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我……”他苦笑一聲,“我不喜歡你。” 老板在邊上評論,說小姐哎你講錯臺詞了,那個“不”字該去掉,這事兒就成了。 但林溪聽了這句話,反而大為滿意地點點頭,忽而展顏一笑。 “我就知道。”她得意洋洋地說,“既然不喜歡,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她扯著伊瑟的領(lǐng)子就親了上去,一口咬在他嘴唇上。和上次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唇角不同,她現(xiàn)在悶頭撞過來,徑直一個深吻。缺乏經(jīng)驗、毫無技巧,但足夠簡單粗暴直接;唇舌纏著唇舌,跟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樣,倔強地不肯放開。 伊瑟整個精靈都懵了。在這一剎那,那些他死死壓在心底的情緒被猝不及防鉤出,氣勢洶洶地沖開理智的藩籬;他本能地抱緊她,把她固定在懷里,用力親了回去。 四周的起哄聲更大了,但對當事人而言,那些噪音卻更小了。嘈雜遠離,只剩彼此。 失控只有一剎那。 下一刻,在鼻息交融的間隙里,林溪“哈”一聲笑起來。 “不喜歡,但有反應(yīng),這就好。”她輕描淡寫地宣布,“行了,走,跟我去開房。” 伊瑟還沒徹底恢復(fù)理智的大腦“嗡”一聲——弦斷了。 “什、什么?!”他結(jié)巴道。 “開房啊,這詞很難懂?”林溪詫異,抱著他的手臂就往外拖,“都什么年代了還斤斤計較那么多,喜歡就上,得不到心得到rou體也行,我不介意。多來幾次說不定反而放下了。走走走,老板,最近的酒店在哪兒來著?” 伊瑟當然不可能任由她行事。兩人亂七八糟地糾纏半天,最后以板著臉的精靈給林溪灌了瓶安眠藥水為結(jié)束。 “我先帶林溪回去。等愛麗絲醒了跟她說一聲。”他說著,將林溪打橫抱起來。 老板一直在邊上津津有味看好戲,聞言頗為遺憾。 “這就結(jié)束了?”他搖頭道,“小哥,你應(yīng)該把握機會。” 伊瑟冷笑一聲:“我要把握機會的話,早就把握住了。” 老板一愣。他仔細打量幾眼銀發(fā)黑衣的精靈,對上他冷冽如冰的眼睛,這才明白原來在人類小姑娘面前的精靈才是人畜無害、很好說話,現(xiàn)在她一睡過去,精靈不再有所顧慮,那種冰冷的銳意再無掩飾地釋放出來。 年紀輕輕就能坐穩(wěn)執(zhí)法者首席的位子,伊瑟·威爾曼當然不可能真是優(yōu)柔寡斷、畏畏縮縮的角色。正相反,他相當明白自己要什么,又正在做什么。所表露出來的那些軟弱和猶豫,不過都是為了他懷中那個睡得香甜的姑娘罷了。 “是嗎……”老板認真了一些,“既然如此,你還在拒絕什么?你的姑娘又沒有鬧著要和你分手。人類的壽命再長也只有百年,精靈又是第一癡情的種族。失去她的話,你不會痛苦到自殺嗎?” 伊瑟原本都轉(zhuǎn)身打算離開了,聞言腳步一停。他回過頭,眼里含了些諷意,還有更多看不分明的情緒。 “就是因為人類的生命太短了啊。”他說,“短暫到,如果不抓緊時間過得幸福一些,就沒時間幸福了。” “否則,在你的故事里,你為什么眼睜睜看著那個人結(jié)婚生子?你沒有打擾她的生活,沒有把她搶回來,因為她已經(jīng)獲得了人類的幸福。而如果她一直和你在一起,能得到什么,一輩子晝伏夜出的生活?一輩子不能融入正常的人類社會?讓她看著你青春依舊,她自己漸漸蒼老?” 伊瑟實實在在地譏笑一聲。 “我不知道,需要有多自私才寧愿讓自己幸福,也要逼她去面對這些痛苦。何況人類和我們不同,短暫的失戀是可以被遺忘的。她有親人,有朋友,自己又聰明,等一切結(jié)束后她就可以回去,可以獲得自己的幸福。” “愛情和幸福并不是完全等同的。我已經(jīng)不得已把她牽扯進來這個世界,不希望再吞噬她的一輩子。人類只有百年壽數(shù)……可就是壽命如此短暫的種族,也能讓自己過得充實而幸福。” “而我并不想剝奪她獲得幸福的機會。” 老板沉默了很久。沉默到,一直等精靈早已消失、后半夜的熱鬧已經(jīng)降臨到燈光迷離的酒吧,連愛麗絲也打著呵欠醒來,睡眼惺忪地問幾點了。 這時,他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根“黃鶴樓”牌的香煙。 “人類……也有屬于人類的幸福嗎。”他仰起頭,看著頭頂?shù)箳斓囊慌排挪AП跓o數(shù)個自己的倒影里,他輕輕笑起來,“確實如此。” “愛麗絲,”他顧自說,“我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事。” 他終于想起來,當年她之所以離開他,其實是被他故意氣走的。而原因…… “嗯?老板想起來什么?”愛麗絲甜甜地追問。 老板又笑了一聲。 “人類的生命,”他說,“真的很短暫啊。” 作者有話要說:引用說明: 《塵世玫瑰》,葉芝的the rose of the world 找了幾個譯本都不滿意,干脆自己瞎譯。 * 伊瑟的原因就是這樣了。他不覺得自己能給林溪幸福。對于把她牽扯進里世界的危險,他其實一直很抱歉,但預(yù)言就這么說的,他也沒辦法,所以最開始他的不耐煩和苛刻也是焦慮的一種表現(xiàn)。后來喜歡上林溪,他就更矛盾了:很想保護她,但不得不讓她面對危險;想回應(yīng),但難道就讓她因為一時的“喜歡”而拋棄自己原來的社會關(guān)系? 而且,至少在我看來,如果另一半永遠年輕俊美,而自己不得不日漸衰老,其實真的挺可怕的。內(nèi)心壓力是一回事,而就算豁達到可以完全不care,那社會呢?怎么跟原來世界的家人朋友解釋?騙他們一輩子? 當然,伊瑟自己被污染的狀況也是一部分原因,后面再寫。 他并不是嫌棄林溪壽命短,擔心自己跟她戀愛會讓自己余生痛苦(這是林溪最擔心的),反而精靈是崇尚自然和生命的種族,他覺得人類那樣短短的生命還能經(jīng)歷很多,活得努力又燦爛,其實很值得欽佩。也因此他不愿意耽誤喜歡的人去得到屬于人類的幸福。 幸福,happy——并不是說有了愛情就有了全部,更不是說有了愛情就真的可以克服萬難。不然,那些因為現(xiàn)實原因分手的情侶、夫妻是怎么回事,一定就是一方太渣,承擔不起壓力,才不能白頭偕老? 啰啰嗦嗦這么多,反正言盡于此,作者我三觀既定,把筆下每個人物當作真正的“人”來尊重,絕對不會輕易貼標簽、下判斷,今天judge這個明天diss那個。 do not judge. 【以下是作者要開嘲諷不需要看的部分】 我一個寫冷文的,不要名不要利,堅持寫作為了啥,不就因為故事和人物是我的朱砂痣白月光,不好好寫我夜不能寐嘛。 當然咯,也可以說,我不就一寫小說的,懂個p的男女主。 尾田就一畫漫畫的,懂個p的海賊。 岸本就一畫漫畫的,懂個p的火影。 江南就一寫小說的,懂個p的夏彌。 三叔就一寫小說的,懂個p的瓶邪。 周樹人就一棄醫(yī)從文的,懂個p的魯迅。 我就寫個自己喜歡的故事,寫個開心,能被讀者們喜歡很好,不喜歡、看不過也正常,提問、討論也歡迎。但居高臨下寫作指導(dǎo)就免了。 直接懟,不含糊【手動微笑 第64章 一念間 ——你曾如一顆晨星,照亮人間;現(xiàn)在你死去,亦如晚星般從遠方閃耀…… ——琳賽,琳賽…… ——我愿化作夜空,得以用千只眼睛凝望你…… “47號,47號上場!” 裁判的聲音回蕩在東島體育場上空。又有人推了她幾下,林溪才打著呵欠睜開眼睛。 她正坐在一棵銀杏樹下,初秋時節(jié),葉片邊緣已開始轉(zhuǎn)黃。一枚銀杏葉晃晃悠悠飄落下來,打著旋兒落在她身上。林溪握住葉柄;葉子大半部分還是青色,脈絡(luò)清晰細膩,陽光里薄薄的很可愛。 又夢到奇怪的歌聲了啊……這個想法從她腦海里淡淡飄過,轉(zhuǎn)眼同那銀杏葉片一起被她丟在腦后。 “來了!”她說。 大二開始,體育課項目由學(xué)生選修。林溪選了空中射擊競賽,顧名思義,就是一邊cao縱光輪飛翔,一邊相互射擊。擊中他人加分,被擊中扣分;不同身體部位分數(shù)也不同。 如果告訴幾年前的林溪,有朝一日她會主動選這樣一門課,不光要在空中高來高去,還要掄起武器打人,她肯定覺得對方瘋了。 實際上,周圍對她了解多一點的同學(xué)都覺得她多半瘋了。 “正所謂,不瘋魔不成活。”尼爾拍著翅膀落下來,手搭涼棚遠望賽場,一臉深沉地點評。 正圓形賽場上,無數(shù)光輪散發(fā)著躍躍欲試的微光;一聲尖利哨響,無數(shù)光輪拔地而起! 還有無數(shù)驟然射出的激光! 一時間,慘叫聲、咆哮聲、光輪猛烈撞擊在一起的巨響……種種響聲交織在一起;一時間,原本風(fēng)和日麗、安靜平和的體育場,陡然成了殺伐不休、爭斗不止的戰(zhàn)場! 混戰(zhàn)中,有一道身影如異軍突起,很快殺出一條血路!只見她:腳踏光輪,手握步/槍,疾馳于驚風(fēng)驟雨般的射擊光線里,竟悠閑如閑庭信步;每一次抬手射擊,便有幾人慘叫著掉下光輪。不一會兒,凡她過境,四周的競賽者便如餃子下鍋般紛紛掉落,凄慘地貢獻出了自己的分數(shù)。 最終,這唯一的勝利者傲立空中,手中一挺步/槍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嘖嘖,真是秋風(fēng)兮掃落葉,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尼爾把驚得快掉下去的下巴扶好,繼續(xù)深沉點評。 艾蓮娜瞥他一眼:“你怎么在這兒?” “我是這門課的助教啊!咳……雖然經(jīng)常翹課就是了。”尼爾摸著下巴,感慨不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光法師還是那個小光法師嘛?我一顆老前輩的心頓時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畢竟小溪一直很刻苦地訓(xùn)練,而且還是學(xué)長親自教她。”艾蓮娜搖搖頭,姣好的眉眼微微皺起,流露一抹不解,“真是不明白學(xué)長……” “算了算了,這樣不也挺好。我一開始就不覺得跨種族戀愛是好事。人類好像就是一個經(jīng)常失戀的種族,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了。”尼爾聳聳肩,很樂觀地說,“老大沒愛上人類,我覺得這結(jié)果還不錯啊!” 海妖少女又看了他一眼。 “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啊?為什么你還要往旁邊挪幾步啊?” 艾蓮娜面無表情地說:“白癡。” “為什么啊,這又是怎么了啊!!!” 那一頭,從裁判那兒確認自己的分數(shù)后,某“秋風(fēng)掃落葉”的姑娘踩著光輪逆光飛來,背后燦爛的陽光勾勒出她颯颯作響的外套邊緣,竟愣是多了幾分威風(fēng)凜凜的架勢,如果再算上她身后橫倒的一片哀鴻,簡直像女武神下凡了。 金發(fā)羽族和藍發(fā)海妖齊刷刷仰頭,視線跟隨她一點點降落。 林溪輕巧地跳到地面,隨手收好光輪,看見這兩人神情復(fù)雜,不由奇怪:“你們怎么了?” 藍天無垠,微風(fēng)輕響,又幾片染了秋意的銀杏葉悠悠而落。風(fēng)景如畫,靜謐如詩,人類光法師站在藍天白云下,神態(tài)灑然、舉止利落。 尼爾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沒什么,沒什么,就是有點受驚……哈哈。”他干笑兩聲,喃喃自語,“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情場失意戰(zhàn)場得意’?” 海妖少女不動聲色,暗地里一腳踩他腳背上。 尼爾:嗷! 艾蓮娜:快閉嘴! 但林溪只是不在意地一偏頭,笑笑說:“大概吧。” 大概?根本是真相!兩個月后,尼爾滿臉凝重地在內(nèi)心小本本上添上這么一筆。 * 藥劑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