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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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敝茏玉茲M口答應。 徐小姐就拉著郁棠告辭。 裴宴和周子衿都沒有說什么。 徐小姐拽著郁棠,像身后有土匪在追似的,一溜煙地跑回了她歇息的廂房,迫不及待地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就咕咚咕咚地連喝了兩口,這才一副驚魂甫定的模樣拉了郁棠在廂房中間的圓桌旁坐下,抱怨道:“裴遐光怎么是這樣的個性?難怪大家都只是夸他有勇有謀而不論其它了。他這樣的人,還想做官?我看他致仕說不定就是在六部呆不下去了?!?/br> 郁棠不喜歡別人這樣攻擊裴宴。 她道:“三老爺人很好的,造福桑梓,我們都很感激他?!?/br> 徐小姐聽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針對裴遐光,他真的把我嚇著了。我沒有想到他這么不好說話。”說到這里,她情緒有些低落,嘆氣道:“難怪別人說百聞不如一見,裴遐光我可算是見識到了,以后再也別想我為他說一句好話了,我以后再遇到他,繞道走!” 一副恨恨的樣子。 郁棠想為裴宴辯護,道:“你剛才是什么意思?糖醋魚和東坡rou又是指什么?” 徐小姐欲言又止。 郁棠道:”你也別唬弄我。糖醋魚和東坡rou杭州有,蘇州也有,你說不定暗指的是蘇州。再說你還提到了高郵的咸鴨蛋,顧朝陽又是以御史的身份來的江南,查的是高郵的河道,你難道是在暗指顧朝陽明面上是要查高郵,實際上有誰在蘇州犯了事?可你托辭到殷知府的身上,殷知府知道這件事嗎?或者這件事與殷知府也有點關系?“ 徐小姐對郁棠刮目相看。 她想了想,讓阿福和雙桃在門外守著:“誰來都別讓人靠近?!?/br> 兩人面面相覷,卻順從地出了門,還細心地幫她們把門帶上了。 徐小姐這才對郁棠道:“有人說三皇子在江南斂財,高郵河道能有什么問題,是我們家殷二哥當時在工部時主修的。他們實際上是想查蘇、杭兩地的官員。而且這次不僅都察院那邊派了御史出來,宮里還派了司禮監的太監。顧朝陽他們是明,司禮監太監是暗?!彼櫫税櫭?,“只是不知道司禮監派的是誰?我算著日子,顧朝陽已經到了臨安,司禮監那邊也應該早就到了杭州或是蘇州?!?/br> 郁棠聽得目瞪口呆,傻傻地問:“這又與裴家有什么關系?他們在工部任侍郎的大老爺已經病逝了,二老爺和三老爺也都在家守制?!?/br> “你怎么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涂的?!毙煨〗闫沉怂谎郏瑝旱土寺曇舻?,“裴家可是非常非常有錢的,說是江南首富都不為過,只是裴家向來低調,若是三皇子想在江南斂財,那裴家肯定首當其沖,不從裴家入手,從哪里入手?” 她說著,神情一震,和郁棠耳語:“你說,這個講經會不會是個幌子吧?要不然怎么江南幾家有名的富戶都來了。甚至連遠在福建的彭家和廣州的陶家也來了。”說到這里,她自己都被自己嚇著了,臉色變得煞白,身子骨也軟得仿佛沒了骨頭,捂著胸口道:“我們不會被牽連吧?既然他們都被牽扯進去了,怎么還能聚在一起,他們就不怕被人甕中捉鱉嗎?不行,不行,我得給殷明送個信去?!?/br> 徐小姐急得團團轉:“不行,京城太遠了,我得先給殷家二哥送信,讓他主持大局。但他不能過來,一過來就和這件事牽扯不清了?!?/br> 郁棠比她冷靜。 主要是郁棠想到前世,裴家安安穩穩地到二皇子登基為帝都安然無恙。 裴家不是和這件事沒有關系就是有辦法脫身。 但前世沒有裴老安人主辦講經會的事。 那次顧曦給昭明寺獻香方,是在五年后,李端的父親李意回鄉祭祖,李家在七月半主持了一次盂蘭盆節。 因而這一世與上一世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心里雖然也沒底,卻也不至于像徐小姐這樣恐慌。 “你聽我說?!彼o緊地握住了徐小姐的手,道,“你若是有這樣的想法,不妨直接和裴三老爺說清楚。殷知府過來不妥當,我們知道于裴家不利卻不告之也不好?!?/br> 徐小姐既然能知道這樣辛秘的事,肯定能幫得上裴家。 何況她已經住進了昭明寺,想脫身也晚了。 不如大家同心協力,共創一片新局面。 徐小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她在屋里走來走去,拿不定主意。 郁棠知道誰快誰就能掌握主動權,她干脆給徐小姐出主意:“要不,快馬加鞭送信給殷知府,請他幫著拿個主意,但人先別來?!?/br> 徐小姐想了想,一跺腳,答應了,一面坐下來給殷知府寫信,一面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跟著楊家三太太來昭明寺了。殷明遠這家伙,說話吞吞吐吐地,我說來江南,他不明著反對,只是輕描淡寫地讓楊三太太看著我,讓我別管閑事。他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最討厭他這樣了!不清楚明白地說出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啊!” 郁棠道:“你不說是殷公子讓你來江南玩的嗎?” 徐小姐支支吾吾:“我想過來玩,他也沒有明確地反對啊!” 郁棠無語。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立場 徐小姐很快就寫好了信,托郁棠給她找個牢靠的人幫著去送信:“我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原本只想來參加個講經會的,沒帶什么人手,這件事只能拜托meimei了。” 郁棠卻覺得托誰也不如托裴家的人牢靠。 徐小姐猶豫再三。 郁棠道:“裴三老爺既然在這里,那昭明寺里發生的事肯定都瞞不過他。你與其單獨行動,不如求助于裴三老爺。何況大禍來臨,求助于各自的家族,既是常理也是常情,我相信裴三老爺是能夠理解的?!?/br> 徐小姐沉思了片刻,道:“我知道我的行為舉止肯定瞞不過裴家的人,我也相信裴家的人不會私拆我的信。但我還是想自己通知殷二哥。因為我不知道發生了這件事之后,我們家和裴家還能不能站在一起,那就從現在開始,能少接受裴家一些恩情就盡量少接受一些的好?!?/br> 這種心情郁棠能理解,她道:“但這件事我還是要告訴裴家的?!?/br> “那是自然。”徐小姐笑道,“我們各有立場,自然是各自為政。你這樣,我反而更喜歡和你做朋友了。我很怕那些做事全憑感情,結果卻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還責怪對方沒有道義的人。” 郁棠也笑了起來。 她上前抱了抱徐小姐,心中暗暗祈禱,但愿在這件事上是徐小姐多心了,希望這件事過后她和徐小姐還能是一路人。 郁棠想起兩個人來。 曲家兄弟! 因為衛家的事,她和這兩兄弟雖有所交集,可也沒能改變曲家兄弟的命運。這兩人和前世一樣,如今在臨安城混著,漸漸有了些名氣。但這一世畢竟和前一世不一樣了,前世裴家無聲無息地,這一世或許是郁棠和裴家有了交往,或許是日子還短,感覺裴家比前世要高調,不時會出現在臨安人的眼睛里,不時地提醒臨安人裴家才是臨安第一大家族,曲氏兄弟行事比前世小心了很多,一直以來都以裴家馬首是瞻,不敢輕易得罪裴家,倒沒有了前世的聲威。 這兩兄弟是有信用的。 不過是出多少銀子的事。 徐小姐肯定是愿意出銀子的。 郁棠把曲氏兄弟的事告訴了徐小姐。 徐小姐喜出望外,道:“不怕他是潑皮,就怕他沒有根基。既然是臨安的人,那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你這就讓人去尋了這兩人來,讓他們連夜幫著把信送到淮安去,能提早一天,我多給十兩,不二十兩銀子?!?/br> 臨安到淮安陸路要十天,水路要七天,若是能騎馬,十天可往返,快馬加鞭就不知道了。 郁棠想著要不要給曲家兄弟出個主意,向裴家借匹馬什么的。 可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從此刻起,她們已各有各的立場。 郁棠讓雙桃帶信給阿苕,再讓阿苕帶了曲氏兄弟過來。 曲氏兄弟晚上就到了,雙桃將徐小姐的信給了曲氏兄弟。 曲氏兄弟見信是送到淮安知府的,不由得更加高看郁家一眼,欣然答應不說,出了昭明寺就想辦法弄馬去了。 徐小姐心里還是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楊三太太。 楊三太太也覺得棘手。 她不過是想來看看裴家二小姐為人怎樣,順帶著看能不能和裴家結個親,結果卻牽扯到這件事里去了。她想了想,對徐小姐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對。你二哥雖然不喜案牘之苦,卻不是那推諉的,若裴家的講經會真的打得是這主意,你二哥肯定有辦法把我們給摘出來的。這兩天你就不要到處走動了,若是有人問起來,我就說你水土不服,有些不舒服,等這邊的講經會一完,我們立刻就啟程去淮安。” 徐小姐點頭。 楊三太太道:“郁家小姐在干什么呢?” 言下之意,郁棠未必就信得過。 徐小姐笑道:“她陪我坐了一會兒,安慰了我半天,就回了自己的住處,讓人去給裴遐光身邊那個叫阿茗的書僮帶了個信,要求見裴遐光,但裴遐光一直沒有回音。我尋思著,裴遐光那邊忙著招待陶家和彭家的人,沒空見她。要見,也是晚上的事了?!?/br> 可見她也派人盯著郁棠了。 徐小姐還把兩人之前發現的事告訴了楊三太太。 楊三太太頗為意外,頓時對郁棠高看一眼:“沒想到,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家,居然有這樣的胸襟和雅量,可見女子出身是一回事,見識又是另一回事。這姑娘能交!”又道,“她訂親了沒有?”覺得這樣的姑娘若是能嫁到她家或是黎家、張家都是不錯的。 徐小姐抿了嘴笑,道:“你做媒做上癮了嗎?她們家是要招上門女婿的。” 楊三太太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道:“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郁小姐的事以后再說,我們先把眼前的事應對過去。” 徐小姐點頭,道:“我尋思著講經會我們還是別參加了,不如找個借口就呆在廂房。” 明天肯定是群英薈萃,她們徐家、楊家和殷家都不是無名之輩,出現在那里太打眼了。 楊三太太很是欣慰。 殷家到了殷明遠這一輩,五房只有三個男丁,只有殷明遠的這個媳婦兒還是這么回事,殷家另外兩位太太打理內宅還行,其他的事就抓瞎了。 她道:“就說我突然感了風寒,你要在屋里照顧我?!?/br> 徐小姐怎么能讓長輩擔了這樣的名聲。她忙道:“還是說我不舒服好了?!?/br> 楊三太太搖頭,做了決定:“這樣不好,不能讓你擔這個名聲?!?/br> 徐小姐是要嫁到殷家的,殷明遠已經背了個身體不好的名聲,不能再讓徐小姐也背上這樣的名聲了。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楊三太太道:“郁小姐那邊,繼續讓人盯著,我們說不定可以通過裴遐光知道裴家這場講經會到底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br> 徐小姐應諾,等楊三太太走了,她坐立不安,想著郁棠與她脾氣相投,卻無依無靠地,若是出了什么事,郁棠十之八、九是被放棄的那個人,她就覺得好不能就這樣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 思忖良久,她決定去提醒郁棠幾句。 她悄然起身,去了郁棠歇息的院子。 郁棠此時正和裴宴在院子門口的香樟樹下說話:“……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也不知道對您有沒有用處,但愿只是虛驚一場?!?/br> 裴宴還是穿著之前那身素色的道袍,自郁棠開口說話,他就一直認真地看著郁棠,平靜無波的眸子漆黑無光,仿佛午夜的海面,讓人看不出兇險。 直到郁棠把話說完,他才淡淡地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徐小姐都知道的事,我肯定也知道。我不可能連徐小姐都不如?!?/br> 敢情自己給他報信還錯了! 郁棠氣得不得了,甩甩手就想回去,可又有些不甘心,怕他輕敵,連累著裴家人都跟著吃虧,只好耐著性子道:“反正小心使得萬年船。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不愿意聽,我以后不說了就是。你心里有數就行!”說完,轉身就要回去。 裴宴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彎了彎就恢復了原來的面無表情,朝著她的背影道:“你猜我來之前見了誰?” 郁棠很想有骨氣地不理他就這樣走開,但她更知道,裴宴不會信口開河,這么說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這件事還可能涉及到她或是她們郁家。 她只好轉身,定定地看著他,道:“您剛剛見了誰?” 裴宴依舊身姿如松地負手而立,但落在郁棠的眼里,她莫名地就覺得裴宴好像剛才那一瞬間驟然就松懈了下來。 他挑了挑眉,道:“沈先生來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