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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書香在線閱讀 - 第315節

第315節

    永清大長公主進宮來接母親同往,見了涵之,雖盡到了君臣之別,可還是端著姑母長輩的架子,言辭神態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涵之大度從容,不做計較,送走了太皇太妃后,便回中宮休息,比起所謂的祈福祝禱,她自身保重才是最關鍵。

    掌事宮女提醒道:“娘娘,要不要派人盯著?”

    涵之搖頭:“這么急就盯著,她們會生疑,如今網已經撒出去,引更多的魚入網再收不遲。”

    這一邊,祝家兄弟上朝途中,遇到禁軍戒嚴,才知是太皇太妃和永清大長公主往護國寺燒香禮佛。

    他們讓在道路一側,待隊伍遠行,平瑞道:“老太妃最近事情頗多,連永安公主的冊封都要過問,從前她可不這樣。聽說宮里的事,也開始過問插手,這是要和我們皇后娘娘分庭抗禮不成?”

    平珞冷聲道:“不要在大街上議論這些事。”

    祝镕則道:“太妃年事已高,十天里總有七天纏綿病榻,終日湯藥不斷,她哪里來的精神折騰這些事?”

    兄弟三人互看一眼,便是心照不宣。

    正要上路,聽得遠方馬蹄急促,便見他們家的小野馬,揚鞭狂奔而來。

    那通體雪白的神駒,馱著他飛馳而過,不知是故意視而不見,還是馬蹄太急,平理沒能看清路邊的人,他就一陣風似的從哥哥們面前刮過去。

    為公子們牽著馬的家中下人,俱是一臉呆滯,回過神后紛紛稟告:“是四哥兒……”

    平珞嘆了一聲:“這小子。”

    平瑞笑道:“我們家平理啊,幾時能長大。”

    這一邊,平理策馬奔至太尉府,大清早地敲正門,要找秦昊說話。

    秦昊穿著家里的衣裳,嘴里的早膳還沒咽下,見了人,平理就沒好氣地說:“你還有心思吃呢,趕緊跟我去查,臟水都潑到我頭上來了,我一定要揪出那個混蛋,把他眼珠子挖出來,把他的嘴撕爛。”

    見秦昊沒反應過來,平理奪下他手中的碗筷,拍在桌上:“還吃,跟我走啊。”

    太尉府下人們趕來,說自家公子還在禁足,不能外出,平理瞪著他:“你去不去?”

    秦昊喝退了家仆,說道:“總得讓我換件衣服,你先吃兩口東西,沒用早膳呢吧,這么早,你找誰去?”

    “氣死我了!”一夜過去,平理身上的火反而越燒越旺,抓了幾顆湯包在口中大嚼,嚷嚷著,“你說是誰干的,圖什么呢,我嫂子那么清白的人。”

    不久后,哥兒倆就“堂堂正正”地出門去,下人趕來向秦太尉稟告,秦太尉正穿戴朝服,好不耐煩地說:“讓他去吧,如今我們欠著公爵府人情,不好再翻臉。”

    此刻,太皇太妃一行到了護國寺,主持方丈親迎,而后太妃母女拈香叩拜、誦經禮佛,在他們離開之前,再無人可入寺。

    觀音殿中,永清大長公主獨自坐在蒲團上,望著觀音像前青煙裊裊,不多時,殿門開了,有人從外面進來,旋即殿門又合上。

    觀音像后,施展從沉睡中醒來,他昨夜在此抄經,不知不覺睡著,此刻醒來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聞見檀香清幽,恍然察覺身在觀音殿中,正要起身,聽得佛龕前有人說話。

    一個女人道:“一時半刻要反,沒那么容易,想要動手刺殺,更難如登天。眼下先制造些流言蜚語,毀她名聲,祝家那位言氏,出入宮闈最殷勤,從她下手再合適不過。而后便是等待,過幾個月皇后肚子里的月份大了,就能有法子,輕而易舉地讓她一尸兩命。”

    另一個說話的,是男人的聲音:“皇姐,莫怪我多疑,您為何要幫我,我的生母只是個低微的才人。”

    那女人說:“我咽不下這口氣,幾個紀州鄉下人,爬到我們頭上耀武揚威。母妃她年事已高,樂觀些還能拖個三年五載,

    但凡有個閃失,隨時便要西去。她這一走,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可我是堂堂正正的公主,我的母妃對項圻的父親有養育之恩,他們忘恩負義,我可不能坐以待斃。”

    施展一動不動,將之后的話,一字不差地記下了。

    佛龕前的人沒有察覺他的存在,不久便先后離去,再后來,寺廟里熱鬧了,太皇太妃一行已經離開。

    他從后門離去,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回到禪房后,細思量方才那些話,哪怕一切都與他不相干,也有兩個字觸動他的心弦:言氏。

    那言氏,必定就是博聞書院言夫子的女兒,言扶意。

    第545章 手足情深

    佛門清凈之地,若要避世,不難,要融于世,更不難。

    菩薩座前,每日聽無數祝禱與懺悔,家國天下、柴米油鹽,無所不知。

    施展稍作打聽,便得知,京中已有傳言,道是公爵府三少夫人言氏與小叔私通,那之后,他便再無法靜下心來抄經。

    且說這一整天,平理帶著幾個兄弟,滿京城地追查那失蹤家仆的下落,卻是無功而返,又因無故缺席而被學堂告狀到各自家里,順帶坑了兄弟。

    一回家,平理就被倚春軒的下人找去。

    大哥正和幾個門客在書房商議什么,他在膳廳站著,初雪讓他坐下,平理也不敢,罰站似的杵在那兒,惹來懷楓和嫣然一左一右陪著五叔罰站。

    “你們兩個小東西,不許搗蛋。”初雪哭笑不得,命奶娘來把孩子帶走。

    遇上平珞辦完了事過來用飯,順手抱起小閨女,領著兒子坐下,問道:“今天乖不乖,練的字都寫完了嗎?”

    懷楓興沖沖地跑去拿來他的習字,得到了父親的夸獎,小家伙便不忘替五叔求情,平珞沒應兒子,反而對弟弟說:“連他們都知道,你成日里闖禍挨罰,你就不覺得羞愧?”

    平理低著頭,嘴里嘀咕著:“敢情說的不是我和大嫂嫂……”

    平珞沒聽清,蹙眉問:“嘀嘀咕咕說什么?”

    “爹爹不生氣。”小嫣然的奶聲奶氣,聽得人心軟,“五叔叔知道錯了。”

    平珞嘆氣,松了口:“坐下吃飯。”

    平理如遇大赦,跑來抱過小侄子小侄女,親了又親:“這家里,只有你們和五叔最親。”

    初雪笑道:“別逗他們了,奶娘,把孩子們領走。”

    兩個娃娃知道大人要商量事兒,乖巧地跟著乳母離去,平理倒是餓壞了,孩子們一走,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來。

    平珞什么都沒說,自顧自和初雪用飯,反是平理突然回過神,小心翼翼放下碗筷,咽下口中的食物,說道:“哥……我錯了。”

    初雪溫柔地說:“吃飯呢,不說事兒,在外頭一天餓壞了吧。”

    平珞道:“想著你回西苑,少不得被三嬸嬸念叨,不過是叫你來,清凈地吃頓飯。”

    平理怔然:“就、就吃頓飯?”

    平珞說:“其實你也知道自己,成日里闖禍,心虛吧,可幾時能長大呢?今早我和你二哥三哥上朝的路上,看著你策馬一陣風似的過去,得虧清早街上無人,這要是平日你撞了誰,那是要出人命的。”

    平理連聲道:“就是早上沒人,我才敢縱馬,平日里真不敢,哥,真的,我絕不傷人的。”

    “好了,說好不訓弟弟,讓他安心吃頓飯。”初雪嗔怪丈夫,又夾了rou丸子給平理,“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安生吃頓飯,別想那么多。”

    平理卻不敢拿筷子:“我怎么,那么慌呢……哥,你不會是讓我吃飽了,再罰我?”

    平珞說:“你是大人了,罰你做什么,這件事你受委屈了。”

    哥哥越是如此和顏悅色,平理越心虛,再后來二哥和三哥都到了,他們一進門,平理就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被平瑞搭著肩膀坐下說:“吃飯,你站著做什么?”

    平理問:“二嫂和三嫂呢?”

    平瑞應道:“你二嫂睡著了,沒驚動她。”

    眾人看向祝镕,他便道:“皇后娘娘要將游園會的詩詞刊印成冊,扶意在做最后校正,就不過來吃飯了。”

    平理忍不住說:“三嫂嫂是不想見我吧?”

    祝镕瞥他一眼,不屑地說:“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平理想要反駁,又無話可說,便道:“那混蛋像是從人間消失,我把他家里人全問遍,還有最近去過的地方都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

    平瑞道:“指不定,已經死了。”

    平理緊張地問:“死了?”

    平珞頷首:“很有可能,如此死無對證,線索斷了,就查不到幕后推手。”

    祝镕冷聲道:“昨日和扶意分析,還覺著對方不夠聰明,把線索送上門來讓我們去查,果然是我們輕敵。人家未必是送線索,而是故意要我們家中不寧,家仆一旦不值得信任,往后這日子就難過了。”

    初雪道:“今日三嬸嬸來見我,要求家中清理門戶,我想著此事不妥,沒有答應。”

    平珞應道:“的確不妥,不過幾句風言風語,我們不聽就是,可若因此鬧得家宅不寧,才叫歹人得逞,就算要清理門戶,也不能大張旗鼓弄得人心惶惶。”

    祝镕放下筷子,說道:“大哥,還有一條線索。”

    此刻,扶意正在清秋閣校正詩集,香櫞來催晚飯,可是小姐毫無胃口。

    香櫞跪坐在桌對面,探頭看小姐的臉,扶意被逗樂了:“做什么呢?”

    “怕您偷偷掉眼淚。”

    “傻話,我哭什么,有什么值得哭。”

    “那為何不去倚春軒用晚飯,不想見家人嗎?”

    扶意指了指面前的詩集:“皇后娘娘明日就要的,我已經耽誤了。”

    香櫞說:“小姐,說實話,那事兒您在意嗎?”

    扶意放下筆,正色道:“當然在意,我憑什么要遭人詬病,可若因為這些事,耽誤了其他正經事,才不值當。”

    香櫞想了想,輕聲道:“不過呢……奴婢也想勸您,四公子大大咧咧,往后還是要避嫌的好,年輕叔嫂在一起言行親昵,人家不說閑話才怪。”

    扶意鄭重地說:“我有分寸,將來新娘進門,必須避嫌,我自己無所謂的事,不能強求別人也無所謂。”

    香櫞松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小姐又要和我掰扯道理,說什么您不在乎。”

    扶意道:“我為何要強行修改旁人的底線,人家不愿意做的事,不愿意包容的事,我沒資格強求,這一點,我心里明白著呢。”

    香櫞連連點頭,就知道自家小姐穩得住,她又問:“這事兒還有解決的法子嗎,難道任憑他們傳到膩了為止?”

    扶意憤然:“我一定要把人揪出來,不然有一就有二,下回指不定就謠傳我和大哥了,沒完沒了的。”

    不久后,扶意校正完最后一首詞,韻之就嚷嚷著闖進來,說兄弟姐妹都在大哥那兒,獨獨缺扶意一人,硬是拽她過去。

    “這么晚了,你怎么跑來了?”扶意嗔道,“別拽我,我自己走。”

    韻之看著扶意換衣裳,叉腰說道:“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延仕怕我氣壞了,就帶我來了。”

    扶意笑道:“怎么,原來姑爺不答應,你還不敢回娘家了?”

    韻之不屑地說:“你少來,我是怕自己跑來吵得你們頭疼,反而壞了事,我是擔心你們。”

    姑嫂二人結伴往倚春軒來,睡醒一覺的二嫂柔音也在,meimei們更是聞訊帶著平珒趕來。

    兄弟姐妹齊聚,之后擊鼓傳花,說笑話猜謎語,平理講了些他在各處的見聞,和國子監里的奇聞異事,一家子人熱熱鬧鬧,玩到半夜才散。

    但扶意一回清秋閣,就直奔書房,方才在倚春軒想到一處要緊的地方,非得要再看兩眼,改上幾筆。

    祝镕找來,倚在門邊說:“就不能歇一歇?”

    扶意卻抬起燦爛的笑容:“今天高興,哪里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