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終了，祁懷淵看看時辰，起身去準備了。

    看了一眼桃花樹，疊在身后的手指動了兩下，便有法術飛出，那桃花樹枝忽然劇烈搖擺起來，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你又偷懶！”他這日日彈琴，不就是想助某樹盡早修煉成形，偏它自己不在意，今日竟然這個點了還在睡，被祁懷淵撞見了，便小懲了。

    “今日你不許再鬧了，等一下我有人。”祁懷淵捻了個決，將她定住了。

    不被察覺，少些麻煩，再過幾天，還得再去尋一棵樹重新種下，否則這院子，還少了什么。

    老白下凡歷劫剛回，身上的凡塵之氣還未全消，他便先到玹珺殿了。

    “來的倒快！”祁懷淵剛準備好棋盤，老白就出現了。

    老白淡定落座，端起棋盤邊上的茶就品，祁懷淵泡的茶，甚是想念：“怎么會失約。”

    今日下棋是老白去歷劫以前兩人就約定好的，所以老白才會這樣趕過來。

    “不過這次回來，你這方圓十里可又熱鬧了。”有個人幾萬年來不出門，門口卻是門庭若市，只可惜還沒有哪個人，能敲開這扇門，讓他走出去。

    老白在心里繼續腹誹：面前的這個人，繼承了九尾狐一族特有的相貌，男生女相，發色如墨，這狐貍眼能勾人，只要是個女的，看他一眼都要被勾住，偏偏此人修為極高，還是個清心寡欲，遠離紅塵，不理世俗的性子，真真是叫他們這些人急死。

    那五萬年前的樣子，已然模糊不清了。

    不過也是，他這樣的相貌，還得是什么樣的妖孽，才能將他收了啊？

    祁懷淵神色不變，回道：“你若喜歡，可在門外，我喜歡清靜。”

    “別，我還是在里面吧。”老白趕緊坐下，怕他再提。

    祁懷淵落座：“開始吧，這次的賭注，是桃花樹下埋著的兩壇桃花酒，若是你贏了，酒帶走，若是輸了，酒還放這里，你也不吃虧。”

    兩人常在一起下棋，每次都要有點彩頭，但從來都是老白輸的，玹珺殿的任何東西，他都帶不走。

    不過話說回來，這株桃花好像還是他帶來的吧，算算時間，也有好幾萬年了吧。

    棋局開始，便是刀光劍影，兩人在屋內下棋，外面則是二人的元神在斗法，手持長劍，劍法卓然，動作行云流水，卻也劍走偏鋒，老白就想贏他一局，出招極快，剛看清路數，已然到了跟前了，祁懷淵一躲，老白又撲了空，如此來回幾次老白的招數有些不穩，出破綻了。

    下棋的老白，也已經心底發虛了。

    兩個多月無人陪著下棋，祁懷淵這是全力以赴啦！

    專注棋局，忘了某樹，頗有些鬧。

    “不許偷看！”祁懷淵突然開口，遂又繼續落子。

    老白一愣，祁懷淵面不改色，甚至頭都沒動，這是……在和他說話？

    老白反應過來，一陣汗顏，他去歷劫雖好幾十年了，但是在青丘不過兩個來月，怎么就：“咳咳……懷淵啊，我沒有看你。”

    雖然你的容貌冠絕六界，可是我喜歡的是女子。

    祁懷淵落子的手抖了抖：“我不是在說你。”

    “咳咳咳！”老白咳嗽的更厲害了，忙解釋道：“這幾天受了點風寒。”

    神仙也會生病！

    還沒有適應仙界的生活啊，凡界的習慣都還在。

    不是在說我，那這里還有第三人？

    忽然一陣淡淡的桃花香撲面而來，落下幾片花瓣來，散落在棋盤上，清風攜香來，淡淡的幾不可聞，可是此時并沒有風，哪來的花瓣啊？

    那桃花樹搖晃了幾下，老白便明白了。

    青丘國是四海八荒之中靈氣最旺盛的地方之一，更何況是在這玹珺殿中，四周都有祁懷淵的仙氣縈繞，這些山野精怪吸收了日月精華和祁懷淵的仙氣修成人形也不足為奇，說起來這桃花樹在這已經好幾萬年了，如今才有些靈氣，著實慢了些，白白浪費了這么好的地方來滋養它。

    這桃花精有些吵鬧，怕是要擾了祁懷淵的清靜，老白捻了個訣準備把她趕走。

    祁懷淵出手攔了：“等等！隨她去吧，既然她注定了要在這里化成人形，我又何必去刻意改變她的命數。”

    聽起來這話，祁懷淵是在遵循道法自然，其實不然，后面的話，才是重點，“再說了，你要怎么趕走，用幽冥火把她燒了，還是把她連根拔起，這不是徒增殺戮嘛！”

    更何況我這玹珺殿可從來都沒有出過人命，山野精怪的命也是一樣。

    也是，他都不動手，又何須他來動手。

    不過你居然知道她要化成人形了！

    青丘的玹珺上神，何時也會管起這等閑事了？

    若他記得不錯，桃花精幻化成人形一般都是女子吧，這玹珺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其他人，更不用說是女子，老白忽然很好奇這桃花精幻化成人形時祁懷淵會怎么辦。

    是留？還是趕走？應該……十分有趣！

    新一輪的攻勢又開始，但是很顯然，這次祁懷淵居于上風，他的招式，多是見招拆招，不疾不徐的，就如同他的人，心氣穩，所以最后，祁懷淵用一招劍挑衣襟結束了這場比試。

    兩人約定，點到即止。

    “你輸了！”祁懷淵好意提醒。

    輸了！

    “無礙無礙，今天這滿園的花草，我都幫你澆水，和以前一樣。”

    這是老白輸的最爽快的一次，居然主動提。

    “那好，我在茶室等你！”話音剛落，人已經不在了，卻不知道老白打的小算盤。

    等再過幾日，在這里小住，一定要看看這桃花精化成人形時的樣子。

    每每下棋總是輸，這玹珺殿的草木他也照顧多次了，多少都對他存著一些感激之情，卻唯獨這桃花精，頑皮得很。

    算起來，已經有好久沒有來這里了，這樹，突然就這么大了，花開的真好。

    看著這一樹的桃花，老白忽然惆悵了起來，摸著樹干，嘴里有聲：“總算是要修成人形了呀！”

    竟是……竟是慈父愛女的惆悵！

    果然是凡界的習性還沒有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