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一個在電梯附近，一個還要再拐進過道里去。

    幾個男生走之前，還是林清凱那朋友，永遠熱情似火，“待會兒去我們那屋玩啊。”

    “啊……”蔣靈先不自覺往林清凱身上望去一眼。

    他正低著眼拿煙。察覺到，眉骨微一抬，向她輕笑：“要來么？”

    走廊燈光泛黃，映得他手指長而干凈。

    蔣靈腰上還留著它觸感似的，聲音輕了幾分，“那我看時間啊。”

    話是這么說。想也知道，班上這群人，肯定要比他們結束得早。

    無非是分一下蛋糕，幾個活躍分子唱唱歌鬧一鬧，就能散場了。蔣靈照舊是屬于不活躍那部分的。

    她窩在沙發角落，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果盤。

    挺奇怪。明明這才是自己的生活。可認識林清凱之后，這些原本熟悉的一切，都悄然變得沉悶起來。反而像在旁觀了。

    表走完一大半個圈，屏幕上放的歌被切掉。同學們鬧騰著，要開始玩例行的那幾個游戲。

    蔣靈趁機去衛生間。

    出了門，發現走道里比方才來的時候吵多了。回蕩著沒關嚴實的對麥嚎叫聲，離調千里遠。

    她往林清凱那邊的方向瞅了幾眼。沒見人。

    倒是從衛生間出來后，碰見個女生。

    剛下電梯的樣子，邊走邊打著電話：“我到了，你說是在哪個包間來著？”

    蔣靈步子奇異一頓。

    這是……在追林清凱那個女孩兒。什么莉來著？

    她大概不認得蔣靈。視線從她身上平平帶過，“好，過去啦。”

    風一樣擦肩走了。

    蔣靈回頭，看著她往過道里拐進去。

    直覺她是來找林清凱的。

    雖然不至于誤會成他會主動叫她來，但再回到沙發角落，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會干嘛啊。這嘈雜燈光孤男寡女的……好吧不孤男寡女，但他身邊那些朋友明顯跟這女生關系更熟。一個圈子又一個班。

    可上次不還說沒帶別人出來玩過嗎……這好像也不能算“帶”？

    蔣靈腦子轉得挺亂。冷不防包廂里忽然爆開一陣起哄聲。

    班長滿臉通紅地站在中間，可能是被抽到什么真心話大冒險之類，局促地推著眼鏡腿。

    “快說啊，有沒有喜歡哪個女生？”下面同學一頓催促。

    班長眼光掃向這邊，又不自然地飄開。挺猶豫。

    這種時候，蔣靈的手機響得很及時。

    她仍舊沒存他的號碼，可這串數字也記熟了。她低頭接通。

    “結束了么？”林清凱的聲音隱約傳出來，旁邊坐的幾個同學先靜了。

    蔣靈小尷尬，“差不多了。”

    “那過來。”他說得自然。

    “現在？”

    那個女生應該還在么，她過去的話不就直接暴露了……

    簡單兩句，這邊僵站著的班長大概聽明白了通話內容。他窘迫笑笑，回答剛才的問題：“沒有了。”

    同學們頓時一陣噓鬧，又開始不依不饒地追問那以前是有嗎。喜歡誰啊。

    七嘴八舌吵得很。

    蔣靈捂了一邊耳朵。紛嚷聲中，聽那頭林清凱尾音輕飄飄的，“過來，唱歌給你聽。”

    語氣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慢悠悠地蕩進心尖里。

    “好。”蔣靈說。

    她跟同桌打個招呼，再對班長說聲生日快樂。

    拎著書包出門，轉過去彎之后，就看見林清凱倚在走廊里。

    他垂眸按著手機。

    頭頂的燈有些淡，神情便顯得模糊不清，只下頜處被屏幕冷白的光映亮。

    蔣靈站在原地看他會兒，才走過去：“好了。”

    林清凱抬眼，懶洋洋地收起手機。“嗯。”

    眼里像有氤氳的酒意。

    確實是跟平時不一樣。蔣靈便問：“你們喝酒了？”

    他倚在那兒瞧她片刻。沒答，反而一笑，抬起食指碰了碰她的耳垂。

    蔣靈耳朵紅起來。

    她沒打算今天能遇到他，出來前才戴了那對耳釘。還以為他沒有注意到。被這一笑，倒有點遲來的不好意思了。

    她赧赧又問：“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沒。”林清凱低聲。又笑，“進去吧。”

    他們這包間要比想象中安靜許多。

    一群人正聚在中間扔骰子玩。燈調得不明不暗，桌上擺著些七倒八歪的酒瓶。

    那個突如其來的情敵同學果然在。除了她，還其余多出來好幾個女生。見蔣靈進來，全抬起臉，朝她上下打量。

    蔣靈略感不自在。林清凱倒隨意，也沒有要跟她們介紹的意思，領著她徑直走到最里面。

    這半邊的空間幾乎是空的。

    蔣靈坐下。身側的沙發跟著往下一陷，他離得很近。

    體溫帶著熱度，隔著層空氣若即若離的。

    蔣靈眼觀鼻鼻觀心。卻是頭一次發覺自己的鼻子有這么靈。即便滿屋都是煙酒味道，她也能分辨出哪絲是林清凱身上沾染的。

    “有什么想吃的么？”他側過臉來，問。

    蔣靈搖搖頭：“剛才一直在吃水果。”

    林清凱許是因為喝了些酒，坐得有些松散。胳膊搭在她肩后的沙發背上，聲音也松散：“去就是讓你吃水果的啊？”

    蔣靈順著說對啊。

    他笑，懶懶散散地把長腿舒展開了。

    “哎！你倆坐那干嘛呢！”過會兒，大概手頭那輪結束了，林清凱那朋友抻著脖子喊起來。

    一屋子的腦袋都跟著轉了過來。那幾個女生本就一直在往這邊看，目光更多了點不情不愿。

    成功吸引全場注意之后，那朋友笑起來：“帶蔣靈一塊兒過來玩唄。”

    “想跟他們玩嗎？”林清凱問。

    也不是什么想不想的問題，蔣靈小聲說：“我不會。”她連ktv都不常來。

    “沒事，”林清凱說，“我教你。”

    那男生便拿出趕鴨子的架勢，從幾人中硬生生給擠了多余的空當來。

    玩的是猜點數。

    初時還好，蔣靈弄不懂規則，聽得專心致志。過些時，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她也大概能摸懂玩法了。不經意一留神，才發覺這擠出來的位子實在是很窄。

    林清凱伸手去拿桌上的骰子盒時，胸膛里心臟跳動的聲音幾乎就要貼著她了。

    鼻息很近。下頜流暢的線條也近。說話時輕顫的喉結、肩上的骨骼和溫度，熨帖又撩撥。

    她心跳無端地快了幾分。

    “哪有五個三。”林清凱擰開骰子盒，看了眼。

    一群人又沸騰起來：“喝酒喝酒！誰剛才說五個的，給他倒上！”

    林清凱笑了笑，往后撤回身。胳膊卻沒收回去，松松環到蔣靈腰上，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