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那日衛成說得不錯,這樣拖下去,平白被耽擱的是她。 于是他那天就在想,若當真另有旁人待她好,她就真不會動心么?其實也未可知。 按他的性子,入了他眼的東西他就不會拱手讓人,此番卻像被什么東西附了體,他邊是拼命想把她搶回來,邊是又跟自己說若另外有人待她好便也不錯。 所以她說他近來沒干好事是真的,他最近干得壞事可多呢。一邊沒碰過她的消息是他有意散開的,另一邊,出面威脅那些上門提親的公子的事他也沒少干。 大家都是與朝中有些淵源的人,近來彈劾他的人又多了。 但這些都無所謂,真讓他煩躁的只是他心里亂。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兩樣舉動相互矛盾,又還是在控制不住的將兩件事都繼續下去。 謝云苔仰起頭,目不轉睛地看看他,呢喃又說:“你就是瞎胡鬧。” 蘇銜一聲低笑。 “畫蛇添足就是你這樣的吧!”謝云苔暗自撇嘴,“你又不怕我不要你了?” “怕啊。”他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說著怕聽來都成了并不怕。 可他心里怕死了啊。 謝云苔安靜了會兒,想站起身,他就松開了她。她轉向他,伸臂環住他的脖子。 蘇銜垂眸看著她,僵了僵:“干什么?” 謝云苔掙扎良久,臉上泛紅兩度,才把話說出來:“我想你了。” 她原以為自己也沒有那么在意他的。最初那陣子父親在養傷,他隔三差五溜來一趟,她都沒什么感覺。近來他一連十幾天不曾露臉,她才發覺原來她也已不適應見不到他。 雙臂掛在他脖子上,她鎖著眉頭,心里掙扎了許久。 她覺得這樣實在不好,一切都還沒定下,她怎么能這個樣子?可是心事并不同她講道理。 “你有那個時間四處亂說話,怎么……怎么不多來看看我呢!”她終是懊惱道。 蘇銜眸光瞇起,帶著三分新奇眼也不眨地打量起她來。原本打算告訴她他其實日日都來,忽而就不敢說了。 她怕是真的要生氣。 懷著幾分心虛,他將她緊緊抱住,俯首吻在她額上:“以后我天天來,好吧?” 謝云苔:“嗯。” “哦對,阿婧說想你了。”他說著輕喟一聲,半開玩笑般的又說,“不然我還是把你搶走吧?反正你爹身子也養好了,生氣也不怕。” “……”謝云苔心弦輕顫。 她有點動搖了。這么久過去了,她前前后后見了十幾人,一個都沒看中,爹爹還是分毫不肯松口。她不免懊惱地想讓蘇銜把她搶走算了,不然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蘇銜便聽到她小聲說:“倒也不是不行……” “?”這回便換他慌了。扶住她的肩頭,他傾身認真看看她,咂嘴,“謝云苔你想嫁我想瘋了是不是?” 她杏目圓睜,雙頰通紅:“我沒有。” “還沒有?”他拍她額頭,“這種混蛋事只能我想哈,你不能亂來。” 他真要搶人也就搶了,反正他的惡名那么多,這件都排不上號,隨便旁人罵去就好。但她若也動了這種心思,說出去可真不好聽,別人要說她忤逆爹娘大逆不道。 但看來她是真有些心急了哎…… 他也急啊。 蘇銜心思百轉,手上不老實地開始捏她的臉玩,一只手捏不夠,又兩只手一起。謝云苔并不抗拒,隨他手賤,從容自若地幫他整理腰帶,直到他忽而停手:“唉……” 他無奈嘆息,她抬眸,他也恰好抬手,在她鼻尖上刮過:“罷了,我去求人,你別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銜:【慌張】我混蛋慣了,你不能答應啊! ================== 本章隨機送100個紅包,么么噠 第49章 謝云苔一愣:“求誰?” “說了別管。”蘇銜頓時一臉煩躁, 擺一擺手,“我先走了,你等著就好。” 說罷便不多留, 推門出屋,縱身離開。 謝云苔心下不安, 可又沒辦法去追他。皺皺眉頭, 只好作罷。 另一邊,蘇銜回到府中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里。懊惱地撓撓頭,他有點后悔。 真是中了謝云苔的蠱——他并不想去求那個人啊! “唉。”長嘆一聲,蘇銜抱臂坐到案前, 腳瞪著桌邊, 蹬得椅子一搖一晃。 情情愛愛果然麻煩。 悶悶嘖嘴, 他心里煩不勝煩。 如此一坐就是良久,關著門,也不會有人進來攪擾。不覺間到了晌午,周穆在外問了聲是否用膳, 見他沒有反應,就心領神會地不再多言。轉而又一下午過去,到了傍晚, 周穆的聲音再度響起:“公子?還不用膳?” 依舊沒有回應,房間里的燈也一直黑著。周穆一時覺得他是不是又悄無聲息地出門了, 略作斟酌,探手推門。 推開門瞧見案前的身影,他不又皺眉:“公子怎么了?” 黑暗中響起懶洋洋的嘆息。 周穆想了想, 行至矮柜邊尋了火折子,將幾盞燈依次燃明。蘇銜一語不發,他點好燈行至桌前,又問:“怎么了?” 蘇銜幽幽道:“穆叔你當初買謝云苔回來干什么?” 周穆:“……”無可奈何地看看蘇銜,周穆知他是在為婚事心煩,正想如何勸上一勸,又聽蘇銜道,“征勇侯不點頭,我著急,她也急,又都無計可施。” 語中一頓,他眼睛抬起兩分,慢悠悠地問周穆:“穆叔,我想去求殷玄汲賜婚,你看如何?” 周穆一愣:“陛下不是不答應?” “是啊。”蘇銜眼底的煩躁溢出來,“所以我才問你啊!” 周穆心下愕然,這才發覺他問他重點該是落在那個“求”字上。他要去求皇帝點頭,再求皇帝給他賜婚。 知曉他身世的人不多,周穆是其中之一。故而他也知道,蘇銜素來不愛求人,當中若有一個他最不想求的,那就是皇帝。 “……公子。”周穆心底掀起一股說不清的心疼來,溫聲道,“要不再等等,沒準兒征勇侯就松口了呢?” 轉念又覺這個勸法不對,自顧自一滯,改口:“不過……不過公子去求陛下,也不是丟人的事。” 臣子求皇帝、兒子求父親,哪個都不丟人。 “呵。”蘇銜輕笑一聲,默然自語,“是啊,不丟人……” 只是打心里抗拒。 這道心結若是靠一句“不丟人”就能輕易解開,還算什么心結? “啊煩死了!”蘇銜趴到桌上,扯著嗓子嚷嚷,“爺憑什么為她低頭,花錢買八百個通房回來,總有一個能比她好!” 周穆坦然:“行,那我這就拿去找牙婆去。” “……”蘇銜沉容,“不要。” 他還在回味她那句“你怎么不多來看看我”,甜甜軟軟的聲音漫進他心底,像是魔咒。 初入夜時,紫宸殿中燈火通明。這個時辰宮門已落,不再有外臣覲見,唯皇長子還在殿中,向皇帝稟奏:“母后身子見好,父皇不必擔憂。” “嗯。”皇帝頷首,“朕白日里去長秋宮看過,太醫也說她見好。”頓了頓,又道,“你要多進宮看她。” “兒臣明白。”殷臨曜長揖,背后忽聞聲響:“陛下……丞相大人求見。” “?”父子兩個相視一望,殷臨曜不解:“這個時辰都落宮門了,他來求見?” 這話落入宮人耳中,只是“這么晚了還來?”,父子兩個都在好奇的實是:他怎么知道乖乖走門了? 飛檐走壁地直接到紫宸殿來,有人能攔得住他? 凝一凝神,皇帝擺手:“讓他進來。” 殷臨曜揣著好奇,便也沒有告退,安然到一旁落座,靜等蘇銜到來。 不一刻工夫,蘇銜入了殿。皇帝照例屏退宮人,問他:“何事?” 蘇銜薄唇緊抿,沉默良久,才啟唇開口:“求陛下為臣賜婚。” 殷臨曜一怔,皇帝面露慍色:“和誰?謝氏?” “是。” “不行。”皇帝斷然,“娶通房為妻成何體統?” 蘇銜:“她已是征勇侯的女兒。” “那她也曾是你的通房。”皇帝鎖眉,“京中誰要娶她為妻都可以,唯你不行。” 殿中氣氛發沉。 皇帝勉強緩和,續說:“你又何必非要娶她?既然喜歡,你納她為妾便是,朕不管你。” 征勇侯雖是剛立戰功,但與滿朝權貴比起來也不算身份多么貴重。他的女兒給丞相為妾,也不算于禮不合——起碼比納通房為妻要合乎禮數得多了。 蘇銜卻道:“不行。” 抬起頭,他禁不住地不太客氣:“陛下所愛之人一直沒有名分,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她不能這樣。” “你……”皇帝一時氣結,咬住牙關忍回去,只說,“妾室也是名分。” 蘇銜:“她必須是正妻。” 皇帝只覺得頭疼。這些年蘇銜有違禮數的事他忍得多了,這件事但凡有一點余地他都會覺得忍了也無妨,可此事著實太過分了啊! 本朝抬妾為妻都不許,何況娶通房為妻?他又是堂堂丞相,真干了這事,朝臣的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他還打算讓他賜婚? 皇帝揉著太陽xue看他,長久的寂靜過后,一聲長嘆:“你私下里娶她,朕也不管你。” 蘇銜:“求陛下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