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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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多數人,而是顧氏兄妹。 不管是顧昶還是顧曦,都沒有感情用事地立刻安慰他,顧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地追問:“既然如此,你為何又同意去顧家讀書?是因為這幾年裴家族學發生了什么事嗎?” 裴家的族學與別人家的截然相反。別人家的族學會收些姻親的子弟就讀,甚至為了人脈還會主動或是被動地收些寒門子弟,有時候還會資助他們參加科舉。裴家的族學卻是只收裴家的子弟,這也讓別人對裴家的子弟都不太熟悉,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裴家有個族學。 顧昶一直以來都很好奇裴家的族學,想找機會去看看,他問這話一半是因為懷疑裴彤的話,一半是想找個機會打聽一下裴家族學的事,看能不能找到參觀裴家族學的契機。 誰知道裴彤苦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去顧家讀書,是為了安撫我母親。您應該也聽說過了,我母親自嫁過來后就一直和父親在京城生活,和我祖母相處的不多,父親去后,她一個人,在臨安可謂是人生地不熟的,孤單得很日子過得就不太順心。而且還不習慣臨安的氣候和生活,在臨安過的第一個冬天,就把手給凍了。加之裴家族學如今由毅公主持,當年我父親又因為科舉之事曾經和毅公有過沖突……我母親由己及人,總覺得我也過得不順心。她是一片慈母胸懷,想著顧家以后……也是我岳家,若是能和岳家的人多走動,像我父親似的,和岳家的舅兄弟們成為好友,日子必定比在臨安要開心。這才自作主張定下了這件事。我不忍讓母親傷心難過,就順口答應了。不曾想還會鬧出這樣的誤會來!” 顧曦松了口氣,看了兄長一眼。 顧昶卻依舊道:“你父親怎么會和毅公有了沖突?” 如果是為了家族的資源,裴家家大業大,別說是供個進士,就是裴宥做了官之后,裴家都一如從前補貼他的嚼用,怎么會發生沖突? 這也是為什么顧昶覺得裴家是門好姻親的重要緣故。 誰都知道當官的俸祿很少,根本不足以養家糊口,那些沒有家族補貼的官員,很容易就會走上歪門邪道的。 裴彤想了想,低聲道:“原本這件事不應該由我一個小輩來說,不過,既然您問起來,我也就不怕您笑話了。我們家有個族規,宗子是不能出仕的。所以像我曾祖父、祖父,舉業都止步于舉人。并不是他們沒有能力繼續考下去,而是因為有這樣的家規。家父年輕時,學問很好,又加上年少氣盛,不滿意這條族規,為了證明自己,非要去參加科舉。后來考上了庶吉士之后,又執意去做了官。這讓毅公很不滿意,曾經親自跑到京城去質問我父親,當時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恰逢我母親在場……這也是為何我祖父將家中宗主的位置傳給了我三叔父,我和母親都很贊同的緣故。” 裴家的這個族規顧昶曾經聽說過,如今在裴彤口中得到了印證,他不免有些感慨,道:“別人家出一個讀書人都難,你父親居然為了舉業寧愿放棄宗主之職,真是光風霽月,我輩楷模。” 裴彤笑了笑,低聲說了句“您過獎了”,但從他的神態上還是可以看出來,他很為自己的父親驕傲。 因為事實證明,裴宥沒有錯。 他做到了三品大員。 是裴家近三代來最出色的子弟。 顧昶道:“關于你父親的遺言,不管怎樣,你還是弄清楚的好。” 不然他也不好說什么。 “去顧家讀書的事,你也應該再考慮考慮。”顧昶此時已經諒解了裴彤,自然在心里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妹夫來照顧,言談舉止間對他也比較維護,道,“像我們這樣的世家之族,幾代幾房都群居在一塊兒,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之的矛盾。我只有一個meimei,她也只有我這一個兄長。至于其他的,來不來往,走不走得到一塊兒,情份說不定還不如你從小一起讀書的同窗,你講給親家太太聽,讓她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與其指望顧家,還不如指望楊家。 楊家人口簡單,沒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裴彤聞言面露震驚之色,但他很快就收斂好了自己的表情,恭敬地給顧昶行了一個禮,道了聲謝,承諾道:“這件事我會和母親說清楚的,三叔父那兒,您也不用擔心,我會親自和他解釋的。至于說我讀書的事,我也準備去和毅公談談心,相信以毅公的心胸,就算是我有錯,也不會為難我的。”說到這里,他抬頭望向了顧曦,歉意地道:“只是到時候可能要委屈顧小姐,得跟著我在裴府多住幾年,不能經常回娘家了。” 顧曦瞧中的就是裴彤的這份體貼。 聽他這么說,她突然間有些慶幸裴大太太喜歡補貼娘家。 等到她嫁了過去,如果也補貼娘家,裴大太太高不高興另論,裴彤肯定習以為常,不會有什么意見的。他們肯定不會為這種事發生爭執。 顧曦笑著說了聲“公子多慮了”,目光就轉向了顧昶,隱約帶著幾分給裴彤求情的意思。 顧昶也不愿意為難裴彤,顧曦若是真的嫁了過去,只能指望裴彤庇護她,他不想得罪人。 “那我就先走了。”他起身告辭,“遐光還在那邊等著我說事呢!” 雖說是未婚夫妻,但畢竟沒有成親,裴彤也不好多留,他朝著顧曦說了聲“明天見”,就隨著顧昶出了顧曦住的院子,并殷勤又不失客氣地要送顧昶去議事的廳堂,還道:“我沒有想到您會過來,早知這樣,就備下酒水請您小酌幾杯了。不知道您什么時候離開臨安?不能給您接風,讓我給您送行吧!不然我這心里難得安生。” 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少年特有的不諳世事。 顧昶突然間就有點明白顧曦為什么選了裴彤做丈夫。 寧愿自己培養出個合自己脾氣性格的人,也不愿意戰戰兢兢地在裴宴的眼皮子底下做人。 這何嘗不是他的堅持和固執。 他們兄妹還挺像的! 顧昶笑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更加溫和。他對裴彤道:“講經會之后,我還會在臨安呆幾天。到時候一定和你小酌幾杯,你別喝醉了就好。” 裴彤不好意思地笑。 少年感更重了。 顧昶就問起他學業上的事來。 裴彤認真地一一作答,勾起了顧昶的好奇,等到裴彤把他送到了議事大廳外面,他還舍不得和裴彤分開,繼續考著裴彤的學問。 直到陶清從議事的大廳里出來,看見他和裴彤還站在議事大廳外的那株銀杏樹下說話,笑著說了他一聲“你們郎舅有什么話留著明天再說好了,我們一屋子的人可都等著你呢”,這才打斷了顧昶的興致,歉意地朝著裴彤說了聲“抱歉”,送走了裴彤,和陶清進了議事的大廳。 裴彤站在滴水重檐的院門下,皎潔的月光照下來,讓他的身影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陰影里。 半晌,他才慢慢地離開議事大廳的院子。 議事大廳里,陶清和裴宴說著裴彤:“那孩子越長越俊秀了,也越長越像你們家的人了。他的婚期定下來了沒有?他成親的時候你可得提前跟我說一聲,我要來參加他的婚禮的。” 裴宴笑著應了,一副好叔父的樣子。 顧昶忍不住瞥了裴宴一眼。 裴宴笑得很燦爛,完全不同于他平時的清冷和倨傲,如果不是他曾經好好地研究過裴宴,差點以為眼前的這個裴宴是假的。 他心里升起些許的詫異。 裴彤成親,又不是他自己成親,他有必要這樣興高采烈地嗎? 顧昶又看了裴宴一眼。 裴宴不僅眼角眉梢都帶著笑,而且神色愜意隨和,靠著大迎枕坐著,不像是和各府當家的為了利益錙銖必較,半分不讓的模樣,反而像是在和這些當家的嬉戲,快活得很。 顧昶實在想不出這事有什么好快活的。 他皺了皺眉,最終也沒有從裴宴的神色中發現些什么。 裴宴的心情極好,就算顧昶無禮地反復打量他,他也沒有發脾氣。 他覺得郁棠還是有點傻的。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那李家的事他就得好好算計算計。 首先就是不能讓他們家保住杭州城新買的宅子,其次最好是讓李家的宗房出手收拾他們,這樣別人也沒有什么話好說。再就是沈善言那里,得讓他不要再幫著李端才行,最好是反目成仇,不然以沈善言那嘰嘰歪歪的性格,萬一又說動了誰來幫襯李家,他還得花精力堵上…… 他腦袋里正天馬行空地想著,以至于武大老爺問他行不行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武大老爺到底說了些什么,只好含含糊糊地道“這件事我得仔細斟酌一番才行”,惹來陶清的一記眼刀,等到武大老爺去問別人的時候,陶清湊過來問他“你魂丟在哪里了,武大老爺說那二十萬兩銀子他們家愿意分攤,這么好的事你都沒有一口答應,你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了體”,他這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么。 但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在座的全是些老狐貍,答應了的事不一定就做得到,就算是錯失了也沒有什么要緊的,要緊的是他們能真金白銀地拿了錢來。他現在即便走個神,也耽誤不了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母子 裴宴心不在焉地坐在議事大廳的時候,裴彤已經走到了自己住的廂房。 他還沒有邁進院子的大門,就聽見一陣咯咯的笑聲。 裴彤和胞弟裴緋、二叔父裴宣、小堂弟裴紅住在這個院子里。 他二叔父和三叔父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如果說他三叔父是夏日之日,那他的二叔父就是冬日之日。祖父走的時候,二叔父不僅沒有和三叔父爭什么,還處處維護著兄弟間的情誼,就是他們長房,也得了二叔父不少的照顧,不然他和胞弟肯定比現在過得艱難多了。 聽這聲音他就知道,多半是八歲的裴紅在院子里和小廝們玩耍。 裴彤心里一陣煩躁。 他父親去世的時候,裴緋才剛剛十二歲,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卻已經知道他們沒有了父親,懂事地知道安慰整夜痛哭的母親,知道好好讀書,幫他做事了。 往日的天真懵懂再也不見了。 想到這里,他就不由眼眶微濕。 可想到三叔父對他們孤兒寡母的態度,他又暗自在心里冷笑幾聲,換上了副帶笑的面孔,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大少爺!”幾個陪著裴紅玩耍的小廝見了他立刻上前給他行禮,裴紅也高興地沖他喊著“大兄”。 裴彤溫和地笑著摸了摸裴紅的頭頂,道:“怎么這個時候還在院子里玩?你乳母呢?身上出沒出汗?小心著了涼。這里可是在山上,著了涼找個大夫都不容易。”最后一句,卻是沖著陪裴紅玩耍的幾個小廝說的。 幾個小廝敬畏地低了頭,齊齊應諾。 剛才還歡聲笑語的場面頓時變得凝重呆滯起來。 裴紅臉漲得通紅,嘴角翕翕地正要說什么,二老爺裴宣拿著本翻了一半的書笑著從廳堂走了出來,道:“阿彤回來了!你別生氣,是我同意阿紅玩一會兒的。我在大廳里看著的,不會有什么事的。” 裴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魯莽了!” “沒事!沒事!”裴宣呵呵地笑,拍了拍裴彤的肩膀,道,“你是做大哥的,正是應該如此才是。你父親當年,也是這么管我的。”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俱是神色微黯。 半晌,裴宣才輕聲嘆氣道:“你也不要多想,你三叔父心高氣傲,不屑向人解釋,但他肯定沒有壞心,他當家,不能只顧著我們一個房頭,要從大局著眼,你是他嫡親的侄兒,更應該理解他、支持他才是。” “我知道!”裴彤低聲道,情緒明顯很是低落,“所以就是舅父寫信來問我,我也什么都沒有說。”說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間振作起來,朝著裴宣燦爛地一笑,朗聲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二叔父您放心,我不會被眼前這小小的磨難打倒的。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像父親一樣金榜題名,封官拜相的。” “嗯!”裴宣鼓勵地朝他笑了笑,只是仔細察看就會發現,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可惜裴彤此刻也是心口不一,心思重重,哪里還會仔細地觀察裴宣?他只聽到裴宣對他道,“你去了哪里?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裴彤笑道:“顧大人過來了,請我過去說了會兒話,這才回來晚了。” 裴宣聽了很高興,道:“顧大人不管是學問還是為人都很不錯,既有機會,你就應該多向他請教才是。”說到這里,他沉思了片刻,道,“我這里還有一方上好的端硯,等我讓人拿了給你,你去送給顧大人。他是你大舅兄,以后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禮多人不怪,我們主動一點,人家把meimei嫁過來,心里也能踏實些。” 他這位二叔父,真是個老實人! 裴彤不由輕聲笑道:“二叔父,難怪別人都說您看重二嬸嬸,看來我以后還要跟著您多學學才是。” 裴宣笑著用力拍了一下裴彤的背,笑道:“你這臭小子,還敢打趣你叔父,你給我等會兒寫一萬個大字去!” 裴彤忙笑著求饒:“再也不敢了!” 叔侄倆說笑了一會兒,裴宣抱了玩得滿頭是汗的兒子回了屋,裴彤也回了他和胞弟位于正房后面的西邊廂房。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推門,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露出裴緋那張稚氣卻透著幾分英挺的臉。 “阿兄,你回來了!”他歡欣地道,“我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裴彤親熱地摟了摟才到他肩膀的弟弟,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功課做完了沒有?怎么沒有和阿紅一起出去玩?” 裴緋一面迎了哥哥進屋,示意貼身的小廝打水給裴彤更衣,一面低聲嘀咕道:“我不喜歡和阿紅玩,他什么也不懂,我還得讓著他!” 裴彤拿著帕子的手僵了僵,然后才若無其事地笑道:“那你就好好呆在廂房里做功課。男子漢大丈夫,還是學業最重要。” 裴緋贊成地點了點頭。 裴彤重新梳洗一番,換了件衣裳,叮囑弟弟好好呆在屋里:“我去給母親問個安。” 裴大太太因為裴宥和昭明寺的主持是方外之交,得到了昭明寺主持的另眼相待,她既沒有跟著兒子住在西禪房,也沒有跟著裴老安人住在東禪房,而是住進了昭明寺主持騰出來的,離這里不遠的一個靜室。 這也是為什么郁棠來了好幾天卻沒有看見裴大太太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