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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亂臣俯首在線閱讀 - 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33

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33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紅袍,頭上帷帽垂下的皂紗遮住了大半身形,又因坐著,委實分辨不清男女。

    剛才那個小廝是不是把他帶錯了地方,這里怎么是女眷的聚所……他一邊想著,一邊無奈地摘下帷帽,露出斜飛入鬢的眉毛、綁著布帶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完全是男子的輪廓。

    “我不是姑娘。”葉流州說。

    周圍一圈姑娘齊齊傻眼,有些反應過來羞赧地后退,更有養(yǎng)在深閨極少與男性接觸的小姐,好奇地接著問:“你怎么會在這里?是看不見走錯了地方?”

    因著葉流州的眼睛,這些矜貴的小姐并沒有多少顧忌,他道:“我跟朋友分開,看來是來錯地方冒犯了各位,在下現(xiàn)在便離開。”

    有姑娘好心道:“我喚個小廝引你去找你那朋友吧,只是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是叫許延。”

    姑娘們疑惑地對視一眼,先前那個女聲又開口:“這府里來賓沒聽說有人姓許,不過名喚延的倒是有一位,那是府里才回來的六公子。”

    葉流州微微一愣,頓了頓才開口:“敢問這里乃是何人的府邸?”

    四周響起一陣忍俊不禁的輕笑,“你不知道這是哪里又怎么進來的?自然是季家,當朝首輔的府邸,你那位朋友可是季家的六公子!”

    葉流州頓時頭暈目眩,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五雷擊頂也不過如此了。

    季六……季六……

    兜兜轉轉一路,竟然陰錯陽差地又回到了原點……

    他先前還問過許延,對方回答說有些權勢,何止是有些,簡直是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季氏。

    他話里那位所謂的父親,便是以前戰(zhàn)死邊疆的顯武將軍季弘鷺,今日來祝壽的對象便是兩朝元老、內閣大學士,連他也要喚一聲外祖父的季老太爺——

    腳下的這塊地,正是季家養(yǎng)女惠瑾皇后的娘家,甚至在他年少時曾來游玩過。

    ——那個把持政事,權傾朝野的季家。

    葉流州一句也說不出來,他胡亂戴上帷帽,慌忙起身向外走去,花廳里的小姐們來不及阻止,便見他匆匆消失在轉角。

    葉流州腦海一片混亂,他想快點離開,可根本看不見,正要抬手一把扯下眼前的布帶,卻忽然記起周垣說的話:換藥之后無論晝夜皆無法視物。

    他松開手,邊摸索邊沿著人聲邊緣向前走,扶著墻壁邁上石階,卻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已經走進了正廳。

    此時的壽宴還沒有開始,只有偌大的廳堂只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在交談。

    ——

    侍女安靜垂首林立在兩側,其中一人為走進去的男人撩開了珠簾,季函回府后換下官服,一襲暗銀云紋廣袖長袍,墨發(fā)束在白玉冠里,多了幾分翩翩公子的氣息,但是形容舉止仍是一絲不茍的冷靜,眉目清雋,含著股不怒自威的意味,那是久浸于權勢漩渦中所養(yǎng)成的氣勢。

    季老太爺年事已高,由他來主持這場壽宴,季函邁入正廳的門檻,立刻四下靜了一瞬,有人寒暄著迎上來,“首輔大人,許久不見,近來朝中變蕩頗多,難得您能回來祝壽……”

    “陳侍郎。”季函低沉中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宮中雖諸事繁忙,但祖父大壽還是該回來盡一份孝。”

    當角落瞎轉的葉流州聽到這句話,頓覺萬事休矣,最不想看到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他只能屏息靜氣,避開雜亂的腳步聲,快步向外走去。

    季函邊和身邊的賓客說著話,漫不經心地一抬眼,看見一個頭戴帷幔的男人走過旁邊,微微一滯,那個身形說不上來的熟悉,讓他皺了眉,當即隨著男人轉過身,喝道:“站住。”

    葉流州完全當做沒有聽到,腳下的步伐仍不停,手腕卻突然被人大力扯住,他整個人被帶起偏過身來,白紗在空中微微飄動。

    第27章 松手

    那面容隱在拂動的白紗下,看得并不真切,季函拉住男人,接著不由分說便去摘他頭上的帷帽,不料對方卻抬手一擋,攔下了他的動作。

    季函瞇起眼睛,陰沉著開口:“你是不是……”

    兩人在大廳中央對峙,賓客們皆向他們看來,旁邊的陳侍郎一頭霧水,訕訕地開口:“季大人,您和這位認識?”

    季函并不看他,目光轉向了門口兩邊的護衛(wèi),冷聲道:“來人——”

    葉流州繃緊了神經,所有脫身的方法全被打斷,若是在這里被抓住,季函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那么他就將被重新關回皇宮。

    護衛(wèi)朝他的方向走來,葉流州能感覺到季函陰晴不定的目光打量著他,袖袍下的手心微微泌出冷汗,正當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耳后響起,“季首輔,你抓著我的人做什么?”

    許延從正廳門前轉了出來,身形高大,眉目冷峻,無數(sh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護衛(wèi)遲疑著停下腳步,他徑直大步向前,抬手拉著葉流州往身邊一帶,同時一寸寸抬起森寒的視線落在季函身上。

    季函沒想到有人膽敢阻撓他,仍是抓著葉流州的手腕不松手,緊皺的眉頭壓著一絲怒氣,陰鷙地看向許延。

    兩人的目光里都像是含著鋒利的刀子,大廳里安靜至極,葉流州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保持原狀夾在中間木然站著。

    季函盯著許延片刻后道:“季六?祖父倒是把你給招回來了?”

    許延絲毫不留情面地道:“放手。”

    季函冷冷一笑:“如今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我跟誰說話你難道聽不見?”許延不耐煩地重復道,“松、手。”

    近距離的陳侍郎聞言立刻膽顫心驚地抖了抖。

    季函身處權利巔峰,往來官吏無不對他謹言慎行,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種不看臉色單刀直入的人了,當即額角青筋暴起,怒火在胸腔中騰起。

    他還沒來及發(fā)作,廳外涌進來一堆朝中權貴和族中弟子,紛紛向季函寒暄問候。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做有失身份的事,只能盯著葉流州慢慢地松開手,接著眼風陰鷙地一掃許延,意思梁子結下了,轉身面向眾人。

    許延絲毫不以為意,看向葉流州低聲道:“怎么回事?你看不見亂走什么?怎么不在偏廳等我?”

    葉流州面對他好半天沒有反應,只恍恍惚惚地跟著到走到角落一處案幾邊坐下。

    許延給他倒一杯茶,他接著沒喝,仍是有些發(fā)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