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夫人”他打斷鄧節(jié),磕絆地,費力地道:“屬……屬下傷及臟器,難逃一死,夫人你必須快點逃,呂復(fù)的人就在周圍,您不能被他們抓到,否則他們一定會拿您和趙翊談條件,夫人兇多吉少。夫人您……您更要防著趙翊,趙翊他……他不僅不會派人來……來救夫人的,或許還會下令趁機殺了夫人嫁禍給呂復(fù)!” “只有弋三”他緊緊抓著她的袖子,瞪著眼睛,用盡最后的力氣:“只有弋三,他能帶夫人安然無恙的回家!夫人一定去找他!”說吧,便去了。 鄧節(jié)的后背已冰冷一片,她看著至死仍緊緊掙著眼睛的車夫,心口陣陣疼痛,她伸出手將他睜著的眼睛合上。 她的雙腿早就沒有了力氣,弋三,就算她知道這個名字,可又要上哪里去找他,她抬起頭,望著叢林頂?shù)哪且恍∑炜眨高^層疊的樹葉斑駁的光電照在她粘了血的臉上。此刻何去何從,她已全然不知。 呂復(fù)要抓她,趙翊想讓她死,想讓她死,她捂著臉,消瘦的肩膀簌簌發(fā)抖。 她是在笑,她笑她蠢,早上的那盒糕點,原來是他給她的踐行禮。 她笑他其實一直都想殺了她,而她竟毫無防備,一次次被他算計。 她笑著笑著就笑出了聲音來。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了沙沙的腳步聲。 “念兒” 不遠處有人如此道:“念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14 11:00:19~20191115 11:05: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41155367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1230馨怡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我剛弄明白怎么感謝投雷和營養(yǎng)液,我這個廢柴( ̄ ‘i  ̄;) 第十八章 鄧節(jié)的小字便是念兒。 許多年沒有人這樣喊過她了,她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跑來的天子。 “念兒”天子擔憂的看著她,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陛下……” 不等她開口,劉昭便伸出手來想要擁抱她,然而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失態(tài),不等觸到衣裳就放下了。 “陛下!” 他向她笑笑,道:“沒事便好”他的聲音低沉,有些安定人心的力量。 “沒事便好”他喃喃地重復(fù)。 鄧節(jié)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時無言,她知道他們這樣獨處是錯誤的,甚至是萬分危險的。 許久鄧節(jié)才開口,問“陛下,您怎么在這里?”又道:“這周圍都是亂兵,陛下你可有受傷?”鄧節(jié)擔憂的上下查看著他。 “朕沒有受傷”劉昭說,皺眉擔憂地道:“不過這周圍卻時都是呂復(fù)的人,朕還不能被他們抓到。”他落到呂復(fù)手里雖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就現(xiàn)在的局勢看來,也毫無益處。 “趙翊的人正在圍殲呂復(fù)的這隊兵馬,正是混亂的時候”他說:“你我先上山去,從山另一端下山避開敵軍。” 鄧節(jié)看著他的眼睛,心神稍定,便跟隨在劉昭身側(cè)上山。 這時已經(jīng)過了正午,天氣熱了起來,鄧節(jié)看見天子額邊的汗,默了默,說:“不過陛下您怎么會在這里?” 劉昭怔了怔,腳下卻沒有停止,仍是往山上去。 他走在她的前面,沉默地給她開路,將擋在身前的樹枝亂草通通撥開。 “陛下,您不在那輛馬車里不是嗎?”她抬頭望著他消瘦的背影問道。 他仍是沒有回答她,仿佛沒有聽到。 “陛下”她叫他。 這一次,劉昭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向她,他的眼睛是墨色的,平靜的,已不再像許多年前那個少年一般只有如水的溫柔。 “陛下”她的心口一緊,抓住他的寬大的衣袖:“您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 趙翊是不會讓天子處于險地的,是他自己逃出來的。 她的眼睛里略有慍色:“陛下您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到底是為了什么?我們是為了你,為了天子,為了漢室!您若是除了三長兩短,叫妾如何同二弟同死去的父親交代,他們會怨恨妾的!” 她抓著他的衣袖,垂下了腦袋,也垂下了眼簾:“陛下,您怎么可以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她的聲音在顫抖,一日之間她已經(jīng)受了太多的刺激。 他望著她顫抖的身體,許久,慘淡的笑道:“朕也不知朕是怎么了?” 他抬眼望向遠處的山澗,聽著嘩嘩的流水聲,慢慢地說:“朕也不知,朕為何要這么做”他的笑容凝滯,他已經(jīng)許多年沒做過這種傻事了,他從來都不是輕狂的人。 相反,他謹慎,隱忍,步步為營,生怕落錯一子,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也就罷了,他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從坐上天子的寶座時便如此。 他不欲說太多,低頭看向她,微笑道:“走吧,否則呂復(fù)的亂兵追了上來就不好了。”他苦笑道:“你總不能指望朕殺再出一條血路來吧。” 他不會功夫,也從不打仗。 …… “如何?”程琬攥著手中的韁繩。 趙勝已經(jīng)滿臉塵土,無奈道:“軍師,我已經(jīng)帶騎兵沖進了敵軍的封鎖圈子里,真沒見到天子。” 程琬面色凝重。 “軍師,這下子怎么辦?”趙勝問。 程琬說:“敵軍呢?” 趙勝說:“一沖給沖散了,眼下要么沿著山腳逃了,要么上了山。”他雙拳一擊道:“天子肯定不在里面。” 程琬皺眉道:“那天子能去哪里?” 趙勝說:“不能是投奔呂復(fù)了吧?” 程琬擺了擺手示意不可能,道:“將軍再多派幾隊兵馬,山腳,山上,都要派人去找。”他眉頭緊擰:“不能讓天子出事,更不能讓天子被呂復(fù)的人抓走,將軍可明白?” 趙勝抱拳道:“明白,軍師放心。”說罷又帶兵離去了。 …… “刺啦”一聲響,是錦裂的聲音。 劉昭無奈的一笑,他黑色的天子朝服被樹枝給刮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這身尊貴無比的衣裳在此刻顯然有些礙事。 鄧節(jié)的衣角也是被樹枝刮得破爛不堪。 “陛下” 劉昭說:“無礙”便繼續(xù)往山上走。 剛走幾步便又停了下來,道:“已經(jīng)走了近一個時辰了,你可累了,那邊有溪水,朕見水倒干凈,可要喝點?” 鄧節(jié)確實口渴,點了點頭,兩人于是來到溪水邊上。 鄧節(jié)先洗過手,然后才捧起溪水來喝。 喝夠了,看見劉昭在一旁浸濕帕子,道:“陛下” 劉昭將帕子打濕擰干,方才遞給她,甩掉手上的水珠,道:“擦擦臉上的血” 鄧節(jié)這才想起自己的臉上都是凝固的人血。 鄧節(jié)對著溪水擦臉,還不等將手帕上的血跡洗凈,劉昭就陡然變了臉色,道:“有人來了。”說著一把攥住鄧節(jié)的手腕,將她拉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山洞里。 很快,就在他們剛剛喝水的那個地方,來了一隊人。 “娘的!那個沖進來的不要命的東西就是趙爽!”其中領(lǐng)隊的罵道,聽音色是冀州人,是呂復(fù)的人。 他擦了一把臉,都是血,眼睛都給呼住了,他以為眼睛也被砍到了,立刻道:“快看看老子的眼睛!” “沒事兒,沒傷到,就是一點皮外傷,回去敷點藥就好了”另一個人道。 “不過,你說他們是在找什么呢?嘖……疼,你他娘的輕點!” “找什么?” “是啊,你沒看他們那樣,絕對是在找什么人呢!” “趙翊的夫人吧,那輛馬車里坐著趙翊的夫人。”那人笑道:“你沒看見,長得也真是美,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美人。” 另一人將臉上的傷綁好,眼睛也能看清楚了,道:“趙翊的夫人?鄧盛他長姐?” “是啊,只是可惜,一轉(zhuǎn)眼就被人帶著殺了出去。” “她不還有個奴婢嗎?那奴婢長得也還挺俏的。” “是,不過讓人給砍死了。” “砍死了?誰他娘砍的!一眼沒盯住,真可惜!” …… 聲音越來越遠了,想來是走了。 石洞內(nèi)卻仍舊一聲沒有。 “念……你還好嗎?”劉昭猶豫一下,沒有再叫她小字,一時又不知該叫她什么,索性不叫了。 “嗯”她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我沒事” 兩人遂從山洞里出來。 誰都沒有開口,沉默又小心的繼續(xù)往山上走。 過了一會兒,劉昭皺眉說:“還是得小心呂復(fù)的人”趙翊與呂復(fù)勢同水火,他是天子一時倒沒什么事,但她要是被呂復(fù)的人抓到,能看在鄧盛的面子上還好,怕只怕呂復(fù)和鄧盛并無往來,并且呂復(fù)向來蔑視偏居一隅的鄧盛,她若真落在呂復(fù)的人的手里只怕會被當做趙翊的夫人,受人羞辱。 “嗯”鄧節(jié)點了點頭。 劉昭默了默,說:“你的那個奴婢……” 鄧節(jié)說:“我當時應(yīng)該救她的,她就在我手邊,她是個好孩子。”她閉上眼睛又睜開,道:“她才十六歲。” 劉昭擔憂地看著她,說:“別想了” “不是你的錯”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