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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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聲音罵道:“要守城軍還有什么用?!連王上都死了還守哪門子的城!” 這一句話從人群中傳進(jìn)耳朵里,謝臨澤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那一刻他的神情幾乎是空白的。 旁邊的許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謝臨澤還清楚地記得,赫連丞臨行之前還在跟他談笑,對方那么極力避免戰(zhàn)爭,難道一切努力都崩塌殆盡了嗎? 還有隨其一同離開的季函,倘若赫連丞真的遭遇不測,他又能活下去嗎? 青辭這一招棋極險,早在抓走龐清的那一刻開始就運(yùn)籌,步步插圈弄套,有性命之虞的同時,又讓所有人對他掉以輕心,效果極其立竿見影,將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遠(yuǎn)方傳來一陣廝殺聲,謝臨澤回過神,下意識地朝前跑去,越往里走越是混亂,城里顯然遭到過一場殺戮,尸體橫陳,有中原人也有北嬈人,中原人是青辭安排的伏兵,他原本豢養(yǎng)的私兵已經(jīng)折損完了,這一批伏兵是他從民間重金招募而來,各色人等都有,雖然人多,但身手顯然參差不齊。 剛出城門,外面涌進(jìn)來無數(shù)逃散的難民,看起來都是從秣城逃出來的腦民,從高坡向下看去,已經(jīng)能見到峽谷一角,血跡在冰雪上蜿蜒,尸體堆積如山。 朔風(fēng)凜冽,萬千雪花飛揚(yáng)而起,戰(zhàn)場上只有少部分北嬈人在廝殺,慘叫聲劃破天際,大多都是中原人,成圍剿之勢,局面已定,斷無回寰的余地。 身邊是逆流般的難民不斷涌動,前方幾個中原面孔的士卒騎在馬上,掄著刀追殺過來,看起來已經(jīng)注意到他們了。 謝臨澤向旁邊張望,一腳踏在堆積的木板上,借力一躍而起,將劍鋒捅進(jìn)對方的胸口,緊接著在馬背上一踏,再度躍起,如腳踩虛空般,身形極快,在半空中掠過。 后面的士卒大驚失色,猛地勒住馬,眼見對方悍厲殺來,卻來不及躲避,那劍鋒逐漸放大,在士卒脖頸劃過。 血液狂涌而出,一連殺了兩人,謝臨澤半蹲落地。 剩下的士卒拼了命騎馬沖上來,一邊舉起盾牌,一邊揚(yáng)起刀鋒。 以目前的距離和速度,謝臨澤用盡全力躲避,仍然被馬匹刮蹭到,整個人向左邊摔出去。 旁邊人群中的許延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扶住謝臨澤,“別再往前走,已經(jīng)救不了赫連丞和季函了!” 越來越多的士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謝臨澤掙扎著站起身,喘息未定地回過頭,看起來似乎還想繼續(xù)殺敵。 許延看見他完全赤紅的眼睛,愣了愣,“臨澤?” 謝臨澤說:“怎么了?” 對方?jīng)]有回答,還在愣神中,謝臨澤意識到了問題,抬手摸了摸眼睛。 許延拉著他的手,“別再殺人了!事到如今再做什么都來不及了,我們走!” 謝臨澤感覺一股無力感從胸膛里蔓延而出,一片麻木,踉蹌著步伐跟著許延離開,難以想象北嬈王埋葬在峽谷中,他幾乎可以到預(yù)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越是想要避免,越是血淋淋地去面對,像是巨輪一般無情地傾軋而來。 他們逃到一座村落里躲避,逃亡的過程對于謝臨澤來說模糊而又混亂,赫連丞的死訊傳遍北嬈,費(fèi)連樞果然震怒,一面下令抓住他,一面調(diào)遣大軍。 村落里待著也并不安全,這戶人家只剩了一個目盲的老頭子,許延說了幾句話,便以為他們是北嬈人,收容兩人暫且住下。 屋里很是破落,蜘蛛網(wǎng)密布在墻角,甚至連口熱水都沒有,床榻的被褥全是濕的,謝臨澤坐在木椅上,盯著空氣中的灰塵。 北嬈交通不便,每個村落和城鎮(zhèn)都設(shè)有通信站,許延放了信鴿出去,回到屋里,看見男人低靡的樣子,動了動干澀的嘴唇,還是用輕松的語氣說:“怎么不放個火盆?” 謝臨澤一動不動,像是凝固的石雕。 許延只好道:“我方才已經(jīng)給白駒門傳出消息,待到明日一早便出發(fā),路上會有人來接應(yīng)我們,我們先回地城……” “不?!敝x臨澤終于出聲,“不回地城,我要回嶺北?!?/br> 許延皺緊了眉,“現(xiàn)在回嶺北?路上滿是流兵,況且雪災(zāi)毀了好幾條路,如何回得去?” “況且?!痹S延走近幾步,壓制住怒氣,“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嗎?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不容易得來一條生路,你就要這么放棄嗎?” 謝臨澤說:“我想清楚了?!?/br> 頓了數(shù)息,許延閉了閉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擔(dān)心費(fèi)連樞帶兵攻打嶺北,可斥狼鐵騎難道是吃素的嗎?我們?nèi)绻蛔撸蜁僖矝]有后路,北嬈完全受費(fèi)連樞控制,往后寸步難進(jìn),你想清楚佛羅散的余毒怎么辦了嗎?” 他看著謝臨澤,繼續(xù)道:“我們只需要再留三日,三天內(nèi)我一定解決佛羅散的問題?!?/br> 謝臨澤的面容冰白,眼眸里縈繞著血色,沒有半分波動,他站起身,“如何解決?從王宮里綁出巫醫(yī)嗎?許延,別再想佛羅散的事了,我自己有分寸。”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休息一晚,我們明早就走?!?/br> 還沒有走兩步,手臂猛地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他隨之回過身,許延整個人都被怒火籠罩,眉眼沉郁,目光令人可怖,“——謝臨澤!” 謝臨澤靜靜地看著他。 “我?guī)銇肀眿凭褪菫榱诉@么一句話?你所謂的分寸是什么?受佛羅散折磨這么多年你難道還沒有受夠嗎?!”許延的聲音透露著難以掩飾的失望。 謝臨澤像是被重重捅了一刀,不復(fù)平靜,胸膛劇烈起伏著,“我的確沒有分寸,一敗涂地!現(xiàn)在再去地城,一旦出了差池,你想過后果嗎?!” “我只知道你若是死了,那么后果會更難以估計!大昭數(shù)百年來,皇權(quán)如同梁柱屹立在民間,謝家只剩下你一個,穩(wěn)定局勢非你不可,我知道你永遠(yuǎn)不可能拋下責(zé)任,可你接下來難道還要重復(fù)以前的局面嗎?” 一股無聲的疼痛從心底升起,謝臨澤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我已經(jīng)決定了?!?/br> 他將胳膊從許延的手里掙脫,轉(zhuǎn)身推開門,他知道身后許延在看著他,卻沒有回頭,轉(zhuǎn)向隔壁屋再關(guān)上門,整個人驀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北嬈的夜里沒有一絲光亮,暗無天日,他背靠著木門,緊緊捂住嘴巴,壓抑住咳嗽的聲音。 兩個人之間隔了一堵墻,夜深人靜,都沒有睡下,窗外傳來鳥類撲騰翅膀的聲音,許延走出去,從信鴿的腿腳上拆下信,進(jìn)屋對著燭火打開,信上有白駒門的印記,但卻是周垣的字跡,寫著:許夫人重病,藥石罔效,已經(jīng)時日無幾,速歸。 屋里靜到了極致,許延的手指顫抖起來,無意識地捏緊了紙,他像是沒有看懂,又把紙上的內(nèi)容重新看了一遍。 然而字跡沒有絲毫的變化,明明白白地提醒著他事實(shí)。 一夜過去,早上天色依舊昏暗,風(fēng)雪交加,許延推開隔壁屋的門。 謝臨澤抬起頭,看著他走進(jìn)來,許延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收拾起來衣物,將放著扳指的匣子扔進(jìn)包袱里。 謝臨澤從他的動作里看出了什么,“你要走?” 許延直起身,慢慢吐出一口氣,并沒有看他,“我累了。” 屋里頓時死寂一片,空氣像是完全被抽離,只剩下僵硬的凝滯,謝臨澤顯然愣了愣,像是過了數(shù)息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話,感覺一股浸入骨髓的冰冷,攀沿上脊背,令人只想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