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他說著,便自顧自地回身倒酒。只聽沈瑾白開口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說什么?”陸惟問著,抿了一口酒。 沈瑾白道:“當夜在翡翠館,你說過的。等我過了門,你就會把事情告訴我……我一直都不懂你究竟要做什么。” 陸惟拿著酒杯,回頭看向沈瑾白,笑問道:“還想著這些事呢?你已經毫無用武之地了,再知道不過是平添一樁煩心事,又有何用呢?”他說著,走向沈瑾白,坐在了她身邊,道:“如今,你最重要的事,便是給我生下一個兒子。” “你好惡心。”沈瑾白咬牙罵著。 “夫妻綱常,有什么惡心的,”陸惟笑道,“放心,我不會像我爹一樣的,我沒他那么三心二意。” 他說著,就要湊過去。沈瑾白慌張地抬起手,看似用盡全力地向他身上打了一拳,可這一拳不疼不癢的。 陸惟受了這一拳,終于放下心來。平日里,沈瑾白的一拳可沒有這么輕柔,就算是裝,沈瑾白也裝不出這個力道。看來,軟筋散起作用了。 “也罷,”陸惟說著,和沈瑾白拉開了距離,又微微笑著,帶了些炫耀的口氣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你們本身也沒必要來防我,我覺得,我和你們的目的應當是一樣的。” 陸惟說著,又站起身來,到一旁坐著,同沈瑾白拉遠了距離。他似是有些疲憊,可說起那些話時眼里卻有興奮的神色:“我們都是不喜這世間不公的。既然不喜歡,那便要推翻。當今朝廷已沒什么用了,唯有改天換地,才能有一線生機。” “改天換地?”沈瑾白覺得可笑,“就憑你?” 陸惟笑了笑:“瑾白,人總是要做出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才有成就感嘛。”他說著,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微笑著看向沈瑾白。 沈瑾白便問:“那我倒是想聽一聽,你想怎么做。” 陸惟答道:“也不難,首先,我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爬上去的方法有很多,我已經都做好準備了。今年科舉,我已有了把握;我爹還幫我在御史臺謀了個職位;我爹若死,他也會給我求個蔭封……但說實話,這些都太慢了,可能也就只有我爹去世能稍微快一點。我沒那么多時間可耽誤,只好另辟蹊徑了。對了,你還不知道那一箱子的文書究竟是怎么回事吧?”陸惟問著,卻自問自答:“那都是我爹的本事。” 他說著,垂下眼來,接著道:“當年,襄宜谷谷主看上我爹,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我爹年紀輕輕便做了刑部侍郎,她覺得我爹年輕有為,腦子應該還算靈光。她的確沒想錯,只是她看錯了我爹的人品。”他說著,抬眼看向沈瑾白,道:“我爹當年先中了進士,可卻一直沒能得到提拔,只在刑部做了個小官。他一心向上,便起了歪心思,主動把自己摻和到了那些臟事里,取得了上面的信任,博取升遷。但我爹也不蠢,他把那些臟事都一一記錄在案了,證據也都存留著。等到關鍵時刻,這些案底就會發揮它們應有的作用,用來威脅別人謀取利益,或者是扳倒別人。” 陸惟說著,先喝了口水,又笑了笑:“聽起來是個大膽的想法,可當時朝中那些人還算比較老實,輕易就被他拿捏了。所以,他很輕易地就做到了刑部侍郎……可他也只能做到刑部侍郎了,更上面的人,比他更狠更陰險,他那招就沒什么用了。但他并沒有收手,就算不能升官,也可用來得些別的利益,只要適度,沒人會在意。”陸惟說著,竟輕輕嘆了口氣。 沈瑾白聽了,無比震驚。她沒想到那一箱子文書最早竟出自陸遠,可這些東西又是怎么落到鄭三郎手里的呢? “至于鄭三郎,”陸惟說,“實在是個意外。他一開始只是我爹手下的小吏而已,誰也沒在意過他。后來不知他怎么發現了我爹的秘密,自己偷偷把這些文書留存整理了,還帶著這些文書跑了。我爹自然是震驚不已,那些文書若好好地在他手里,便是為他所用的利器,若是落到別人手中,便是刺向他的利器。于是他先把我安插在御史臺,讓我注意著御史臺的動向;又去找了和他相熟的六扇門,派了同樣家里不干凈的陳廣峻出去辦事……可偏沒想到,陳廣峻倒是個赤子之心,竟然一心要把事情鬧大。沒辦法,我們這才鬧得這么不愉快。” “不過也難怪你表哥執意要去告御狀了,那些文書里寫的東西,看了真是天怒人怨。誰不想做一回仁人志士,俠肝義膽,為民申冤呢?只可惜,他的辦法實在是太蠢了。”他說著,故意去瞧沈瑾白的表情,只見沈瑾白板著臉,看起來憤怒不已。 陸惟便笑了笑:“你也很生氣對不對?”他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沈瑾白面前,接著說道:“我也很生氣。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最后發現全白讀了,在這世道,圣賢書根本沒用。只有會陰謀詭計、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有一條出路。” “所以你要效仿你爹?”沈瑾白開了口,問著。 紅燭跳了一跳,陸惟沉默一瞬,又笑了:“瑾白,不要小瞧我,我方才說了,我要改天換地!像我爹這樣的我根本不屑于去做,我要做,便是要做人上人!” 沈瑾白聽了,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陸惟見她不信,忙坐到她身邊,認真道:“你覺得我在癡人說夢?” “不是嗎?”沈瑾白反問,“一堆虛無縹緲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