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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取出滄遺珠的魂,是為了保護他? 再比如,若月沉的目的是為了殺死滄遺珠,那么為什么在他逃跑之前不殺? 以月沉的實力,要打散一只魂可謂輕而易舉。 這個問題直入核心,滄遺珠有些訝然地望了一眼雪無霽,道:“你還真是敏銳。” 雪無霽沒有應和。 滄遺珠輕輕嘆了一口氣,視線移到湖上,笑容冷了幾分。雪無霽來時暮色已經滿湖,此刻太陽最后的余暉也消失在了天際。寒露湖中倒映出漸暗的夜幕。 “他確實不是為了殺我。”滄遺珠幽幽道。 “……他想要的是復活我。” 這個答案沒有超出雪無霽的意料,可還是讓他心頭閃過了不可思議。 滄遺珠笑了笑,道:“我不想復生后還被他cao控,寧可化為鬼魂在消散之前復仇……不過我想,你最想問的其實不是這個問題吧?” 他目光中有深意,“他想用來復活我的東西,是一條九尾狐的尾巴。我本來奇怪他是從哪弄來這種九尾大妖的尾巴的,但卻發現,這條尾巴是某天突然出現在魔域的。” “我原以為這是條無主的尾巴……”滄遺珠道,“但現在看來,它的主人好像出現了。就是雪公子你吧?” 滄遺珠直直地看向了雪無霽,意思十分明確。 雪無霽心道,自己又猜中了。 在和緣本相、槐略二人對話時,他就已經想到想要復活生魂也可以用九尾之尾。 他能想到,別人自然也能想到。尾巴落在了魔域,自然會引來覬覦。 而在滄遺珠這個生魂身上,他感知到了一縷自己尾巴的氣息。再稍加聯想,便能推出一條線。 最后緣本相轉述了滄遺珠的話,雪無霽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滄遺珠要他來找他,那么應該也已經猜到了那條尾巴的主人是雪無霽。 雪無霽索性不再巖石自己的氣息,把妖氣放了出來,道:“你是那天看到我……在換衣間時,猜出來的?” 他話到中途卡了一下,因為想起了那天陸宸燃在換衣間做的事,不由得想碰碰自己的嘴唇,擦掉那并不存在的觸感。 那天因為驚嚇,雪無霽把狐貍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來,后來跑到房間中央的時候也是好半天才壓下去。 而滄遺珠的結界波動是驟然出現在房間內的,他應當此前就已經藏在了房間某處布置這一切。 那么,極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滄遺珠看到了他的妖形。 “你猜得不錯。”滄遺珠點點頭,“本來我還沒有把你和那條尾巴聯系起來,但后來看到你運劍,覺得你的實力恐怕與外表不符。應當是一只大妖,那條尾巴就是你的。” 至此,一部分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了。 雪無霽道:“滄公子可愿告知我尾巴的情況?” 滄遺珠的身上有尾巴的氣息,可他并沒有被復活成功。那么也就是說月沉還沒來得及塑造rou|身,或者干脆還沒找到正確的方法。 既然如此,那他的尾巴應該還在月沉手上。 “我逃出來之前,月沉正翻閱古籍尋找復活之法。他讓我與那條尾巴接觸了幾次,但看樣子應該還沒找對方法。”滄遺珠道,“他把尾巴收在了魔宮里,我知道具體方位。” 滄遺珠說完那句話,便站了起來,抱著手笑道:“放心,我會告訴雪公子的。只是我有一個條件——三個月后桃夭與月沉開戰,你要助我們殺了月沉。” 這條件沒什么可置喙的。雪無霽道:“我答應。” 但就在此時,一道聲音橫插了進來。雪無霽腰間的不知寒飛了出來,道:“但要是到時候你還想要拿他的尾巴復活呢?那我們豈不是白幫一場忙?” 雪無霽微愕,他都沒察覺到不知寒是什么時候醒的,還一聲不吭地把他們的對話都聽了去。 隨即是有些想笑,不知寒平時冷嘲熱諷,這種時刻卻很是護短。 他能理解不知寒的質問——滄遺珠表現得實在不像一個死過一遍的人。 螻蟻尚且貪生,可滄遺珠明知道自己有辦法復活,卻視而不見。如果說之前是怕月沉要挾他,那么現在在能殺了月沉的情況下,難道就一點都不會心動? 滄遺珠聞言,斂了聲音。他望著不知寒,忽然笑起來,“你真有個好劍靈。” 他放緩了聲音,矜然道,“死了就是死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那尾巴本就不該是我的,我何必要強求?” 那一雙紫眸中盡是傲色,不知寒被他語調激起了逆反心,還想再爭,雪無霽卻安撫住了它。他道:“滄公子是冥海龍族。” 滄遺珠道:“我生前是冥海嫡系三公子。我敢以逆鱗起誓,決不會做奪尾這種下三濫之事。” 龍族生來驕傲,眼高于頂,卻也極為自持身份。冥海龍族更是如此。這一點到死都不會改變,雪無霽前世只聽說過,如今是第一次真正見到。 他舉杯道:“那三月之后便勞煩滄公子了。” 語畢,仰頭一飲而盡。滄遺珠道:“只可惜不能與閣下對飲了。” 雪無霽“嗯”了一聲。他心里想的只有千萬別在這里醉過去了,隨意道了聲別,便回了別宮。 * 三個月后,十二月初。 梅園里的梅花還是花苞,斜枝橫在窗前。透過鏤空的花窗,能看到房間內里的陳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