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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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的夫子是當世大儒,教完這一批學子,便退隱江湖了。 謝云訣懷疑,夫子的退隱和沐沉夕不無關系。許是心力交瘁,生怕再遇到這樣的學生。 也幸好他是退隱了,若是知曉自己娶了沐沉夕,夫子可能會吐血三升。 “以前是我太過迂腐,錯失了時間不少美妙的事物。如今決定心胸開闊些,包容世間萬物。所以便拜讀了鐘將軍的大作。” “你覺得寫得如何?” “鐘將軍身為男兒身,可惜了。” 沐沉夕忍俊不禁:“我也覺得,他若是女兒身就該被送進宮中。不過話說回來,他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借著此次機會幫他和長公主一把?” “你想如何?” 沐沉夕踮起腳尖在謝云訣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謝云訣頷首道:“擇日不如撞日,正巧明日得空,我隨你一起去。” “好啊。” 沐沉夕的想法很簡單,長公主雖然見過鐘柏祁,卻并不了解他。正好借此機會讓兩人重新認識,直接約見是最好的法子。 而且最好留個懸念,給長公主一個驚喜。 至于鐘柏祁那頭,當然是要他好好準備。于是她派叮嚀前去鐘府遞了消息,順道看看風裳是什么境況。 鐘柏祁喜不自勝,可叮嚀沒瞧見風裳。據鐘柏祁說,他也不知道她去了何處。 沐沉夕得到叮嚀的回稟之時,謝云訣正一口一口喂她喝藥。她聽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風裳以前雖說不著調,可也不至于一聲不吭就失蹤了。 長安城里她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這能去哪兒呢? 謝云訣將勺子送到了她的嘴邊:“不必擔憂,我已經讓夜曉去了尋了。風裳功夫不弱,不會輕易出意外。” “她功夫不弱,腦子卻不行。明日之事了了之后,若還是沒尋回她,我會親自去尋。” “嗯。”謝云訣喂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沐沉夕苦得瞇起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嘴里多了一顆甜甜的冰糖。 她含著糖,甜笑了起來。一旁的叮嚀和絲蘿連忙退了出去,兩人在門口相視一笑,便各自忙去了。 而遠處的雪地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幾乎和白雪融為一體。 清淺上前替王詩嫣撐了傘:“看那兩個丫頭的神情,謝家夫婦的感情怕是蜜里調油。小姐這般沉得住氣么?” 王詩嫣瞥了她一眼:“不沉住氣只會出蠢招。倒是你,幾番催促,難道沒想過自己也能做些什么?” 清淺勾起了嘴角:“我自然知道該做些什么。你可知明日謝家夫婦會出門?” “見誰?” “聽馬夫說,他送叮嚀去鐘府,又送絲蘿去了長公主府。你猜,他們這是要做什么?” 王詩嫣略一思忖,淡淡道:“做什么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們都不在府里,那么照顧老夫人的事情,便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了。” “小姐總算還記得自己該做些什么。”清淺冷聲道,“外面寒涼,還是先回去吧。” 王詩嫣還在禁足之中,此番也是偷摸著出來的,停留未幾,便匆匆回去了。 清淺護送她回去,一路走一路回頭看了傾梧院一眼。 停了幾日的大雪又開始紛紛揚揚落下,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翌日晌午,沐沉夕不疾不徐地在謝云訣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她這剛有身孕,肚子很平坦,絲毫看不出來。 所以大多數時候,沐沉夕總是會忘記自己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行動坐臥一切如常。 倒是謝云訣,晚上入睡總是怕壓到她,睡得十分規矩和小心。 白日里走路也總是下意識要攙扶她,沐沉夕便索性將大半的重量全放在謝云訣身上。這如膠似漆的模樣,看得叮嚀和絲蘿都有些牙酸。 他們將長公主和鐘柏祁約在了常去的酒樓里。這家酒樓便是此前沐沉夕常常和桑落他們喝酒的那間。 酒樓有一些別致的雅間,其中有一間專供男女相親之用。它由一個屏風隔開,兩邊各是清雅的茶室。 沐沉夕一拉開門,便發現鐘柏祁已經坐在里面了。看他這模樣,估摸著已經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她忍著笑意道:“鐘叔,你怎么到這么早?” “我…剛到…” 說話間,小二哥進來,有些為難道:“客官,您這已經是第三壺茶了,喝多了只怕…夜里難以入眠……” 沐沉夕擺了擺手:“兩邊各上一壺花茶,清熱解渴的。” 小二哥應聲離去。沐沉夕和謝云訣交換了一個眼神,謝云訣徑直坐在了鐘柏祁的面前。 沐沉夕走向了另一個隔間。 等了片刻,長公主這才姍姍來遲。她此番算是低調出行,可還是帶了七八個侍衛,兩個婢女。 兩名婢女手里還捧著書卷和文房四寶。 兩個茶室是不隔音的,長公主一進來,鐘柏祁便聽到了聲音,趕忙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 長公主壓低了聲音:“人就在隔壁?” 沐沉夕點了點頭,與她擠在一處,附耳道:“一會兒殿下有什么話,可直接對他說。” 長公主滿臉激動:“我有滿腹的話想要問她,可為何要隔著屏風?” “他…他不太好意思…”沐沉夕低聲道,“他說了,要筆墨交談。” 長公主頷首道:“煮茶筆談,確實風雅。” 沐沉夕嘴角抽了抽,哪里是風雅,分明是她怕長公主見到真人之后會大失所望。所以先鋪墊鋪墊,讓兩人聊一聊。 待聊開了,互生好感之后,這才讓兩人見面。 于是她勤快地跑起了腿,兩邊傳信。好在只是幾步遠,也不費事。 只是四人都不知道,此時此刻,隔壁的屋子里卻隱藏著一些黑衣人。清淺聽著隔壁的動靜,分明隔音效果并不好,卻只聽到走動,聽不到聲音。 她心中暗自琢磨,果然是在密謀不可告人之事,居然知道筆談,謝云訣和沐沉夕當真是謹慎。 第90章 木白 而此刻的屋內, 沐沉夕也很好奇長公主在寫什么。大略掃了一眼,竟然全是書中的情節。 鐘柏祁越看越覺得奇怪,長公主與他見面, 不露面卻凈說這些事,莫非…她識破了他的身份?! 想到這里, 鐘柏祁頓時有些興奮,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長公主越寫越興奮, 最后干脆起身道:“木白先生, 孤知道是你。你的大作我都拜讀過,一十四卷。道盡了世間女子的坎坷滄桑和命不由己。似你這般驚才絕艷,絕不該埋沒塵世間, 你可愿入我公主府?” 鐘柏祁聽到長公主認出他來, 原是激動。可聽到最后一句, 心下琢磨著, 公主要他入府, 難道是要他入贅? 可他堂堂七尺男兒,邊關及十萬大軍的主帥,怎么可能入贅? 謝云訣看著他百般糾結的神色,忍不住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道:“千軍易得, 夫人難求。大丈夫能屈能伸。” 鐘柏祁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起身應道:“好!老子跟你回去!” 雄渾的男聲傳來,嚇了長公主一跳。她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沐沉夕的胳膊, 向對面叫道:“你是何人?” 她的丫鬟上前撤去了屏風,對面一覽無余。 長公主和鐘柏祁四目相對,面面相覷。空氣一時間都凝固了。 沐沉夕隱約覺得大事不妙,趕忙腳底抹油要溜。長公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這是怎么回事?木白先生呢?” 沐沉夕干笑:“這就是木白先生。” “他?!可…可木白先生應該是個女子啊!” 沐沉夕無奈道:“都說了是先生,怎么會是女子呢?” “可是…可是那難道不是化名么?” “是化名。木白木白,不就是一個柏字么?” “但那細膩的筆觸,那真摯的情感,怎么會…怎么會是他?!”長公主上下打量著鐘柏祁。 他雖說不是桑落那般的壯漢,可也生得高大威猛。臉上還帶著不少的胡茬,整個人都帶著軍中男子特有的粗野氣質。 可細看之下,他的眉宇粗獷之中透著剛毅。一雙眼睛聚著精光,看向她的時候目光灼灼,讓人不敢直視。 長公主以前從未細看過他,如今仔細打量間,面上竟然有些紅。 鐘柏祁聽出來這是誤會了,眼中有些失落:“啥?剛才公主殿下不是讓我入贅?” 沐沉夕瞪圓了眼睛:“什么入贅?” 鐘柏祁咳嗽了一聲:“沒…沒什么…” 長公主半晌才回過神來,恢復了禮數:“鐘將軍,你…你真是木白先生?” “那還有假?” 長公主上前了幾步:“那你這一卷書中所寫的女子,可有原型?” 鐘柏祁的目光落在沐沉夕的身上,沐沉夕正和謝云訣眼神交談。乍被瞧了一下,還不明所以。 謝云訣卻留意到了,又聽長公主道:“那負心薄幸的那個男子可也是影射的誰?” “自然是那種相貌堂堂,得了萬千女子芳心,卻心猿意馬,始亂終棄,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娶了妻子半年就要納妾的人渣了!” 謝云訣無辜中了一箭,長公主和鐘柏祁的目光齊齊落在了他身上。 沐沉夕不樂意了:“你們二人看對了眼兒,與我們何干?”她走到謝云訣身旁,“既然面也見了,茶也喝了。我們功成身退了。” 而長公主和鐘柏祁卻四目相對,眼神里同時流露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意識到彼此心意相通,頓時又惺惺相惜起來。 沐沉夕和謝云訣一走,長公主便和鐘柏祁一同落座。兩人就改善沐沉夕在謝府處境之事上達成了一致,探討起了諸多鞏固正妻之位的方法。 不但相談甚歡,更是發現彼此心意相通。 “我們家夕兒別的都好,就是在這件事上犯傻。男人么,容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她倒好,從小到大倒貼著送上門來。你說姓謝的這小子能珍惜么?” 屋外,背著沐沉夕往馬車走的謝云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長公主點了點頭:“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她就是藏不住心思。又不會勾心斗角那一套。再看看王詩嫣,家中姐妹眾多,從小那都是在爭奪爹爹的寵愛之中長大。論起手腕,夕兒就是這個——”她豎起了小拇指。 鐘柏祁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所以,她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