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柳郁依舊很平靜,腰身頎長挺拔,他望著小棺材:“你一直很喜歡這個青銅器……” 楚然沒動。 可下瞬,柳郁伸手,輕輕摸著小棺材,背突然佝僂下來:“可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讓我活下去。” 楚然心一滯,繼而感覺自己眉心一熱,靈魂跟著顫了顫。 柳郁沉寂了不知多久,終于扭頭要離開,卻愣住了,目光直直望著楚然的方向。 楚然詫異朝后面望了一眼,她依舊是阿飄,他應該看不見她的,可他的眼神卻鎖定了她。 一旁,小棺材的聲音傳來:“魂魄一日,人間一年。”小肚子幽幽泛著藍光。 …… 四十一日后,小棺材肚子里。 楚然望著自己的地魂一點點鉆進rou身,本來還有些干癟的rou身立刻像得到甘露一般,慢慢變得充盈。除了臉色僵青如尸,再與常人無異。 “只差命魂了吧。”楚然隔空摸著自己的rou身,默默道。 “你還記得我施法救‘小柳郁’嗎?”小棺材的聲音傳來,“在人間施法,是有懲罰的。” 楚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救“小柳郁”了,反正也沒用上…… 不過,她還是默默問道:“什么懲罰?” “下個世界,只有三個月時限。”小棺材緩了緩,“自然不會讓你死的突然,會給你安排個合理的背景。” 三個月…… 楚然點點頭:“三個月就三個月,大不了死!” 小棺材:“……” “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2世界到這里就完結了。明天梳理一下下個世界的劇情。 ps:明天寫一下柳家公子的番外。 下一個世界的設定是: 面溫心冷、拔吊無情、有權勢金主 * 胃癌晚期、招黑體質、菟絲草女星 第34章 柳郁番外篇17 柳郁知道, 他愛的不是“楚然”, 最起碼,不是原來的楚然。 原來的楚然眼中只有凌九卿,容不下任何人, 可這個楚然,眼里沒有任何人。 柳郁第一次見到楚然,是在王府中。 彼時太師府尚還榮華,他與凌九卿也還沒交惡, 白綿綿剛與凌九卿起了爭執, 他收留了白,白要當面感謝他。 那時,柳樹下, 看見了那個眉目清麗的女子, 她的眼神總是淡淡的,唯有見到凌九卿的時候才會熱切幾分, 額角的疤鮮紅,他對她的印象并不算好,可自身修養仍在,禮貌頷首道了一聲:“楚姑娘。” 她也對他點點頭,萍水相逢一場,再沒見面。 第二次見面, 仍舊是在王府里。 他已是身子殘缺的活死人,她……是被凌九卿為了蓄意羞辱而嫁給他的妻。 什么妻,那時, 他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她是凌九卿的棋子,本以為她被派到自己處,會折磨他。 卻沒有。 她聞到血腥味很平靜,甚至還調侃說“往后,我便是你的娘子了”,朦朦朧朧間看著她,似乎和第一次不一樣了。 不過,她果然是來羞辱他的! 將他的衣裳脫盡,身上的傷口被看,他無所謂,可是那里,那個將他自尊徹底踐踏的那個部位,她竟然也能心平氣和的看著,眼底似乎還在評估著什么。 想將她掐死,手卻動不了。 當晚,他一直昏昏沉沉,好幾次險些陷入無邊的黑暗里去,也是在這時,有人推了推他。 他猛地便清醒了過來,意識到是她,卻不愿理會,本以為她會無趣收手,未曾想她竟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的傷勢上,很痛,痛的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她叫醒他,只是為了看那個歪歪扭扭丑陋至極的“囍”字。他滿眼嘲諷,心中想著:這樣的女人,他永不會認她為妻! 本以為……他將在折磨中慢慢等死,她卻拿來了藥。藥并不名貴,灑在傷口上一陣陣的蟄痛,他卻再無反應。 然而,她竟敢……竟敢對他大腿根敷藥,甚至……還面不改色的將誤事的那個部位撥開。 奇恥大辱,終有一日,他定會手刃了她,他想。 她太不溫柔了,喂藥都是用灌的,掐著他的臉,直接將還有些燙的藥灌進來。 還有上藥時,她還恬不知恥的說……說“‘小柳郁’比他乖多了!” 一個女子,竟能說出這種不知廉恥之言,他一時也分不清是對她的粗俗無禮生氣還是被羞辱了自尊生氣。 可日復一日,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地有了些許生機,手腳能動了,竟連……那里都不怎么痛了。 不過,他仍舊是惱怒她的,即便她救了他。 這一日,她出門取食了,甚至還說要去勾搭別的男人,問他在不在意。 他自然不在意,他恨不得手刃她,怎會在意! 可是她很久都沒回來。他罕見的沒有昏睡過去,睜著眼睛望著黑漆漆的房梁,不知在等著什么。 也是在這時,她回來了,似乎很生氣,他匆忙閉上眼,不想被她看見,否則,她怕是又要得意了。 很晚了,她仍舊給他熬了藥,再進來時,她的心情似乎比剛剛好了些,走到病榻前,就要一如既往給他灌藥,他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直接將藥碗打翻了,傷口被牽扯到,火辣辣的疼。 他怒視她,要她不要再碰她,話卻說不下去了,她的額角有一道很長的傷,還流著血。 她什么都沒說,他卻也能猜到,王府的下人,都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他不認她當妻子,可那些下人眼里,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是廢人,他的“妻子”自然也任由人欺辱。 突然,心里有些異樣。 打翻了藥碗,她很平靜,就在他以為她再也不愿管他的時候,她卻說“今天打碎了盤子和碗,往后我吃飽了你再吃。” 哭笑不得,卻……又讓人松了一口氣。 她額角的傷已經上了藥了,是白綿綿給她的藥,他感嘆了一聲“綿綿還是這么善良”,她似乎有點生氣。 她說,自己的那個部位已經養好了,沒有毀,他心中雖然惱怒她一個女子談吐大膽,卻還是冒出一絲喜色的,又看一眼她額角的傷口,突然便想活下去了。 所以,自己喝藥,自己吃飯。 楚然卻似乎……更加生氣了,她說,她不喜歡他想活下去是因為白綿綿。 他心里卻莫名有點高興。 這一晚,她給他上藥的力道很大,疼的他和第一次上藥似的。他緊皺著眉心,忍耐著。 她卻有些惱火了,將藥扔了,便離開了。 當時已是子時,一著急便問了出來:“去哪兒?” “找男人。” 找男人。 這么大膽的話,也只有她能說出來! 反正他從未將她當做妻子,她愿找誰找誰好了,卻……睡不著,始終睡不著。 吃力的坐起身子,看著窗外,就這么生生熬了一整夜。 清晨,她才終于回來,別的男人送她回來的。 她好像真的有了別的男人,對他愛答不理的,雖然一如既往的熬藥,做飯,卻看也沒看他。 他自己可以吃藥了,她便直接將碗往他身邊一放。 他心里有些惶恐,所以喝完藥,她來拿碗的時候,抓住了她。 甚至……第一次吐露了心聲:“不只是因為綿綿,”突然想活下去,不只是因為綿綿,“還因為小柳郁”。 她被他第二句話取悅了,很高興,再進屋時,又像往常一樣叫他“相公”。 這一次,沒有排斥。 他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可以慢慢的下地走動了。 楚然一直在一旁擦著那個古樸的青銅器,青銅器不名貴,他不懂她為什么那么寶貝它,卻知道那是她唯一珍惜的東西。 身子近乎康復時,他總是看著她,她是凌九卿的人,她知道他的秘密,以后若是想要復仇,不應該留她,應該兌現當初的承諾——手刃了她。 可……下不去手。 最終對自己說:罷了,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她若是泄露給凌九卿,不外乎將這條命再舍了就是了。 他心底,始終有個遺憾。 白綿綿。 這個善良美好的女子,自己如今低入塵埃,再無法擁有了,所以偷偷看了白綿綿,她仍舊天真爛漫,凌九卿將她保護的很好。 輕嘆一聲,他不能將白綿綿拉入自己血腥仇恨的世界了。 和他在一個世界的人是……是…… 呼吸滯了滯,突然便想念那個院落了。 楚然正坐在桌子旁,沒有用食。她看見他偷偷見白綿綿了。 看著她的平靜,他有些恐慌。 她問他,白綿綿好看嗎? 他沒應。 她問他,就這么喜歡她? 他依舊沒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