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請安
對于自己父親的能力,江明月自然抱以十分的信心。 江遠道為兩榜進士出身,大祁乾和五年的探花郎,曾外放于多地任職,處理地方政務經驗豐富,查案辦事不在話下。 此時,嘉和公主與元澤極有可能已經相識。前世,據傳嘉和公主對元澤一見鐘情,若兩人此時相識,仔細查探之下,定會查到些許蛛絲馬跡,一旦父親查到嘉和公主,必然明白,什么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江遠道想的卻是更深一層。 自三年前老太爺病逝,沒了江首輔的江家再無往日的無限風光,他自報丁憂始,便辭去了官職,服喪在家,江家已全然退出了京城權力中心,雖近日已官復原職,也不過是正五品的禮部郎中。 既不是因明月本身之故,安平侯府又是如何看上這樣的江家? 看來,是得好生查一查了。 于是,茶水間里的明月便聽見父親沉穩堅毅的聲音傳來:“此事的確有些蹊蹺,母親放心,兒子這就使人前去查探。” 接著便是祖母蒼老、緩慢的聲音:“可要仔細著些,別讓人給發現了,一切以明月聲名為重。” “兒子省得。” 見兩人說完了話,明月適時端著一壺茶走了出去。 走到老夫人面前,明月將茶壺置于軟塌上方的茶幾之上,取過兩只紫砂三才杯,分別為老婦人及江遠道斟上一杯。 江遠道喝過茶,因心中存了事,很快向老夫人告退離去。 明月則被老夫人留了下來,在陪著老夫人用過午膳之后,見老夫人面露倦色,便也起身告退。 帶著書香走回了碧荷院,大丫鬟墨染迎了上來:“小姐,可要午休?” “不了,我要在書房看會兒書,你們不用跟著。” 行至書房門口,書香打開了房門,明月獨自走了進去,將兩位大丫鬟留在了門外。 隨著房門再次關上,書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明月閉上雙眼,嗅著這滿室墨香,其中隱隱夾雜著一絲鮮花的芬芳,不用睜眼,她也知道,側方的紫檀書案上,定然擺放著幾支自院子里采摘的鮮花。 睜開眼,只見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案上擺置的方形陶瓷筆筒被拉出一道細長的光影,投在了潔白的宣紙上。 這間書房,是她前世最愛的地方。她自幼酷愛讀書,每日無事便來書房消遣。 可直至災難臨頭之時,她才發現,她癡愛的那些詩詞歌賦,向往的那些風花雪月,原只是最空洞無力的一場浮華。 “書香。”她揚聲喚道。 候在門口的書香快步走進屋來:“姑娘,奴婢在。” 明月伸出一只纖纖玉手,指向案上的一摞書籍:“將這些都收進箱籠里去。” 書香隨即看了過去,見那些均是自家姑娘平日里愛不釋手的詩集文選,心中不解,卻沒有問出口。 依言將之收進箱籠,又聽自家姑娘說道:“那本《史記》現置于何處?還有那本《資治通鑒》,一并與我找來吧。” 明月不愿為人魚rou,但這世間對于女子多有苛刻,她被困于閨閣這一方狹小的天地之中,太多的事都無法為之。 即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未來該當如何,她的心中已隱隱有了一個計劃,眼下第一要務,便是通讀史書。 窮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 …… 翌日,研讀一夜史書的明月面色略帶憔悴,對鏡自視,眼下似有青黑之色。 “姑娘,奴婢給您施些脂粉吧?”墨染站于一側,傾身凝視著自家姑娘的臉,昨夜姑娘早早讓她歇在了外間的塌上,內室的燭火卻一夜未滅。 瞥了眼床頭那厚厚的一本書,墨染心中明了,姑娘定是徹夜讀書了。 聽得墨染的詢問,明月微微點頭:“遮住眼下的青黑便可,不可施的過多。” “姑娘,您下次不要這樣了。”墨染輕聲說道,語氣滿含擔憂:“一夜未眠,身體可怎么受得住。” 明月心中一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雖是辛苦,收獲卻也不小。” 讀史果真能使人明智,古人誠不我欺。 “那也不該如此,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墨染堅持說道。 “好了,以后我會注意的。”明月無奈,卻也明白墨染說的沒錯,她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可不能先把自己折騰的病倒了。 收拾完畢,明月帶著書香前往榮壽堂,給老夫人請安。 榮壽堂中此時已有不少的人,明月的母親、大夫人王氏坐于老夫人下首左側的最前方,含笑與老夫人說話。 明月的兩位庶妹,江家三姑娘江明珠與五姑娘江明雪均低眉斂目,站于嫡母王氏身后。 庶弟江承鈺還是一個垂髫小兒,懵懂不知事,由乳娘牽著站在王氏下首。 明月甫一進屋,便被老夫人拉至身前。 “明月,你大哥很快便要回來了。”提起嫡長孫,老夫人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明月也是一陣驚喜:“大哥不是在知行學院進學么?難道已至休沐日?” 明月的大哥江承宗兩年前考入大祁朝最負盛名的知行書院,因知行書院位于京城郊外的落霞山頂,來去十分不便,江承宗僅帶了一名書童,居住在書院為學員們提供的學舍之中,每逢休沐之日,才會回到家中。 老夫人點點頭,看向一旁的王氏,王氏遂說道:“你大哥昨日使人回來傳信,說是今日一早便會出發,算算這時辰,應很快便能到家了。” 怪不得祖母與母親今日格外高興,明月也默默期待著大哥的歸來,近日所得甚多,她正愁于無人為她解惑。 眾人并沒有等待太久,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大丫鬟瑪瑙帶著滿臉笑意走了進來,聲音輕快的向老夫人稟告:“老夫人,大少爺回來了。” 老夫人心下一喜,急切的問道:“現下到了何處?” “方才已走進榮壽堂院中,即刻便會進來。” 話音剛落,門簾再次被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