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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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沉思,越是好奇,越是了解,就越是癡迷。 直到她說離婚,還是笑的樣子,他立刻明白,她不僅僅是搬山,是在劈山。 那種柔軟強悍的意志力,美得令人顫抖。 那一瞬間,他被壓抑了近三十年的巖漿從山底下噴涌出來,再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他能像她一樣,那些山是不是早就搬走了?如果他能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會搬得更容易一些? 那么,他想得到她,他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去達成。 婚姻和孩子,確實是兩座堪比珠穆朗瑪的頂峰。 他有點小小的自傲,又想要去試試看——也許,當真能搬得動了呢? 魏宇想得太過認真,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身邊一點清淺的聲音。 他心頭一擰,轉頭撞進賀云舒的眼睛里。 那雙一直笑著的眼睛,盛滿了然和明白。 一瞬間,腳下的地板裂開,迸射出無盡的巖漿,將他整個人淹沒了。 渾身上下三百六十五萬個毛孔,孔孔張開,更第一次嘗到了肝膽欲裂之感。 他張開嘴,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賀云舒笑了,那明星一樣的眼睛成了一個彎月亮。 她道,“這一次,是不是該我叫你別著急了?” “你——”他終于發出一點聲音,“是不是鄧旭文——” 她從兜里摸出鑰匙擱在架子上,“來的時候,本該給你打個電話的。可心情不好,也提不起精神,就算了。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很對不起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魏宇終于找回魂靈和聲音,“我只是在安慰奶奶。她年紀大了,如果一點不退步的話,她會受不了。我想先答應下來,然后慢慢軟化她。我既答應了你不結婚和不生孩子,就絕對不會食言——” “我知道。”賀云舒道,“你別著急,我沒有誤會,更不會因此而責怪你。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覺得這世上沒什么事是人力所不能及,只要付出的努力夠,總是能夠達成。只要用心,用力,不顧一切,那結局肯定是完美的。” 魏宇伸手,拉著她,手心出汗。 她沒拒絕他,將他按到沙發上坐下,“為此,你愿意付出所有,對不對?” 他義無反顧地點頭,沒有一秒鐘的遲疑。 “當年,我也是這么想的。”賀云舒溫柔地看著他,“你愿意聽一聽我和方洲的事嗎?” 魏宇本能是不愿意的,他做事從不考慮失敗,可自見了方洲后,失敗感一直縈繞不去。 他唯恐自己太慢,賀云舒從別人那里聽到什么;又唯恐時間過得太快,兩人的感情還不夠深刻。他日日忙碌不停,將每一件事盡可能做得完美,但頭頂始終有被劍鋒抵住的寒涼感——那是方洲無情的凝視。 這種恐懼追著他,又提心吊膽。 當一切擔憂成現實,更可怕的是賀云舒的臉上的解脫。 一個人徹底掙脫某種束縛后的解脫。 賀云舒開始了陳述,作為一個親歷者,在魏宇的注視下,竟有了旁觀者的冷靜。 “我那時候還太小了,除了自己喜歡,別的什么也管不了。在書店蹲一天,就為了見方洲一面,只要看見一眼就開心得不行。其實,他那時候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個人這么偷窺他,而且,他還帶著女朋友呢。可我覺得愛情是一個人的事,獨自完成初戀,熱戀和失戀也很浪漫,與他有什么關系?” “想得倒是好,就沒想過把一個人捧成了太陽月亮和星星,是會有濾鏡光環的。” “一旦mama說有機會和他相親,我就什么都顧不得了。” “以前打的骨釘都放棄了,短衣服褲子全丟掉,化妝的樣子也改了。他說要賢妻良母,我就給他一個賢妻良母。笑要不露齒,坐要端正,連走路都得有節奏。我強行改變自己,去配合他,以為只要付出全部去愛,這世上就沒什么是做不到的。他工作很認真很辛苦,我就把家里的事都擔下來,盡量不sao擾他;偶爾搞不定的向他求助,他不懂其中難處,多半會一口拒絕。我礙于無聊的自尊心,也許是賭氣,覺得他既然不愿意那就永遠都不愿意好了,不肯開口再問。” 賀云舒感覺到魏宇的手在抖,便用力地捏著他,給他力量。 “但其實,我們能改變的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給出去的太多,收回來的太少,無法維持情緒平衡。我表面上很平靜,內心其實早就憤怒得失衡。產后憂郁,失眠,焦躁,憤怒——”她現在能平靜的說起來,回憶過去也仿佛是前世,但感觸深刻,“我開始懷疑自己,看他也哪里都不對勁,逐漸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可一開始,我只是想要得到他的愛,只想要愛他。” 賀云舒看著魏宇道,“付出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止境,得給自己設一個線,否則就要墮入深淵失去自我。畢竟,這世上沒有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首先要保全了自己才能去愛別人,對不對?” 魏宇覺得不對,搖頭。 她就問,“你不要怪鄧旭文,他只是擔心你而已。你確實地面臨五個難題,每一個都不想辜負,只好為難自己。你認為都是自己不夠好,只要做到最好,這些問題一定會沒有,對不對?” 魏宇點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那先來談我們。”賀云舒問,“你喜歡我什么?” 他有點猶豫,到底是給了正面答案,“你很美,也很強,無論什么事都能處理得很好。我想成為你那樣的人,也覺得如果和你在一起,再沒什么能難住我。” 純粹精神上的欣賞和臣服,甘愿地為她彎下了腰。 “我也很喜歡你。”賀云舒道,“你是個很溫暖的人,從來不讓人為難,感覺在你這兒做什么都可以,整個人是自由的。” 魏宇顯出激動的樣子,“那——” “但是!”她嚴肅道,“這一切都建立在你完全包容我,無底線退讓的基礎上。” 他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整個人沉靜下來。賀云舒還是心疼他,沒有尖銳指出他的問題。可他何嘗不知道,為了得到她,為了將她捧在手心,他本能地壓抑了自己,委屈著自己,安慰自己現在的付出都是為了今后巨大的回報。 甚至,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不婚和丁克,到底多少是出自真心,多少是對長輩的消極抵抗? 她太聰明,也看得太清楚,甚至早他好幾年就成功地實踐了一回——深知他內心的全部齷齪。 她也懂他的貪心,親情前途名聲都不舍得放手,自以為是地搬山,其實是根本不懂取舍。 “我沒有你想象中強大。我愛過,付出過,結過婚,有兩個孩子,全部都是勉強支撐。你看著我仿佛游刃有余,但現實完全相反。強撐的結果是精神崩潰,生病了。你覺得我強,可能是一時迷惑,將希望投射在我的身上。你冷靜地想,真正的我是謹慎之人嗎?真正的我能處理好各種關系嗎?真正的我去了你家里,只怕會讓一切更糟糕。甚至,我連最基本的事業上進心也沒有,跟不上你的腳步。” 魏宇隱約知道她的意思。 賀云舒見他冷靜下來,道,“我在婚姻里進出過一回,半條命也沒了后,就不準備再進去。我說不結婚不生子,不是考驗你和擊退你的條件,而是我對下半生的計劃,沒有可能會更改。你也許覺得先答應下來,等待咱們感情深厚了,再在父母長輩和我之間斡旋,也許能有一個好結果。” “我只是——”他努力想要澄清自己。 賀云舒安慰著他,溫柔道,“我當年承諾做賢妻良母,也是這樣想的。世界上大多數的人做事,都是抱著美好的期待,隨時調整自己。只要認真踐行了,就不是欺騙或者謊言。你選了比我還要難的題目,我當年只要裝一個賢妻良母的樣子,就能成為方洲堂堂正正的妻子。你呢?不僅要面對父母長輩的不同意,事業的波折,還有我這里絕對不會動搖的條件。你能撐住今年,明年,后年,可過去三年四年,五年六年后呢?當你付出全部親情、子女、事業,包括友情等等,卻什么都從我這里得不到,會如何?” 魏宇放棄了掙扎,五官顯得冷峻起來。 他本就是好看的男人,因為追求親和力刻意隱藏了鋒芒,現在斂去那層外殼,露出許多棱角來。那倔強的下巴,永不屈服的鼻梁,還有仿佛從黑暗里穿出來的雙眼,無一不昭示這其實并不是一個真正被俗世磨練得圓滑的男人。 他的心里還有崢嶸,所以苦著心智和身體,試圖通過改變自己來改變這世界。 賀云舒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我經歷一遭后,可以說是自私——” “不,不是。”他反手壓著她的手,道,“你不能這么說自己,是我強求了。”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道,“我那時候剛離婚,內心非常不平靜。他來挽回我,千方百計。無法否認,對他還有些感覺。可我知道不能回頭,一回頭又要重蹈覆轍,所以怎么樣都要逼迫自己走出來。你恰好出現,也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縱然不想和你有個結果,也貪圖你給的溫柔和便利,躲到你身邊,指望你能拉著我。我更不該真心喜歡上你——” 賀云舒兩眼忍不住包了淚,“不該把你拉進來。” 魏宇深深地抱著她,他何嘗又不是想籍著她做借口反抗家人呢?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既然知道你為難,就不能厚著臉皮假裝什么也不知道,只享受你的好處。” “云舒,我已經在說服他們,他們——” 她按下他,“魏宇,我既然親歷過其中的苦,就絕不允許別人承受同我一樣的難。” 魏宇看著他,黑色的眼睛里有潮涌,然后是深切的悲痛。 賀云舒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難過,還有對未來的失望。 一個人只有用盡全力去追求過,才知道絕望的滋味。 他長久地看著她,“我所有的好,都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比我更強更好的人。”賀云舒伸出食指,點在他的心臟上,“只要你搬了自己給自己壓在心上的山,再沒有什么可為難你的了。魏宇,你是能走得更遠的男人,不要被一時的軟弱和迷惑絆住了腳。” 每個人都在人生路上獨行,偶有一段相知相伴,已是幸運。 賀云舒要走了,他將她送下樓。 她上車,他立在車外。 兩人隔著玻璃,昏黃的燈只照得出來模糊得影子。 賀云舒看不清他藏在黑暗里的臉,但看得到他發光的眼。 她沒有對他說再見,他也只是看著她。 許久之后,他道,“我永遠不會后悔和你在一起過。” 賀云舒笑著點點頭,她也沒有后悔過。 過往的人生皆是腳下的路,成就的是將來的自己。 第七十三章 誤會 方洲生在秋天。 去年的這個時候, 賀云舒問他要不要辦個小型的慶祝, 只家里人和近親聚聚就行。 他拒絕了, 說浪費時間。 她沒勸他,要他多休息,少上幾天班, 家里也能撐得住。 他回她什么呢? 方洲用力敲了敲頭, 忘記了。 最近記性不是太好, 很多事情浮光掠影一般。 想起來一點兒,更多的卻沉水底下去了。 昨天母親來說話,問他辦不辦生日,或者全家去南山吃個飯。又見他精神不太好,勸他干脆休假。 他同意吃飯, 正好跟鼎食的股東會一起湊合了,但休息卻拒絕了。 新項目那邊做了一個明暗局,在海城尋了個中間人買到一個有批文卻無技術和通路的公司, 花錢包裝一番后再用人私下聯系翟智誠;平城這邊卻讓簡東頂著,也幸好魏宇咬得緊,工作細致, 流程一直沒辦得下來, 搞得連趙立夏都有點慌張了。翟智誠幾次三番開會, 要他出錢把兩人的股份買走, 他假意應著, 就沒松口。 左手用海城的公司賣翟智誠高價, 右手用得來的錢壓他平城公司的股份, 等火候一到,萬事皆成。趙立夏不必擔心趙家垮臺,可以毫無顧忌地分手;關浩跟著翟智誠出走海城,大筆的錢入那邊的局,起碼好幾年無法翻身;簡東要么守著分公司不溫不火,要么自謀出路。 各人有了各人的結局,方家又得一利;若是以往,方洲該興奮得無可抑制。 現在卻稍微差了那么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