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七章云梯關

    不過，若要讓艦隊沿河上溯，林嘯最擔心的，是清軍在這段黃河的最險要處－－云梯關設置的炮臺。

    云梯關，是黃河入海口的河防險要，自黃河奪淮合流入海，淤沙漸漲，有土套（河灣）十余，形若云梯，故名云梯關。

    雖說地處平原，并無險峻的山口作為倚仗，但云梯關背靠黃河，雄視黃海，宋元以前，俱是歷代海防重鎮、險要河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素有“東南沿海第一關”之美譽。

    明初在此設大河衛，筑土城五座，屯兵駐防，以禁倭寇侵擾，嘉靖三十四年和三十六年，倭寇曾兩次入侵云梯關，均被當地軍民擊敗。

    林嘯擔心的，是設在土城之上的炮臺，且此處河面彎曲難行，寬度只有不到300米――正處在紅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內。

    原先，由于明軍尚無紅衣大炮，是以，城頭擺放的都是一些虎蹲炮之類的輕型炮，但時過境遷，林嘯擔心，如果清軍在北岸城頭上加設紅夷大炮，就會對航行中的船只產生嚴重威脅。

    那樣的話，即便紅夷大炮射擊的都是實心鐵彈，不到300米的距離上，命中“欽州號”、“灰海豚號”這樣的大型風帆戰船也足以造成嚴重的破壞，更不用說施瑯艦隊的那些噸位更小的運兵船了，何況上面還裝滿了人，那真是要血rou橫飛了。

    然而，根據偵察兵的報告，不知為何，云梯關上居然并無什么重炮，大多仍然是明軍時期的老式輕型炮，射程和威力極為有限。

    或許，清軍沒有料到明軍這么快就打到了黃河對岸，來不及在這里重點設防吧？這么一想，倒也情有可原了。

    看來，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并不是一句空話。

    不過，林嘯還是不放心，又派出一支特戰小隊對這一帶進行了延伸偵察。

    “不過，偵察兵發現了敵人有使用火攻的計劃，”

    林嘯拿起馬鞭，指著桌子上的地圖，“偵察兵報告說，敵人在上游已經集結了一百多條小型民船，船上都堆了稻草和桐油。”

    施瑯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使用火攻船的話，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威脅。

    此處河面狹窄彎曲，水流湍急，關鍵是韃子使用火攻船可以順流而下，而他們的船只俱是逆流而上，機動性會很差。

    “這大河不比從前我們在閩江上打仗，水緩江寬，”

    施瑯沉聲說道，“韃子是在上游，水流又這么急……”

    “所以，我和欽州號的艦長姜大栓討論過了，”

    林嘯點頭說道，“進攻推遲一天，先由我的炮船攻擊云梯關，轟掉城頭重炮，并消滅那些火攻船。”

    “時間上來得及嗎？”

    張晨楓插話道，他有些擔憂，“一旦這里費時過多，山陽縣的陳錦怕是要溜……”

    “我看問題不大，”

    林嘯抬頭道，“穿過云梯關要多久？我看一小時足夠了，再給你四小時登陸，分頭占據羊寨、廟灣和馬邏等地，明天晚上主力部隊就能進逼淮安府了。”

    “這樣就好，”

    張晨楓點點頭，沉吟道，“不過，海軍要是這么快就結束戰斗的話，我趕在今天天黑前就能拿下淮安了。”

    “你晚上能拿下來，我們這里的壇壇罐罐晚上也不敢運，干脆明天一早再行動吧？”

    “好，”

    張晨楓點點頭，“我這就回去叫部隊準備。”

    “等一下，我給你們加強一個機炮連，”

    林嘯叫住他，“山陽是淮安府城，城防比一般城池堅固得多，又是陳錦的老巢，敵人的抵抗可能會更激烈一些。”

    “機炮連？還是算了吧，”

    張晨楓卻哂笑著拒絕道，“城里全是木板房，一不小心就把城池給燒了，我還得去管救火救濟的。”

    “有備無患麼，”

    林嘯卻堅持道，“權當給他們練手了，也得讓部隊多體驗下步炮協同攻擊。”

    ……

    第二天一早，施瑯登上了座艦“格拉弗蘭號”的艦橋。

    施瑯手扶欄桿，巡視了一遍停泊在海面上的大小船只，確認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格拉弗蘭號”這條大型佛郎機炮船，是不久前在臺江海戰剛繳獲的，鄭成功將它配給施瑯作為座艦，足見其對施瑯此番協同北伐的重視。

    “向侯爺報告，請求準予出發！”

    隨著他的命令，信號兵立即打出旗語。

    不多一會，岸上的信號就反饋過來了。

    “侯爺發來信號——準予出發！”觀察哨的報告即刻傳到了艦橋上。

    “升起信號旗，全艦隊出發！”

    信號旗升上桅桿。

    “欽州號”艦長姜大栓沉著地發出一系列命令：“起錨！”、“左舵15度！”、“前進一”……

    根據林嘯的安排，此番由“欽州號”和“灰海豚號”兩艘大型炮艦作為先鋒，負責為全軍開路。

    一陣輕煙噴出，“欽州號”笨拙的船頭緩緩轉向，直往港外而去。

    隨著“欽州號”和“灰海豚號”的起錨，港內的幾十艘大小戰船聞聲而動，一時間洋面上風帆林立，特遣艦隊終于緩緩出發了。

    說是艦隊，實則可稱為“艦”的只有六七艘，環繞在這幾條泱泱大物旁邊的眾多戰船，嚴格來說只能算“艇”，不過在黃河上，它們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巨艦”了。

    尤其是這次開路的，林嘯的座艦“欽州號”，船頭和船尾鋼甲圍護的露天炮臺上的各一門24磅前裝線膛炮，在這河面上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了……

    施瑯不時拿起單筒望遠鏡搜索著河面。

    在“格拉弗蘭號”前面，擔任偵察和強攻任務的“欽州號”和“灰海豚號”，在湍急的河水中一馬當先，顛簸前行。

    云梯關前的黃河入海口寬達500多米，但進入黃河之后，河面卻立即收窄，最窄的地方僅有不到300米，渾濁的河水在狹窄的河道內奔騰咆哮，除了機器驅動的“欽州號”外，即使是“灰海豚號”這樣一千多噸的大型炮船也顛簸得厲害。

    好在這里的航道水深有50米以上，別說吃水不過數米的風帆炮船，就是后世萬噸級的戰列艦開進來都不會擱淺。

    彎曲的河道全長約十里，對施瑯來說，最大的危險與其說是清軍水師，倒不如說他手下這些排水量不過一百多噸的運兵船——它們不但噸位小，風帆動力也不足，在激流中機動性會變得很差，很容易被水流沖到岸邊擱淺觸礁。

    就在昨天，艦隊的一艘武裝運兵船就在護送偵察隊過河偵察的過程中險些失控觸礁。

    這讓施瑯不免臉上無光，特遣艦隊指揮官是他受王爺之命，跟隨琴川侯北伐之后的第一個正式職務，也是他第一次獨立指揮一個方面的支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