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黑衣
男子別過臉去,不再吐露一個字。 周元寧一件件拿起男子隨身攜帶的武器,“孤猜猜,你應該不是來殺孤的,你的身手,也太差了吧,連孤手下的一招都擋不過。看來,你的主子也是要放棄你了。” 黑衣男子的武器都是些小巧的暗器,且大多都沒有淬毒。若是目的是來殺她的,就不會帶這些東西了。 男子哪里能忍得了,“呸!還是太子,用這樣下作的手段,要不是你下藥,莫說一招,殺了你的侍衛都不在話下。” 云來正想說什么,周元寧阻止了他,“別攔著他,讓他說下去。” 黑衣男子惡狠狠地瞥了眼周元寧,“哼!事到如今,你到底想如何?給個痛快話!” 周元寧道,“不急。讓孤猜猜,你是誰的人?” 男子轉過頭去,不再看向周元寧。 周元寧示意云來扭過男子的頭,強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周行年是你的主子吧?” 猛得從周元寧的口中聽到周行年的名字,男子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說不出一個字。 周元寧道,“你一定很好奇,孤是怎么知道的吧。” 周元寧緩緩站起,走至男子身邊,“孤用的那些藥,對旁人來說,不過是讓人身子乏軟的藥物。但對佛寺出來的就不一樣了。你身上沾滿了檀香,這一味藥下去,藥性發得就會更快,而且,現在,你的丹田內,已經沒有半點內力了吧。” 男子的雙眼像是染上了火焰,“好手段!” 周元寧道,“比不上你的主子。對了,孤一直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為什么要效忠于他?”周元寧緩緩地走著,“他雖是皇族中人,輩分雖高,年紀也大了,跟著他,到底有什么好處?” 見男子不說話,周元寧也不著急,“再讓孤來猜猜,周行年派你過來,是想拖住孤的腳步吧。” 男子沾染上了絕望的氣息,“太子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么?還不趕緊給我一刀,來個痛快!” 周元寧重又回到位子上,端起了茶盞,緩緩地抿了一口,復又放下,“你放心,要是想拿你的性命,也不會和你說這么多話,你還能再活一陣時間。” 男子道,“只能活一陣?太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周元寧道,“你身上的傷不少,云來,帶下去先養著,早晚會派上用場。” 云來覺得奇怪,周元寧為何會對這樣一個小人物動那么多的心思,又是下毒,又是言語脅迫,這樣大費周章,值得嗎? 云來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周元寧笑著說,“你也看出來了。” 云來道,“這個人,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周元寧道,“今日,不管周行年派何人來,孤都會說這一番話。不過,這個人確實簡單,也難怪,曾叔公會放他前來。孤不過隨意說了幾句,他到都認了。” 云來道,“殿下,那個人,您還有什么要吩咐的?” 周元寧道,“他能為曾叔公所用,曾叔公的手里,必定有他什么把柄,去查查,是什么人,還是什么物件。” 周元寧又從男子的物件中挑起一方素帕,“這個,也去查查。雖然這上頭沒繡什么花樣,但這個材質,有些不一般。” 云來道,“殿下,您費那么大的心力,難道只是想收服一個死士?” 對于周元寧的做法,云來總覺得有些不值得。他們已經在東江縣浪費了太多時間,再這樣下去,豈不是遂了周行年的心意? 周元寧搖搖頭,“若只是一個死士,孤自然可以不用費那么多的心力。不過,通過他,孤可以接觸到周行年的勢力。” 云來更糊涂了,“一個死士?就有這么大的作用?” 周元寧道,“他可不僅僅是個死士。從他身上,孤得到的可以更多。” 第二日,剛過了晌午,孫柯明就來求見周元寧。周元寧放下書冊,“好,孤倒要聽聽,他有什么新鮮的主意。” 孫柯明呈上一封奏折,“殿下,下官才疏學淺,還請殿下見諒。” 那奏折寫得條理清晰,周元寧一臉的贊善,“寫的不錯啊。” 孫柯明道,“殿下謬贊了。” 周元寧隨手把奏折放在桌上,“孤倒覺得奇怪,像孫大人這樣的人才,怎么在縣令的官職上呆了這么久?” 孫柯明低垂地腦袋,“下官不敢。” 周元寧道,“有什么不敢的,陳家村的事要是能解決,過不了今年,孫大人就要往前走一走了。” 孫柯明慌得跪了下來,“殿下,微臣只是做了該做的,不值得殿下如此夸獎。” 周元寧有些冷了下來,“怎么,孫大人覺得自受不起?” 孫柯明俯下身去,“微臣惶恐。” 周元寧把奏折猛得擲在地上,嚇得孫柯明把頭埋得得更低了。一時間,屋子里的空氣冷到了極點。 許久,周元寧才開口,“下去吧。” 孫柯明一聽到這話,手腳極快,趕忙離開了這里。 孫柯明走后,云來把地上的奏折拾起,重新放到桌上。 周元寧道,“你看看吧。” 云來聽從了周元寧的話,接過奏折,細細地揣摩。 孫柯明在奏折中寫道,太子殿下已下旨,若是赦免陳然之罪,未免有失皇家風范。但百姓的意愿不能不忽視,所以,只能在陳然身上做文章。 聽聞陳然在北疆抗擊如羅一戰中立了功,不妨借著這個機會,給陳然一個恩賞,讓他榮歸故里。一來,安撫了陳家村眾人;二來,也不失了天家顏面。 周元寧道,“你看出了什么?” 云來道,“孫柯明怎么知道陳然在北疆的事?他是文官,哪來的消息?” 周元寧道,“看來,孤的猜測沒有錯。” 云來像是想起了什么,“殿下,您是懷疑孫柯明和子頌大師有什么牽連?” 周元寧道,“不是,他們不是一路的。曾叔公想讓孤留下來,而孫柯明肯定是希望孤早些離開這里。” 云來都糊涂了,“這孫柯明到底是誰的人?” 周元寧道,“不急,只差最后一點。不過孫柯明倒是出了個好主意,你按照他的意思,去封信給景略,讓他照著辦。” 雖然周行年想留住周元寧,周元寧自己也有這個心思,可是,被周行年牽著鼻子走,她還是覺得不舒服。昨晚扣下來的黑衣男子,她要好好利用。 經過一日的修養,男子身上的傷已被包扎,氣色也好了大半。 周元寧很有閑情逸致,竟與男子閑聊起來,“孤聽你的口音,到有幾分京城的意味。” 男子不回答。 周元寧也不氣餒,接著說,“不過,看你的樣貌,又有些像南邊的人。” 男子仍然不回答。 周元寧又說,“昨日,孤瞧你身上還帶著一方帕子。” 聽到周元寧提及帕子,男子的身子明顯一抖。 周元寧道,“帕子雖然很普通,但這個材質,有些不一般啊。” 男子終于忍不住了,“你查到了什么?” 周元寧道,“你覺得,孤會查到什么?” 男子瞬間失去了力氣,“你是太子,什么查不到。” 周元寧道,“你身上中的毒,孤可以幫你解;你的母親,孤也可以幫你救出來。” 男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一名死士,自己領了任務,上頭自然不會就這么放他出去,必定會吃下世上最毒的毒藥。若是完不成任務,得不到解藥,七日之后,就會筋脈俱斷,不治而亡。 而母親,也是他們拿來威脅他的手段。他并非是自幼進入的,也并非自愿。不過是生活所迫,才成為死士。像他這樣的,并非孤兒,就算武功練成了,也不為主子重用。就像這次的任務,明知一旦失手,性命不保,主子也只派他一人前往,他在主子眼中,已然成為棄子。 現在,眼前的太子殿下為他指了一條明路,他自然歡喜。等冷靜下來,他又有些后怕,“我身上的毒,你真的能解?” 他不是不相信周元寧,可是,這毒要是這么簡單就能解,他早就離開了。他還記得,主子為了立威,給一個叛徒吃下毒藥,七日之后毒發,那人恨不得咬舌自盡,只求一個痛快。這樣的場景,讓他總會夜半驚醒。 周元寧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毒早就解了。” 男子不敢相信,“什么時候?” 周元寧道,“看看你身上的紗布,可有什么異處。” 男子低下頭去,細細嗅著紗布上的味道,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這是真的?” 周元寧道,“若是不相信,可以等上幾日。” 男子抑制住內心的喜悅,俯身叩首,“小的石勇,叩謝殿下隆恩。” 周元寧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孤做了這么多,可不是只為了你一句謝恩。” 石勇逐漸冷靜下來,心中又涌起了無奈,自己借著太子的手,能從靈興寺逃脫,轉頭來,又入了太子的圈套。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周元寧道,“孤要你做的也不多,算起來,只有三件事,你可愿意?” 石勇重又燃起了希望,“哪三件?” 周元寧道,“你在周行年手下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把你知道的都告知孤,這是第一件,可能做?” 石勇叩首,“是。” 周元寧接著說,“第二件,去傷一個人。” 石勇仰起頭,“是誰?” 周元寧道,“東江縣縣令,孫柯明。” 石勇又應下了。 周元寧道,“這最后一件事,等你做完這兩件事,再來領吧。” 石勇有些躍躍欲試,他在期待,這些事了后,自己可以重見天日。 石勇吐露的消息,讓周元寧對周行年的了解更多了幾分。 據石勇所說,自己是十五年前加入死士,六年前開始出任務,所做的也大都是窺探京中大臣,收集情報的事。也是因為主子賞識,兩年前,調回靈興,見過幾次周行年。 周元寧問道,“你們一批人,進來多少?現在還剩下多少?” 石勇答道,“小的依稀記得,那個時候,好像有百人數吧,不過現在,也只剩下幾個了。” 周元寧道,“周行年安排你做了什么?” 石勇有些猶豫,“都是些瑣碎的小事,不值一提。” 周元寧道,“是不是瑣事,也是應該由孤來決定。” 石勇這才說出,“左不過是盯著陳家村。” “陳家村?”周元寧原本以為,周行年的注意力會放在谷神廟那里,沒想到,竟然會在陳家村。 周元寧道,“是只盯著一戶,還是整個村子?” 石勇道,“我們三個人一起,是盯著整個村子的。” 周元寧道,“就沒出什么事嗎?” 石勇的聲音明顯變小了,“去年,殿下進入陳然家里的事,也是由我們告知主,不是,告知大師的。” 周元寧道,“你也不用緊張,各為其主罷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石勇很是感激,“多謝殿下。” 周元寧問得差不多,便起身,“你再養幾天傷,第二件事,三日后再去辦吧。” 石勇再次下拜。 直到現在,云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死士,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把自己主子出賣得一干二凈。 周元寧道,“死士也是人,一個人活在世上,所求的,左不過名利二字。” 云來道,“名利?石勇是死士,他的身份不為世人知曉,這兩樣東西對他都沒有什么用。” 周元寧點頭表示贊同,“是啊,這名利,石勇都沒有,那么,就只剩下性命了。” 周元寧頓了頓,“石勇的性命由不得自己,現在,孤給了他一個機會,識趣的,自然會選擇一條最有利的路。” 云來道,“殿下說得是。” 周元寧苦笑道,“孤在這,應該還會再多留幾日,倒是遂了周行年的心了。” 云來道,“屬下不明白,了頌大師既然早就知道殿下去過陳家村,他要是對皇位有心思,這么大的疏漏,大師不應該抓住破綻嗎?” 周元寧道,“這幾日,孤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云來道,“殿下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