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稱呼過小趙，彼此平時需要做什么的時候也就直接省略了稱呼的詞語，直接呼來喚去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對他有了一個稱呼，這是第一次，石頭叫他小趙哥哥。

    小趙哥哥。

    小趙默默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隨后笑了笑，把衣服理了理又坐了下來，“可別叫我哥哥啦，我都老得跟你們父親差不多吧，叫我叔叔就可以了。”

    “小趙叔叔！”石頭湊上來牽起了小趙的手，滿臉笑容聲音甜甜地說道，“小趙叔叔，你教我吹笛子嘛。”

    “我的笛子可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就能學的哦。”小趙忽然想起石頭的那句話，故意調笑著挑著眉看著石頭的眼睛說道。

    “我可不是一般人哦。”石頭揚了揚下巴，雙手往腰上一插，“我很厲害的！”

    木頭帶著笑靜靜地看著他們，笑著搖了搖頭。

    “好啦好啦，來吧。”小趙擦了擦笛子，側著身子把笛子橫著伸到石頭的面前，“你看這幾個孔，是負責發出不同聲音的，你對著這個孔吹，兩只手要分別隨著旋律按不同的孔，吹的時候嘴要扁起來，像這樣吹……”

    石頭連忙坐了下來，伸著頭認真地聽著小趙的介紹，也不知道他聽明白沒有，只是一個勁兒地點著頭。

    小趙一邊講解，一邊用手指著笛子上的各個孔，隨后又把笛子橫起來示范著吹了吹，隨后擦了擦又把笛子遞給了石頭。

    石頭接過笛子，也像模像樣地學起來，對著最前面的哄就是一吹，吹出來的聲音卻像是失控了的馬車一般跌跌撞撞，轉而又像是被塞住了喉嚨一般嗚嗚咽咽。

    聽到這段不成樣子的聲音，小趙噗嗤地笑了，又把笛子拿過來示范了一下，補充講解了一下要點，又將笛子遞給石頭，仔仔細細地觀察著石頭的動作，時不時糾正著石頭的動作。

    木頭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們倆的動作，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不知不覺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去。

    火堆仍舊燃燒著，時不時爆出一兩星點的火花，跳動的火焰把每個人的身體和臉頰都照得溫暖，漸漸地木頭感覺到自己的面頰發燙起來，不知是自己的燥熱還是火堆的炙烤。

    “木頭，你要不要學？”忽然趁著石頭練習的間隙，小趙回過頭來對著木頭問道。

    一直呆呆坐在旁邊想著事情的木頭遨游的思緒被打斷，驀地抬起頭來，對著小趙笑了笑，“不用了，謝謝小趙叔叔。”

    聽到木頭這一聲稱呼，小趙愣了一下，反應了一下抑制不住地揚起笑容，像是聽到自己咿呀學語的孩子發出的第一次稱呼一般，是從心底里涌上來的原始的喜悅，像是吃到檸檬會酸得齜牙咧嘴一般無法克制的自然反應。

    小趙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臉上靜默無聲地掛著這樣狂喜的笑容，緩緩回過頭來，又去看石頭的動作。

    石頭正準備想要問一些什么，抬起眼來看到他臉上壓不下去的喜悅，石頭原本溫和的表情忽然就涼了下來，像是猛地墜入了冰封一片的雪原。

    “這個地方要這樣吹。”小趙的語調也被喜悅沖得有點顫抖，聲音出口的一瞬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又繼續向石頭講解著吹笛子的方式和要點。

    只是一瞬，石頭又把自己表情的溫度提了上來，帶著微笑抬起頭直視著小趙的眼睛，目光里波光粼粼，用甜甜的聲音問小趙剛剛自己的困惑。

    三個人彼此都陷在自己的思緒里，淹沒在深深的夜中。

    第一十章新曲成歌

    漸漸地天氣轉涼了，石頭和木頭單薄的衣衫總是透著風，木頭也時常會打幾個噴嚏，山谷里的日用品也漸漸見底了，還有一些工具也需要換新和增加了，還有要給石頭買一個笛子。

    準備好了今天上集市去。小趙在前兩天就已經安排好了，有意地多捕了一些獵物，準備拿到集市上換點銀兩，再加上自己之前存的一些銀兩一起買點東西。

    木頭的腿已經完全恢復了，這一陣子也跟著小趙和石頭一起去捕獵，但他最多只能幫忙拿了動物回來，布下陷阱或者是直接狩獵的時候，他只是遠遠地站著，閉上眼睛念一些自己唯一記得一點的經文再加上自己的話。

    有一次小趙去收獵物的時候，石頭跑得疲倦了準備休息一會兒，就一撅身子坐在木頭旁邊，喘著氣休息的時候忽然隱隱約約聽見木頭仿佛在默默地念著什么。

    循著聲音回過頭來發現木頭的確閉著眼睛合著雙手手掌，嘴里念念有詞，石頭就自己悄悄湊上去豎著耳朵聽。

    木頭垂著頭把剛剛捕獲的獵物一只一只端端正正放在自己面前，隨后合起手掌低低地念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今日陰陽一間隔，但愿一路都順風，人間苦痛不值得，往生之路最暢通，盤中之餐無奈何，靈魂自由全是空……”

    木頭垂著頭認認真真地念著不知道是從哪里學來的順口溜，石頭聽了幾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木頭仍舊認認真真地念著自己的咒語，極其端正地對著面前的獵物以尊敬的態度恭恭敬敬地向著每一只都念了一遍。

    坐在旁邊的石頭憋著笑看著木頭，終于等著木頭念完了最后一遍睜開眼睛來看著坐在旁邊的石頭，正想對著石頭說點什么，石頭忽然抬起一只手來擋在木頭面前，隨后把一根手指豎到自己的唇前，示意木頭不要說話。

    木頭也就乖乖地安靜下來，等著看石頭要做什么。

    石頭微微調整了調整自己的坐姿，也學著木頭的樣子極其端端正正地坐著，隨后又刻意大聲清了清嗓子，把雙手放到胸前合起，搖頭晃腦地大聲念叨起來。

    “今日一死無處躲，人間留戀變蹉跎，莫問美味那么多，為何偏偏選中我，此生你就為魚rou，刀俎自然來宰割，幾個兄弟齊上路，桌上也能相照顧，怨天怨地不怨誰，命里歸你做好鬼，還有禿頭小和尚，為你黃泉把歌唱！”

    聽了石頭這段調笑他的話，木頭又羞又惱，抬了手就要去打石頭，石頭一個讓步飛快地彈起身就往旁邊跑了幾步，跑著跑著又扭過頭來看木頭有沒有追上來。

    結果木頭正好就趁著石頭扭頭過來看他，速度放慢這一小會兒，一把就抓住了石頭的衣服，石頭掙脫著要跑，結果一把把衣服給拽了下來，一時間石頭的肩膀都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