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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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等我審問完了再說。”沈間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說道:“你就把煤礦里面的事情,好好再跟我說道說道吧。” 第105章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小軍在火車上暈暈乎乎的,倒了好幾趟,終于聽到廣播里播報著“京市已經到達”。 京市已經是終點站了,乘客都在紛紛拿行李,只有陳小軍身上什么都沒有帶,他身上僅僅剩下了五塊錢了。 在市里沒有找到柳書記,他當時都覺得自己走投無路了,好歹遇到了小唐,弄到了去京市的介紹信,又找小唐借來了錢,這才從市里面一路顛簸到了京市。 這一路過來倒汽車,倒火車,最后一程火車他沒有買到座位票,就在走廊上,火車鏈接車廂出窩著,不管多辛苦,一想到肖敏跟乖寶還在老家等著他,他就覺得還能熬。 從市里面出發之前還是小唐從食堂拿來了一大袋的饅頭,他啃了兩天三夜的饅頭,口渴了就去喝自來水,好歹是熬到了京市這個地方。 這個城市真是很大很美麗。 一想到還被扣押在公安局里面的妻子,他就沒有心情欣賞這個美麗的城市。 京市的大和宏偉還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從火車站出來以后,他這一路都在不停的看著厚厚的城墻,城墻邊上的古建筑,京市人也是騎著自行車,上下班高峰期,人流洶涌,這是新安沒有辦法比的。 不得不說京市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這是肖敏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聽說她還在莫斯科生活過兩年,中蘇交惡以后專家組才從蘇回來,而現在他的妻子,為了他不得不留在了新安,跟他一起奮斗。 陳小軍攥緊了拳頭,總有一天他會帶著肖敏來到這里。 到了這個城市,應該首先找找唐老跟方惠茹,只是沒有想到第一次來京市拜訪岳父岳母,這么狼狽,陳小軍摸著兜里面的五塊錢,給老丈人買了幾斤麻花,又買了一些水果,好在哪怕出了這么遠的門,消費也并沒有高到驚人,一塊錢的購買力還是很可觀的。 可惜他來的比較倉促,身上連身換洗衣服都來不及帶來,這樣去到唐老那里會不會不合適。 不過想到肖敏,哪怕再丟臉的事情陳小軍也能咬牙去做,現在先要去找到唐老,唐老那邊應該能聯系得到柳書記,只有找到柳書記,肖敏才能順順當當的出來。 “同志,請問去燕京大學怎么走?”京市的火車站門口非常便利,他買了一張京市旅游地圖,看了一眼從火車站到燕京大學可真不近,要走過去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京市人是怎么在這么大的城市里面生活的。 報刊亭的老頭子看了他的模樣,估計把他當成上訪群眾了,京片子繞著舌頭,非常熱情的介紹京市情況,讓他去旅旅游,看看故宮,看看主席,上訪這種事情難度頗大,既然來一趟首先看看京市風景,最后說:“同志啊,信訪辦不在燕京大學那邊,在西藏路,不是一個方向,要去信訪辦你得坐3路車。” 陳小軍:“……”他還沒有見過人這么能侃,京市人都這么熱情嗎? 京市這會兒已經有四通八達的公交線路了,本地人可以憑著戶口本、學生證或者工作證買月票,月票也不貴一個月五毛錢任坐,陳小軍這種外來人員就只能買公交車票,一張票三分錢。 車上一般都有售票員賣票,這買票賣票也挺有意思,買票的人買好以后,賣票的手里留著有一個存根,這個存根是跟金額要能對的上的,為的就是防止售票員貪污。 從京市火車站到燕京大學的這趟車比較遠,屬于直達線路,中間是不停靠的,京市火車站這站上滿了就能走,當然走廊上也能站人,不過人不多,基本上都能有座位,而且這趟車屬于長途直達車,不能用月票要買票的,需要五分錢。 這種公交車在新安還沒有,陳小軍上車以后左右打量,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坐下來了,免得把人家的座位給弄臟,就找了一個地方站著。 但是依然不妨礙有人時不時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這年頭,來京市的外來人口其實挺多的,像陳小軍這樣的外來人口更是多,大部分是來這邊學習、開會,或者是有幾個閑錢來這邊旅游來的。 像陳小軍這樣被人打劫過的恐怕也少。 不過陳小軍是什么心里素質,絲毫不在意,有這個時間他不如想想這件事情怎么跟柳書記講。 “查票查票,查票查票。”汽車在半路上停了下來。 “怎么了劉姐,怎么查票呢今天。”售票員從車上探出來半個腦袋,跟車下面查票的女人交涉:“能不能別查了,我這趟人也不是很多。” 下面的人依舊堅持:“不好意思啊小張,臨時檢查要查票,這也是總公司的意思,我數數多少人。” 其實人一目了然。 但是售票員這里的票據不對,票據少了一張。 要說多一張是很正常的,可以解釋為半路上下去了人,但是少了一張就扯不清楚了。 查票的大姐目光炯炯有神:“小張,怎么搞的,有人反應你這趟車車票的數據不對,這幾個月盈利都比之前少,你給我解釋一下怎么少了一張票,這要不是我查,直接開過去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半路上出了這檔子事情,陳小軍的心情也不好了起來,怎么什么時候不出事,等他著急要去岳母那里的時候出事呢,這個售票員好像剛才真的少收了幾個人的錢。 其實公交車票錢也不多,但是有些人就喜歡攤點小便宜,看見熟人打個招呼就不收。 這條線路很固定,碰到幾個老熟人也是常見的事情。 售票員小張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或許是有人逃票了,不好意思我要choucha,同志請您出示一下你的票據。” 她猜想陳小軍一看就是外地人,剛才那口帶著nongnong口音的南方普通話聽起來簡直別扭極了,說不定他真的留下票根。 其實查票這種行為很不常見,上車就買票,不留票根是常有的事情。 當她徑直走到陳小軍面前的時候,陳小軍心里感覺到特別不舒服。 如果是從座位第一排第一個開始查,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可他站在汽車后面啊,這人筆直就朝著他走過來,難道是因為看他穿的寒酸? 憑啥,難道就因為他穿的不好,所以就覺得他應該是逃票上車的那個? 陳小軍摸了摸口袋里面,那張票據確實還在呢。 他把那張票從口袋里面拿了出來,誰知道小張拿到手里看了看,手捻了會兒,那張票據竟然就不見了。 陳小軍被她這個saocao作弄得徹底驚呆了,竟然當著他的面就…… “同志,你上車沒有買票,屬于逃票行為,公司有權利對你進行教育跟罰款。”小張面不改色的說道。 眾人的眼睛齊刷刷的往陳小軍這里掃了過來。 鄉下漢子,逃票…… 陳小軍覺得前所未有的不舒服,這個售票員也太目中無人了吧,竟然就當著他的面把那張票據變沒了,難道她就這樣有恃無恐,覺得自己能夠把這件事情瞞天過海? 他抬頭一看,才明白為什么售票員挑中的是他,他是站著的,而其他作者的乘客旁邊還有人,如果她當著其他人的面撕毀或者弄不見票據,旁邊的人萬一出來作證就麻煩了。 再者,他上車的時候只有一個人,這個特征比較明顯,難怪售票員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過來找他,不過他覺得這事兒有點搞笑。 幸好挑中的是他,萬一是其他鄉下漢子,估計會囧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是陳小軍經常去縣里面做報告,去市里面開會,好歹是出過農村談過生意的人,對這種小伎倆除了覺得搞笑,也沒有其他了。 檢票員看見是他,松了一口氣,反而寬慰道:“不好意思同志,你是不是第一次來京市,如果真的是第一次來,這個教育和處罰就算了吧。” 看來京市人還不錯,報刊亭的老大爺,檢票員,都沒有因為他是個窮鄉下漢子而鄙視他,反而對他態度很好。 她又對售票員小張說:“你的工作就是售票,別人上車了沒有買票往后面走你該提醒一下的,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怎么買票的。” 這么看來還是售票員小張的責任比較大。 這個時候小張就不服氣了一直嘀嘀咕咕的:“憑什么說我啊,明明是這個鄉下人故意逃票,三分錢都舍不得,來京市做什么。” 她這話一出,很多雙眼睛齊刷刷的又看著她。 這里不少人都是從所謂的鄉下地方來的呢,再說了往上揪兩代人,你家未必也不是從鄉下地方來的。 陳小軍輕輕咳嗽一聲,對檢票員解釋道:“其實也就只有五分錢,要我多買一次沒有什么的,但是作為一個人民的售票員,當著我的面把票據給撕掉,然后睜著眼睛說瞎話說是我沒有買票,我不服氣,當時我上車的時候給的你五毛錢,你還嫌我給的錢太大不好找開,嘟嘟囔囔了半天,我手里還有你找開給我的毛票子,就在這里。” 說著從兜里把掏出來,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毛票子。 檢票員已經一臉不滿的看著小張了。 售票員瞪大了眼睛:“你胡說,我沒有撕毀你的票據,你這是血口噴人,你自己不買票上車還要誣陷別人。” 陳小軍都無語了,她真的是自以為聰明,這事兒不是很明顯的嗎,小張找給他的錢,其中幾張就是上車來的群眾給的,只要叫人仔仔細細的辨認就好了。 這個時候售票員嘀嘀咕咕道:“本來看你人挺老實,應該是忘記買票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別以為手里有幾個毛票子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你就是瞎胡說,劉大姐,我在公司干了這么多年你還不相信我嗎,真的是他沒有買票,你看他連票據都拿不出來。” 陳小軍:“你當著我的面把票據撕了,東西應該就在你身上,你還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買了就是買了,沒買就是沒買,要是我真的沒買,或者我不小心把票據弄丟,補給你也無可厚非,但是我確確實實是買了票,而且把票據給了你的,你當著我的面就能變戲法,要是碰到個不會說話的老實人,今天是不是就由著你吭了,這件事情我覺得沒有妥協的余地,大不了把我這堆毛票子攤開了讓大家認,好幾張都是在我前面上車的人給的。” 反正售票員小張抵死不認,就是咬死了陳小軍沒有票據,哪怕她身上有票據,也不見得是陳小軍的,她沒有做錯事。 然后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吧嗒吧嗒的流眼淚。 她這一哭拉了不少同情分。 車上已經有個中年男人不耐煩了,扯著京片子吼道:“不就是五分錢嗎,再買一次又怎么了,你不會摳門到五分錢都拿不出來吧,身為一個男人跟個小姑娘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樣子,是我就買了,多大點事,逃票也逃得這么心安理得,真是少見多怪了,大家都是趕時間,你別耽擱大家伙啊。” 他這話一說出口,不少等得焦急的乘客也都勸陳小軍把票買了,無非就是五分錢,大老爺們兒云云。 陳小軍簡直無語了,剛才這些人可不是這種表情,看熱鬧的時候也沒覺得自己哪里缺乏時間了,怎么這會兒齊齊覺得沒空。 “同志,我看的很清楚這位同志上車的時候買了票,而且剛才你說要票據的時候,他給了你什么東西。”不遠處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像個學生的女人突然出聲:“如果說這位同志給你的不是票據,到底是什么,你能說明一下嗎,我覺得這位同志不是因為給不起五分錢才跟你較真,換做是我,我也不會白白掏出來這五分錢。”這是尊嚴問題,她覺得這位同志說的沒錯,買了就是買了,沒買就是沒買,沒必要在這方面糾結。 她的聲音清澈好聽,發音非常標準,聽起來跟廣播里面的播音員似的:“而且剛才我也注意到了,前面那位男同志上車的時候就沒有買票,你自己也看到了不是嗎?” 這個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讓人不由自主的齊刷刷的看向她,車廂里面都sao動了。 第106章 “是蔣夢涵啊,難怪我聽她的聲音這么耳熟,她本人看起來比電視上更漂亮。” “想不到在這趟車上能夠看見蔣夢涵呢,她也是去燕京大學的嗎,難道說她也經常去燕京大學,以后我上車都要注意注意了。” “看上去跟電視上不像,要不是她說話我都沒有聽出來,跟個大學生似的。” “是啊,很漂亮,能跟蔣夢涵同車,我覺得多坐一會兒也沒事。” “就是就是,坐一個小時都沒關系。” “……” 陳小軍帶著好奇心往前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那位女士,她回頭剛好看到了陳小軍,對著他很有禮貌的一笑。 這位女士看上去好像很有名? 陳小軍所在的地方沒有電視,甚至連收音機都沒有,當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蔣夢涵,她本人是京市廣播大學本科畢業,畢業以后就被分配到了央視做記者,由于她嗓音條件非常好,加上專業水準過硬,很快就承擔起了一檔節目的主持工作。 現在她在央視播報天氣預報,這個年代的人信息比較閉塞,哪怕不看新聞,也都會看看天氣預報,所以蔣夢涵在京市非常有名。 蔣夢涵自己是燕京大學旁邊的京市廣播大學的講師,所以也經常坐這趟去燕京大學的車到自己學校。 這不恰好就夢見了這一幕。 她以前在第一線做采訪的時候也經常碰見陳小軍這樣的農民兄弟,對農民兄弟比較友好,剛好陳小軍是在她前面上車,找錢找了挺久也讓她等了一會兒,她比較有印象,當時看著陳小軍明明很疲憊,卻又不肯坐在位子上,明明就是怕把人家的座位弄臟了的意思,她這種做新聞的視角,很快就發現了新聞點,所以多看了一會兒。 蔣夢涵才二十幾歲,因為新聞主播的要求在節目上打扮相對成熟,下班以后就是一副休閑的打扮,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像個大學生一樣,不仔細看還真的認不出來,在這個壓根沒有娛樂行業的年代,別說一個在央視主頻道黃金時段播報天氣的女主播,就算是個電臺播音員,那也是偶像級別的,而蔣夢涵更不用說,更是國民女神那個擋位。 有了國民女神蔣夢涵作證,旁邊的人本來一副冷漠臉的,這會兒也愿意回憶一下,結果有好幾個人都想起來,確實陳小軍上車的時候是買了票的。 “這位同志,既然要檢查,一個個的檢票就好了,我第一個把票據出示出來,我的票在這里。”蔣夢涵脾氣很好的樣子,把自己的票據掏出來。 “既然蔣夢涵都讓人查票了,我的也拿出來給你檢查檢查,大家都是一樣的是平等的嘛,一個個查不就行了,這又不是什么難事,扯那么多也沒有意思。” “對對,我的票據在這里,蔣夢涵,能給我簽個名嗎,你本人真的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