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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鐺在鄭直的背上回頭,沿著這串腳印看向遠處。遠處的雪堆里,有兩個人形的坑――那是他們兩個人剛剛玩鬧過的痕跡。 鄭直說:“摟緊了,小心掉下去?!?/br> “好哦?!扁忚K趕忙回頭,用手緊緊摟住鄭直的脖子,又把自己的下巴放到鄭直的肩窩里。 鈴鐺貼著鄭直的左邊耳朵問:“我們明天還可以出來玩嗎?” 鄭直說:“當然可以?!?/br> 鈴鐺又問:“那明天可以堆雪人嗎?” 鄭直想了想,說:“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物業估計今晚就會做掃雪工作,他們會把路邊的雪打掃干凈,把多余的雪堆到花園里。等到明天你再來的時候,這邊的雪就不會這么干凈了。堆出來的雪人也不好看了?!?/br> 鈴鐺慌了:“那我們的雪坑也要被填了嗎?” 鄭直用手拍拍鈴鐺的大腿,安慰他說:“沒事的,今年冬天還會下很多場雪。我們每次都可以出來玩。” 鈴鐺軟軟地說:“那我們說好啦,不許騙我。佳佳都說了,騙人的大人會找不到老婆的?!?/br> 鄭直輕笑一聲:“我不找老婆,我也不會騙你?!?/br> 56. 兩人到樓道門口的時候,鈴鐺看見了魏佳佳正貼著窗戶,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小朋友旁邊是那條活潑的薩摩耶,也學著小主人的模樣,傻乎乎地貼在窗戶玻璃上向外張望。 鈴鐺輕輕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朝魏佳佳揮了揮,又把自己的臉都埋在鄭直的肩膀處。 應該……表現得正再常一點的。 他軟倒在雪地里,沒站起來的樣子也被小朋友看到了嗎? 鈴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自責。 那只是一只傻乎乎的薩摩耶而已,為什么要有這么大的反應呢? 況且它還笑得那么可愛,像個天使一樣。 一切都過去了,鈴鐺試圖說服自己。 他努力回憶起鄭直說的話――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但是…… 鈴鐺摟在鄭直脖子上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遺忘,真的是件很難的事情。 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曾經…… 想起那只兇惡的狼犬,發紅的眼睛,尖銳的犬齒,粗糲的舌頭,還有…… 太疼了,實在是…… 忘不掉啊。 57. 鈴鐺沉浸在回憶里,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到了軟乎乎的沙發上,羽絨服、帽子、手套還有棉鞋棉褲都被脫去了,他的手里也被塞了一杯熱乎乎的紅茶。 鄭直坐在他的對面,眼神深沉。 鈴鐺喝了一口紅茶,笑著向鄭直說:“有點苦,我想再加點糖。” 鄭直說:“家里沒有糖了?!?/br> “啊,這樣啊?!扁忚K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又喝了一口紅茶。 鄭直掏一掏褲兜,翻出一顆巧克力,遞給鈴鐺:“這是用來賄賂小胖子的,還剩下一顆,你吃吧。” 鈴鐺撥開糖紙,扔進嘴里。醇厚的巧克力在口中化開,似乎驅散了紅茶的苦澀。 鈴鐺卻說:“還是有點苦。”說著,他又喝了一口紅茶。 鄭直把鈴鐺手中的茶杯拿走:“苦就別逼著自己喝了。” 鈴鐺試圖拿回茶杯:“但是這是你給我的啊。” 鄭直一口將茶杯里的紅茶喝光,問鈴鐺:“我給你的苦你就都受著嗎?” 鈴鐺驚訝地看著他:“可是……這就是一杯紅茶呀?!?/br> 鄭直突然說:“對不起。你別再折磨自己了,你應該……你應該怪我的?!?/br> 鈴鐺微笑著看他:“你越說我越聽不懂了,我為什么要因為一杯紅茶怪你?” 鄭直艱難地說:“我想起來了……關于、狗?!?/br> “啊……”鈴鐺把鄭直手里的空杯子搶了過來,抱在手中,仿佛杯壁的余溫也可以把他冰涼的手捂暖一樣。 鈴鐺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杯子,說:“我們不是上午才說過這個事情的嗎……” 鄭直說:“我以為你會好一些。” 鈴鐺說:“你太心急了。況且,這歸根結底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你又何必總是插手,往你的身上攬責任呢?” 鈴鐺感覺自己的手暖和起來了。 他又把杯子放下,突然之間變得銳利了。 他不想讓鄭直再談論他的事情了,因此他說:“我發現,你對我有極強的責任感,你想對我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負責,你想……想補償我?” 鄭直打斷他:“我不是。” “噓?!扁忚K伸出一根手指,堵在鄭直的唇上:“聽我說完?!?/br> “走出來不是那么容易的,別心急,也別逼著我好嗎?” “也別總是往自己的身上攬責任,我的前二十四年對你來說只不過是紙上的故事而已,沒人會怪你的?!?/br>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今天很開心?!?/br> 鈴鐺起身回了房間。 留下鄭直呆坐在客廳里。 58. 鄭直喃喃地說:“不是……不是補償,是喜歡你啊……” 59. 鈴鐺坐在床上,看著窗臺上的雪做的小鴨子。 他在心里想:“我怎么會忍心責怪你呢?” 60. 夜里,鈴鐺發起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