我們這群孩子幼稚的難以想象，這“愛憎分明”地太不著邊了。

    “去你的，你不是混共產(chǎn)黨的飯吃啊，我們小老百姓可顧不上那階級x質(zhì)，俺們是有n就是娘，蹭誰的不是吃。”

    “余米！瞧你那點兒出息！看這孩子被童航糟蹋成什么樣子了————”

    “呵呵，好了，好了，還鬧上癮了啊！”

    兩個女人就靠著洗手間里的洗手臺旁打嘴巴官司，誰還在意這進進出出奇怪的眼睛。我們這群人從兒提時代開始就是這個樣子，隨心所欲！

    “余米，應(yīng)祺要回來了。”正說笑間，徐羅突然丟了這么句話出來，剛才還笑瞇瞇的眼，現(xiàn)在卻是小心翼翼地盯著我。咳！原來真不假，世上所有的人都這么認為：應(yīng)祺是我心中的刺。

    “是嗎？”淡淡一笑，偏著腦袋望著她，眼睛里突然狡黠一閃，“回來了，到要蹭蹭他帝國主義的飯，看看什么味兒。”

    眼睛里清澈坦然，絲毫沒有扭捏，到看的徐羅迷糊了，

    “余米————”

    睨她一眼，微微笑開了，先走出洗手間，

    “喂，余米，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瘦了呢，怎么搞的——”

    “決明子一兩，車前子三錢，山楂二錢，陳皮二錢，何首烏一錢半，甘草一錢，枳殼一錢。自己去配，俺的獨門配方——”

    徐羅跟著后面還說東說西，我卻在心里打起了鬼主意，呵呵，和這些不得了的孽障們玩玩“曖昧”游戲，也不錯哦！

    9

    應(yīng)祺和余米。

    從小，世人看見了，都會嘖嘖驚艷：多j致的一對寶貝啊！

    慧黠，輕靈，純真，優(yōu)雅，驕傲，放縱，任x，冒險j神，決斷，勇敢地犯錯，承擔(dān)責(zé)任，怪僻——————

    這兩孩子絕對是那種惹下了滔天大禍，依然可以閃著清澈的大眼瞅著你：我們是最聽話的孩子。迷惑著世人一愣一愣的禍害。

    有人喜歡我們，

    有人厭惡我們，

    我想，更多的人，是不了解我們。

    他們以為，應(yīng)祺和余米是兩只生來交纏的藤蘿，誰割舍了誰，就意味著毀滅，意味著彼此在對方心里種下了刺，永遠拔不掉的刺！

    殊不知，他們g本就看輕了我們。

    交纏的藤蘿，我并不否認這樣的比喻，只是，交纏的藤汁并不是他們心中的愛情，應(yīng)祺之于我，我之于應(yīng)祺，更象是骨血里迷失的那一個部分。我們的默契是天成的。

    六歲時，我碰到他。

    永遠記得，那個幽靜的清晨，我打開寺院的大門，看到了那雙清凈的眼睛，仿佛千萬年的塵緣開始啟動————

    小小的身體跪在慈鎮(zhèn)禪師的面前，眼神固執(zhí)而堅決，

    “你還那么小，為什么要出家呢？”

    “我雖年僅六歲，父母卻已雙亡，我因為不知道為什么人一定要死亡？為什么我一定非與父母分離不可？所以，為了探索這層道理，我一定要出家。”

    清晰的說出每一個字，沉著冷靜。

    幾天以后，我才知道，那個清晨的前一夜，應(yīng)祺的父母空難逝世。

    “好！我明白了。我愿意收你為徒，不過，今天太晚了，待明日一早，再為你剃度吧！”

    這孩子已經(jīng)在寺門口跪了一天，誠心可鑒。

    “師父！雖然你說明天一早為我剃度，但我終是年幼無知，不能保證自己出家的決心是否可以持續(xù)到明天？而且，師父！你那么高年，你也不能保證您是否明早起床時還活著。”

    太犀利的言語，反而讓慈鎮(zhèn)禪師笑開了顏，“好個靈x的孩子，佛曰，珍惜現(xiàn)有，好吧，馬上我就為你——————”

    “慢！”

    這時，我跳了出去！因為，佛看中了他，我也看中了他。

    “喂，空凈之地哪是如此容易就能進來？你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搖頭晃腦地走到他面前，慈鎮(zhèn)禪師仿佛就料著我會跳出來搗蛋，微笑著轉(zhuǎn)身而去，

    “師父！”

    男孩兒有些急了，起身就要追去，還不忘狠毒地瞪我一眼，

    “先回答余米的問題吧！”

    男孩兒轉(zhuǎn)身憤憤地看著我，我笑地更得意了，

    “佛經(jīng)上說，‘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有人卻說，這未免失之玄奇，小小的芥子，怎么可能容納那么大的一座須彌山呢？你能跟我解釋解釋嗎？”

    毫不否認，我就是在他面前賣弄我的佛學(xué)知識，靜慧師太天天拿著戒尺逼著你罐的佛理，不拿出來顯擺顯擺，怎么對得起我天生傲慢的小x子？

    男孩兒不語，只非常y郁地盯著我的眼睛，要是他現(xiàn)在能一口吞下我，我想，他決不會猶豫。可俺，絲毫不受影響，悠哉悠哉依然，

    “回答不出來嗎？對不起，施主，佛門拒絕你了。”也不知道，我那時候小小年紀真有那么壞？竟然還調(diào)皮地學(xué)著師太，雙手合十，朝他微微欠了下身。

    小男孩兒冷冷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我得意地看著他的背影。走到寺院門口，他突然回過頭，

    “‘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和‘讀書破萬卷’是一個道理，你愚蠢的頭顱只有一粒椰子那么大，都可以裝下佛經(jīng)，小小一個芥子，怎么不能容納一座須彌山？”

    說完，昂首向外走去。而我，腦子一轟，滋味真難明！只聽見身后，

    “這孩子不入我門，可惜了啊！”

    慈鎮(zhèn)禪師的嘆語，讓我更是憤恨非常，只是，也有些小小的迷惑，他明明能答出來，為什么————不出家了呢？

    后來，我也問過應(yīng)祺，他那么訕訕一笑，好象我問了個非常蠢的問題，把我搞煩了，從此，再也免談！

    只是，緣分真的很奇妙。小男孩走后的第三天，沈陽路小學(xué)一年一班，第三組第二排，應(yīng)祺同學(xué)和余米同學(xué)成了同桌，開始了長達十一年的同桌之誼，直到高二，應(yīng)祺飛往英國。

    10

    “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里，舉體蘭蕙香。”

    虎子清亮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本還在賴床的我一骨碌爬將起來，就沖了過去！

    “嘿，小東西，誰教你的這些y詞濫調(diào)啊！——”

    “啊！爸爸！你看mama呀，呵呵，呵呵——”

    小東西在我懷里笑地象只小蝦米，他最怕癢了，這點遺傳我，敏感。

    “恩，我兒子超b！你懶蟲mama終于起來了，快出去，別被她抓住了——”

    一雙大手撈起虎子就放到門邊，一拍他的小屁股，小家伙溜的比誰都快。門邊，倚著痞痞的童航。

    我站起來就指著他，

    “好啊，童航，你不教兒子好的，從小就教他這些——”

    “教他這些什么，挺管用嘛，你個小懶蟲不是起來了嗎？”

    壞東西，一下子從我抬起的胳膊下鉆過去，雙手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抬頭看著我，眼睛里盡是含笑的壞水，

    “童航！總有一天，你兒子會跟你一樣變成一只——啊！”

    突然被他環(huán)住腰壓在身下，迷人的唇瓣湊了過來，

    “變成一只什么？”

    “小色狼！”

    捧著他的頰擠壓成一個丑丑的鬼臉，我噘著唇，故意憤憤地說，

    “色怎么了！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就要色，何況我老婆——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zhì)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明眸善睞，輔靨承權(quán)————”

    “呵呵，童航————”

    我只剩下嬌呢了。

    你能把他怎么辦？甜蜜的唇喃到什么地方，作亂的手就游走到什么地方。真真一個人間禍害！咳！

    “mama，你早上說，我說‘y詞濫調(diào)’，什么是‘y詞濫調(diào)’啊？”

    就說吧，童航同志真是個大禍害，他拍拍屁股上班去了，瞧撂下個什么小尾巴讓我收拾。虎子攀在廚房的案臺邊，歪著小腦袋一臉好奇地問我，

    “‘y詞濫調(diào)’就是小孩子現(xiàn)在說不健康，可是，等他長大了，再說就——”皺了皺眉，我在想怎么措辭，虎子很聽話地盯著我，等著我往下說，

    “反正等你長大了，再說這些詞才合適，當然，只能對自己心愛的人說。”

    盯著他，我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

    “是嗎？”小男孩兒蹙蹙眉，自各兒走出廚房玩別的去了。這是虎子沒興趣的顯現(xiàn)，我兒子就這樣，你只要告訴他，他現(xiàn)在不適合做某些事，他絕不會再跟你較真兒下去。呵呵，教育的好吧！

    其實我覺得，有時候，教育孩子不用回避某些敏感的問題，他如果好奇，你一本正經(jīng)，直截了當?shù)馗嬖V他，只要讓他形成正確的是非觀念，反而可以有很好的良x效果。

    當然，我雖然是學(xué)教育的出身，可是也真不是什么教育專家，基本上，我們家虎子是被咱夫妻兩玩著長大的，只是，我和童航非常開明罷了。

    想想，我的小虎子也蠻可憐的，一生下來，哦不！是還沒生下來，就被他老爸老媽當玩具玩了。

    我懷孕那段兒，整天還穿著漂亮的衣服跟著童航到處瘋，到處玩。童航拿我沒辦法，只能走哪兒都把我護地跟國寶似的，記得當時最讓他頭疼的是，我整天還不吃東西，嚷嚷著要減肥，

    “姑nn，您現(xiàn)在上街去看看，哪個孕婦不胖？我們家余米算是最漂亮的孕婦了——”

    “呵呵，就不，你不知道現(xiàn)在可是減肥的最好時機，我肚子里的小東西他如果餓了，會一圈一圈吃掉我的脂肪，多好！”

    “我————我信了你的邪！上帝，救救這個愚蠢的女人吧！”

    童航無可奈何地眉頭皺成一團，我卻在旁邊開心地笑的象個小壞蛋。

    當然，讓他頭疼的事兒還多著呢，例如，我經(jīng)常晚上不睡覺，纏著他跟我讀小說；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非要他背著我走；杯子、書啊什么的，總放在肚子上，說那鼓鼓的，象個小桌子————呵呵，想想，我生虎子以前，真是個磨人j啊，也許，女人真是有了孩子以后才真正長大，感覺，我現(xiàn)在成熟多了，嘿嘿。

    不過，即使虎子出生了，也沒享著多大的福。咱兩身邊都沒有老人，育兒經(jīng)全憑上資料，記得從醫(yī)院抱回虎子，第一次給他換尿片兒，都是在電腦前完成的，我翻資料口述，童航實際c作，呵呵，想起來都好笑，亂七八糟啊，我們兩個大孩子左右盤這個rr的小嬰兒————別說，俺兒子真算乖的，那么丁點兒小，他也很少哭，總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有時候，還笑著流口水，別提多可愛。咳！童航總感嘆，咱虎子投胎到我肚子里，不知是福還是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