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家常
王景略終于把話題帶回了應該在的地方,“我看陛下對那個孩子,還真不一般啊。” 周元寧有些冷淡,她想起了昨日,那樣的父皇,一聲令下,就連跟隨他多年的章協都逃不過,這才是帝王,冷酷無情的帝王。 周元寧道,“的確不一樣。” 王景略道,“晚上宮里的事,都傳開了,再加上陛下早朝上的舉動,現在,李家人可高興了。” 周元寧意味深長地說,“幾家歡喜幾家愁,李家高興了,齊家可有麻煩了。” 王景略來了興致,“宮里的事?是齊俊?” 周元寧站起身來,遠眺窗外,“那么晚,妃嬪還能出現在文淵閣,他這個新任禁軍統領肯定會被問責。” 王景略道,“齊俊這次可是闖了大禍,看來,他也不是完全投靠了陛下。” 周元寧伸開了手,去觸摸窗外的竹葉。或許是因為春雨朦朧,竹葉有些微涼,“對于齊俊來說,兩頭討好是最適宜的事,可惜,這次,他是觸到了父皇的逆鱗了。” 王景略道,“都在這個時候了,他還不明白嗎?” 周元寧道,“人總是貪心的,有了這個,還想要那個,父皇給的不是不夠,只是,齊俊想要的更多。” 王景略嘆了口氣,“隨他去吧,他自己做的選擇。” 周元寧的話有些探究的意味,“聽你的口氣,你認識齊俊?” 王景略道,“都是勛貴出身,自然認識。” 周元寧道,“他搶了王家的東西,你不氣?” 王景略只覺得好笑,“什么王家不王家的,王景澤是自己作孽,怪不得別人。” 周元寧道,“你倒看得透徹。世上的人大都是真糊涂假聰明,只有你,是真聰明假糊涂。” 王景略道,“大概像我們這樣出身的,總會成熟地早些。” 周元寧強顏歡笑,“好了,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王景略也笑了,“是啊,會好的。” 小皇孫的喪禮辦得很隆重,京城里接連好幾日都掛著白幡,就連空氣里都彌漫著不知名的凝重。 周元安難得來一次,一入重華宮,就急匆匆地沖了過來,越過佩秋,直接找到周元寧,“外頭都鬧開了,你還坐在這?” 周元寧絲毫不急躁,“規矩都不懂了嗎?” 周元安急得和什么似的,一把扯過奏折,“還看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周元寧道,“放下。” 見周元寧有些慍怒,周元安這才乖乖放下,“好好好,我不動你東西了。” 周元寧道,“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周元安一點都不相信,“你會不知道?外面都傳開了!” 周元寧道,“大驚小怪的。” 周元安拉起周元寧,“外頭鬧得沸沸揚揚,你不著急嗎?” 周元寧甩開周元安,整理好衣飾,“都是些胡話,你也信?” 周元安道,“什么胡話?那么多人都在說,父皇要廢了你太子之位,另立他人,你就不擔心?” 周元寧道,“太子的位子,本來就是父皇立的,如果父皇想立旁人,孤沒有意見。” 周元安更著急了,“你還裝!在我面前,還不說實話嗎?你自己都說過,如果換太子,你的性命就不保了呀!” 周元寧淡淡地說,“孤心里有數。別cao心了,回自己府里去吧。” 周元安大聲道,“我好心好意來告訴你,你就這個態度?” 周元寧看著周元安,“元安,在這宮里,有很多話不能說,有很多事不能做。” 周元安道,“這是你宮里,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周元寧輕聲細語地說,“元安,謝謝你,特意來告訴孤這些,只是,這些事情,你不適宜,也不能插手。” 周元安每一次聽到周元寧叫自己的名字,心中總會涌起莫名的情感,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總讓人懷念。 周元安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六哥哥,我很擔心。” 周元寧道,“多少的風雨,孤都熬過去了,這次,算不上什么。” 周元安注視著眼前的周元寧,雖然周元寧比自己年長,大概是因為多年的疾病,還比自己矮些,身子也瘦些。膚色倒是白,可是,卻不是那種健康的白,而是那種屬于病人的顏色。 周元安看著周元寧一心撲在政事上,忍不住開口了,“六哥哥,每天都這么多奏折嗎?” 周元寧頭也不抬,“習慣了就好,這些不算多了。” 周元安看著如山一般的奏折,頭都疼了,“這些還不算多?父皇不會把所有的都送到你這里來了吧?” 周元寧道,“怎么可能?這些不過是地方上的瑣事,能有幾份京中的?” 周元安道,“你每天花費在這上面要多久?” 周元寧奮筆疾書,“你別cao那么多心了,還是個孩子,心事怎么就多起來了?” 周元安嘟著嘴,“我關心你還不行嗎?你嫌棄我嘍?” 周元寧道,“行了,你別在書房了,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周元安瞬間就不高興了,“你要趕我走?” 周元寧只能順著他,“好了,讓孟冬陪著你吧,午膳的時候,和孤一起用吧。” 周元安臉上的喜悅根本隱藏不住,“那就這么說定了!不準賴皮!” 周元寧道,“你也這么大了,說得話怎么還那么孩子氣?” 周元安才不會在乎呢,一跑一顛地離開了書房。 周元寧覺得心累,忙吩咐佩秋,“快讓孟冬跟著,別讓元安惹出事來。” 佩秋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等到書房內只剩下周元寧一人,周元寧才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揉著自己的眉心。 在周元安面前,她為了安撫元安,有些事,她只能輕描淡寫地帶過。可實際上,朝中的局勢,她一直都在頭疼。 這些流言,并非空xue來風,父皇現在的表現,不由得讓她懷疑,父皇是真的對她,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周元寧處在一個危險的地方,她的女子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破綻。雖然周元寧沒有十足十的證據,能證明皇帝早就知道了,可是,這依舊是個隱患。 周元寧覺得是時候,去問個明白了,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