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陳廣峻聽了,不由得苦笑著說道“那前輩怕是白來一趟了。我表妹生來便是這樣的性子,管不住的。” 蕭非看著幾人說話,卻總覺得哪里奇怪。她微微垂眸看向了嚴(yán)明的腿,他的左腿即使是坐著都是僵直的。“他應(yīng)該在韶云派很久了,可我為何從沒聽說過他,”蕭非心想,“就連他方才說的事我也從沒聽說過。” 蕭非想著,眼珠子一轉(zhuǎn),登時來了主意。她連忙對嚴(yán)明道:“多謝前輩勸誡,等沈姑娘回來,晚輩會將前輩的話一字不漏的轉(zhuǎn)達給沈姑娘的。前輩如此為我們著想,晚輩實在是感激不盡。” 嚴(yán)明微微一笑:“蕭姑娘客氣了。” 蕭非又忙道:“前輩今日說了些許多金玉良言,我們也沒什么能報答前輩的,只是我略懂一點醫(yī)術(shù),見前輩似乎有些腿腳不便,不知能否為前輩診治一番?” 嚴(yán)明聽了這話,多看了蕭非幾眼,又微笑道:“蕭姑娘,你的心意,老夫心領(lǐng)了,只是老夫也實在是不需要診治了。”嚴(yán)明說著,右腳踩下左腳的鞋,又撩起了自己的褲腿――那是一條木頭做的假腿。 所有人都不禁吃了一驚,就連蕭非都有些驚訝。只聽嚴(yán)明繼續(xù)說道:“我年輕時受了傷,一整條左腿都被截去了。這一條木頭做的腿,雖然不能讓我恢復(fù)如常、健步如飛,卻也能讓我站穩(wěn)、走路了。蕭姑娘,你的醫(yī)術(shù)怕是用不上了。” 蕭非低了頭,滿臉的歉意:“晚輩實在不知,還請前輩莫怪。” 嚴(yán)明道:“不知者無罪,更何況你是好心。”他說著,放下了褲腿,又俯下身來穿上了鞋子,這才站起了身,對眾人道:“老夫就不打擾幾位用飯,先走一步了。” 他說著,微微一笑,轉(zhuǎn)身便又一瘸一拐地走了。 蕭非看著嚴(yán)明的背影,心里只是奇怪:“為什么我從來沒聽說過他?”她想著,又看向了食盒:“也不知她什么時候回來。” 孟子鐘左等右等不見季陵,又怕師兄弟發(fā)現(xiàn)他不在,只好早早地走了。而沈瑾白依舊在林萋萋的墓前坐著,她看著林萋萋的墓碑,腦海里不斷地思索著。這些日子所有的疑問涌上她腦海,也只有在這樣僻靜的地方能讓她好好思考。 “你怎么還不走?”季陵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問。 “你又是為什么現(xiàn)在才現(xiàn)身?”沈瑾白問。 季陵答道:“我見你來了,本想過來趕你走,可又見子鐘也來了,只好先藏了一會兒。”他說著,看向了墓碑,一臉的黯然:“他竟然把這些事情同你說了。”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沈瑾白問,“她死得奇怪,你走得也奇怪。” 季陵只是沉默無言。他坐了下來,從腰間拿出了酒囊,飲了一口,又把酒倒在了林萋萋的墓碑前。 “既然你已知道了她,那我也沒必要再瞞著了,”季陵說,“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也省得你胡亂揣測。” “好。” “其實,我從來沒喝醉過,除了那一次,”季陵說著,只看著林萋萋的墓碑,仿佛已看到了她生前的笑顏,“后來還有一次,是在岳州城外的那個宅子里,我們一同醉酒的那一次。我本來還猜想之前喝醉的那一次事有蹊蹺,直到岳州,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以我的酒量,我是真的會喝醉的。” “你真的什么都記不清了?”沈瑾白問。 季陵苦笑一聲:“記不清了。” “那你為什么不查下去,而是一走了之?”沈瑾白又問,誰都能聽出她聲音里的疑慮。 “你是覺得我的行為不太正常,所以你懷疑我真的做下了這樣的事,”季陵十分平淡地說著,一句話戳破了沈瑾白的想法,“也難怪你這么想,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我是不是做了這樣的事。” 沈瑾白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季陵會這么說。她本以為季陵會極力否認(rèn),卻沒想到他竟然也懷疑著自己。 只聽季陵接著說道:“我也曾想要查出真相,可不論我怎么查,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我自己。她身上的那把劍,是我的劍;她最后待的那個山洞,是我常常和她在一起玩的山洞……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嗎?是我什么事情后來都記不清了,卻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偷了門派里才進的用來宴客的酒,給她從門縫里遞了個紙條,告訴她老地方見,我們喝個痛快……” “我那天的醉酒,成了整件事情里唯一的蹊蹺之處。我離開韶云派后,四處花天酒地,我不停地用酒灌自己,我就是想證明,我喝不醉,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可那天在岳州,我還是醉了,”季陵說著,聲音里盡是壓抑著的痛苦,“你說,我怎么才能相信自己?” “不論怎么查,都會查到自己……”沈瑾白心想著,又看向了那墓碑。她想了想,又問:“在出事之前,你和孟家有沖突嗎?她和孟家有沖突嗎?” “你懷疑孟家?”季陵問著,又回答道,“孟家在韶云派也只有一個孟子鐘,我從未見過孟家的其他人,我和師妹都沒有和孟家起過沖突。而子鐘并無城府,他也做不來這樣的事。” “可你還是討厭他?” “是,我的確對他有所不滿,”季陵說,“人人皆能看出孟家的野心,他們想把我韶云派完全變成他們的附屬。因為銀錢不夠,韶云派的弟子常常不能深造便要下山,留在山上的只是極少數(shù),長此以往,對韶云派肯定是百弊而無一利。不如我們自尋出路,反正韶云派的名聲放在這里,也不愁未來。而子鐘卻被送來了韶云派,還常常揮金如土籠絡(luò)人心,不少弟子也就真覺得靠著孟家沒什么關(guān)系。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聽家里指使,我和他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自然話不投機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