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閱讀_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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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了聲,向旁邊移開視線,手指摸了摸嘴唇,“都被你咬腫了。” 這句半帶抱怨的話顯然取悅了許延,被對方戳到柔軟的心底。 他抓著對方的手指,車廂里一片溫情和緩,謝臨澤漸漸平靜,微微笑起來,“你上回什么時候剃的胡渣?” “三四天前吧?!?/br> “扎臉,等回宮我幫你清理一下?!?/br> 說著話,馬車外季家的車夫敲了下車廂,“六公子,人已經到了?!?/br> 許延把謝臨澤的一縷鬢發捋到耳后,“我們等的人到了?!?/br> 他對外吩咐一聲:“進來吧?!?/br> 雖然兩個人不再黏在一起,但是外面的人掀開簾幕上來,仍是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無聲地排斥著他。 車廂里陷入安靜,穆河收到季家傳來的密信請他一敘,他左思右想后還是決定赴約,邁進車廂,他的視線從許延落在他旁邊的謝臨澤身上,靜了良久,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他開口:“陛下。” 謝臨澤以手支頤,并不應聲。 身邊許延道:“懷遠將軍,此邀來密談,你應該清楚是為了什么吧?我以季家公子的身份,請你率領三大營襄助陛下,重奪皇權。” 穆河還沒有回答,便見對方的皇上忽然睜大了眼睛,轉頭附耳對許延低聲說了什么。 謝臨澤壓低了嗓音,也蓋不住話語間的不敢置信:“你怎么回季家了?為了我?你忘記你娘的事情了嗎?” 許延不動聲色地案幾下覆蓋住他的手,“等會再說。” 穆河簡直滿頭霧水,見二人齊齊將視線轉向他,便正色起來,冷道:“我就肯定我會幫助季家?青辭一手遮天,若是穆家叛離下場會如何你知道嗎?” 這話他是隱去了幾分諷刺和銳利,畢竟皇帝還在這兒坐著,話再忤逆些就是明著造反了。 許延淡淡道:“這就要看魚rou刀俎,你甘心做哪一方了。無論穆家依不依附于青辭,憑你在靈鶴臺上的舉動,青辭都不會再相信你。試問一個連信任基礎也沒有依附品,他還剩下什么價值?” 穆河被他說中最為犯愁的心事,臉色變得鐵青起來。 “你可以猜想一下,按青辭的為人處事,他不會明說,而是利用完穆家的最后一絲價值而棄之?!?/br> 許延所說的話,穆河自然也往這方面想過,可是被對方這個外人道破險境,仍是讓他感到一陣丟面子的煩躁。 穆河頓了頓,看見案幾上放著一杯茶盞,他久居軍營也不講究,便隨手拿來正要飲下,壓下胸膛里的煩悶。 手指剛伸過去,許延忽然一抬手壓住了杯蓋,看過來眼神像是尖銳的寒冰。 穆河不由發怵,在心里罵了一聲娘,對許延的吝嗇感到不可置信,大老遠小心翼翼地跑到這里,連杯水都不給人喝。 他坐回原位,充滿嘲諷地道:“六公子不愧是做久了商賈——” 穆河的話沒能說完,便聽一旁謝臨澤咳了一聲,他剩下的聲音頓時卡在喉嚨里。 許延暗自翹了嘴角。 穆河的臉色一片黑,忍著脾氣道:“就算不依附青辭,穆家也一樣能在這朝堂上站穩了腳。” 緊接著他便聽許延嗤笑一聲。 穆河恨得牙癢癢,“你什么意思?” 許延看向他,“沒人可以立于季家和青辭的危墻之下,要么生,要么死?!?/br> 他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季家現在完全站在皇帝的那一邊,代表著皇權,青辭麾下眾人則全部歸為謀逆。 沒有第三方可以立足的位置。 穆河和季家的隔閡很深,顯然還有些不死心,正要繼續爭執,卻被一直沒有對他說過話的皇帝打斷,“夠了?!?/br> 謝臨澤皺著眉,“青辭和北嬈費連一族有來往?!?/br> 穆河愣住,這就不僅僅是朝堂權利之爭了,過了半晌他才艱澀地出聲道:“有證據嗎?” “青辭也不會留下實打實的證據,不過的確有些蛛絲馬跡,先帝遇刺也是其背后cao控。”謝臨澤看著他,“穆河,別忘了你的身份,穆家百年簪纓世族,祖祖輩輩報效大昭,忠君愛國的聲名你不希望毀在你的手里吧?” 穆河靜了更久的時間,仿佛車廂內的空氣都凝結成一片,他才有了動作,在這狹隘的空間里屈膝跪下,“是,陛下。” 許延見此輕輕地松了口氣。 謝臨澤對穆河道:“起來,從今天開始三大營負責巡守皇宮,不得青辭的人馬進出?!?/br> 許延說:“另外你要重整南北鎮撫司,從京城或者城外挑選戶籍清白的人編進?!?/br> 穆河面對許延如此自然而然的吩咐,抽了抽嘴角,礙于皇帝在場,沒有嘲上兩句,只道:“放心,那你是以什么計劃對付青辭?” 許延和謝臨澤對視一眼,他開口:“未免計劃先一步被青辭發現,所以你們穆家先整一出事故,好引出他的注意力,方便我來實施真正的計劃好了?!?/br> “——哈?”這是拿穆家當靶子嗎? 許延適時抬出謝臨澤,“這是陛下的圣旨,你敢違抗嗎?” 穆河自然沒法反駁,欲言又止地僵著,目光不斷地在兩人之間游離。 “好吧,明白,末將告退?!彼坏贸x臨澤拱手施禮。 “等等?!痹S延喊住他,“今晚陛下要回宮,在踏進宮門之前,三大營要確保宮里再沒有青辭的人馬?!?/br> 穆河只覺得兩眼一黑,下馬車時險些摔倒。 車廂里兩人對視,都不由地笑起來,晚些時候果然傳來消息,穆河令幾個護衛換上道袍,打著渡云觀青辭的名號和京城里巡邏的禁軍起了沖突,導致城中五六間商鋪被火焚,雖然民間百姓沒有傷亡,但禁軍中死了五六個士卒。 禁軍統領洪南大為惱火,下令追查,很輕易地追查到了穆家頭上,這些在京為兵的軍營之間很容易碰撞出摩擦,禁軍早不滿趾高氣昂的三大營,尤其是靈鶴臺一事,更是消除了他們的忌憚。 穆河早打探好了青辭今晚不在京城,不然他也不會這么簡單地把鍋往人頭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