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夏玉衡!你是要砸死我嗎?”剛剛還滿身貴氣的男人畫風忽變,呲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額頭,怒目而視。“我跟你講,我要是破相了, 全江南的女子都能哭暈在閣樓。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呦~”夏淵撇嘴斜睨了他一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您啊。”拉著成玉淑坐下說道:“翟公子大駕光臨小舫,不知所為何事?” “幾年不見, 爺們本是想來會會老友。這才一碰面, 你小子就差點給我來了個滿堂彩!”翟正真捂著頭, 由下人伺候解下了狐裘披風。“當了這么多年官, 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也就你老主子能容忍你。這不,新主子一上位, 就被捋下來了吧?” 說著毫不客氣地斜倚到侍女剛鋪好皮絨毯子的軟塌上, 由她們為自己上藥。 成玉淑好奇地打量著翟正真的一系列做派, 不由的在心里暗暗驚嘆。不愧是大晉的首富,不說剛剛的雪狐披風和榻上的兔毛軟絨。就單說他身上那一件玉錦蘇繡長袍, 價值就不下百金。最主要的是這種玉錦每年產量極少, 有次去給錦妃請安時,就見她炫耀說江南新貢的玉錦皇上獨獨賞了她和賢妃, 讓皇后都眼熱不已。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cao心。”夏淵看著本來清凈的舫閣, 由于翟正真的到來擠滿了仆從。不由的有些煩躁:“以后再叫亂喊, 扔的可就不僅僅是杯子了。” “你主子不也這么叫?”眼瞅著夏淵又要砸, 翟正真連忙讓仆從擋在自己跟前, 然后伸了個頭出來, 俊俏的面上一派欠揍的表情:“狗子、狗子、狗子!” “翟正真!!!” “在~” 夏淵站起身,拍著桌子中氣十足的吼了一嗓子:“你特么給老子滾出去!” “就不滾,就不滾,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望著擋的嚴嚴實實的人墻,夏淵深吸一口氣,行,你有錢,你牛.逼!不停地說服自己大局為重、大局為重,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夏淵緩緩地坐回位置上。 這一刻,她體會到了小皇帝以前被她氣到肝疼時的心情了。 掛起標志性假笑,夏淵問道:“翟公子這次不僅僅是會老友這么簡單吧?最好別是帶著別的目的,不然.....” “額。”正在得瑟的翟正真瞬間卡殼。 “嗯?”夏淵繼續笑。 “你們都出去。”翟正真對自己身邊的仆從侍女說道。等簇擁在身邊的人都出去以后,翟正真才從榻上起來,理了理衣襟,又恢復了衣冠楚楚的俏公子模樣。“呵呵,玉衡兄,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不是。” 夏淵挑眉:“哦?” “玉衡兄,你我二人可是多年的交情了。你說你一聲不吭的回了江南,也不曉得通知弟弟一聲,讓弟弟為你擺個接風宴。剛剛是弟弟冒失了,弟弟在這里給你道個歉。” “玉衡兄......翟公子這稱呼轉換的可是夠快的。我可是比你小,擔不起你這一聲兄長。”夏淵笑瞇瞇地說道:“再說了,我可不敢高攀與翟公子有什么交情。剛剛您還說了,我是被新主子捋下來的。” “哎呀,那不是兄弟之間的玩笑話嘛,玉衡兄怎么就當真了?”翟正真一臉真誠地坐到圓桌對面:“這位就是嫂夫人吧?還真是國色天香,端莊淑雅。與玉衡兄甚是般配呢。” “初次見面,我這里有一份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嫂夫人笑納。”說著不知從身上哪里摸出來了一個鎏金錦盒,恭敬地遞給成玉淑。 成玉淑不知該不該接,猶豫地望向自家相公。夏淵見狀問道:“這該不會是你拿來給你哪個小情人的吧?” “瞧兄弟說的,哪能啊。”翟正真將錦盒放到桌子上,君子風范十足:“來之前我可是專門打聽了一下,知道玉衡兄是攜家眷前來,故而親自去挑選了禮物。這可是專門為嫂夫人準備的。” 夏淵伸手拿過錦盒,轉而遞給成玉淑:“既然是翟公子的心意,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我替內子謝過翟公子。” 成玉淑也禮貌性地笑著謝禮。 “玉衡兄可知今日春人樓請了柳居士?” “不知。” “那臻王要來的事情玉衡兄可知是真是假?” “不知。” “我想邀玉衡兄同游不知可否?” “沒空。” …… “夏玉衡!你夠了啊!”翟正真騰地一下站起身,直視著夏淵:“我禮也送了歉也道了,你給我適可而止。” 夏淵也猛地站起身,回以直視:“翟正真!是你先惹我的!” “好好好,我錯了行了吧?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別跟我計較了。我發誓,以后一定不亂喊了,行了吧?” “不行不行就不行,有本事你來打我啊~”夏淵原封不動的將話還了回去。 “.....小心眼樣兒。”翟正真無奈:“你到底要怎樣?” “你底下錢莊產業利潤再加我一層。” “夏淵!你也太黑了吧?!” “沒辦法,誰讓我窮呢。”夏淵搖頭道:“你看,我現在是無業游民,還要養家糊口。作為兄弟,你不接濟一下?” 翟正真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立即補充道:“但我有一個條件,今晚你要陪我一起上小樓。” “嘻嘻,沒問題。”夏淵越過桌子親親熱熱地挽住他的手臂:“好兄弟就要互幫互助嘛。” “翟弟弟你先出去轉轉,我跟媳婦兒交代一下,等過了戊時你來接我。怎么樣?” “好。”翟正真一想到自己白花花的銀子,像流水一樣流進夏淵的口袋,就覺得胸悶氣短。正好出去透透氣,平復一下心情,也免得看到夏淵這張臉來氣。 夏淵笑嘻嘻送翟正真出了舫閣,回來有些愧疚地握住成玉淑的手說:“媳婦兒,抱歉。本來今晚說陪你的,看來要食言了。” “沒關系,正事要緊。”成玉淑囑托道:“你也別太辛苦了,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記得先保全自身。你不僅僅是屬于你自己,還有我和娘要靠你呢。”雖然她不知道翟正真底下錢莊一層利有多少,但是能讓大晉的首富都露出rou疼的表情,想來絕不是小數目。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商人趨利,若不是有足夠的回報,翟正真怎么可能讓出那么大的利潤?自家相公上小樓這一趟絕對沒那么簡單。 “嗯嗯,你放心。要對你相公有信心。”夏淵習慣性地袋鼠似地掛到她身上:“等會兒你要是想玩,就多玩一會兒。什么時候想回去了,就吩咐一身來時的那個龜公,讓他送你回去。這片區域遍布都是我的人,不用擔心安全。” 第47章 戌時一過, 翟正真遵時來接人。夏淵囑托完伺候成玉淑的人,便轉身上了他那奢華無比的大畫舫。 夏淵前腳剛走,常宇青后腳便找了過來。 “阿蒙,老爺在嗎?” 此時, 雪已經停了。常宇青帶人劃著小舟貼近畫舫,抬頭問守在舫頭的人。剛剛為夏淵引路的那個龜公,也就是阿蒙。看到常宇青之后, 阿蒙連忙讓人搭梯子:“常管家您來啦, 老爺剛走, 現在船上只有夫人在。” 聽到這話, 常宇青眉頭皺了起來:“老爺怎么將夫人一人留在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爺上了翟公子的畫舫。”說著阿蒙指向已經駛遠的畫舫答道。“老爺說, 什么時候夫人想回去了, 就讓小的護送夫人回府。” 常宇青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們在這里守著吧,我去看看夫人。” “是。” 畫舫里的成玉淑聽到外面有動靜, 還以為是夏淵去而復返, 起身便向舫門走去。剛走到圓桌旁,便看到一身素袍的常宇青掀簾進來, 面上一派風塵仆仆的模樣。成玉淑頓在了原地。 “你, 什么時候回來的?”張了幾張口, 成玉淑只問出了這么一句話。 常宇青行了一禮, 才抬頭看向她回答道:“下午剛回來。” 沉默了一下, 成玉淑退后幾步說道:“坐吧。” “謝夫人。”常宇青一坐下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個鎏金禮盒, 問道:“這是?” “翟公子送的,老爺讓收下了。” 常宇青心里有些不舒服。雖然知道翟正真這種八面玲瓏的商人,身上必會常備一些貴重的禮物,以防求人辦事時會有不時之需。可是,只要一想到這是送成玉淑的,他就怎么看都不順眼。那個花花公子的東西,怎配得上成玉淑? “我剛剛到府里的時候,下人跟我說你們沒在府里。我讓夏二他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老爺帶你來這兒了。”說到這兒常宇青有些惱怒:“他也不想想,你一個大家閨秀,從小長在閨閣。怎么能來這種下九流的地方?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而且他還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自己跑的沒影,他這個丈夫是怎么當的?!” 成玉淑聽不得他指責夏淵,維護道:“相公也是為了我好,怕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才想著帶我出來走走。現在出去也是真的有事要辦。而且這附近都是相公的人,我能出什么事?常管家莫要小題大做。” 她的話,就像扎破皮球的那根細針,扎一下,孔雖不大,卻是讓常宇青分分鐘xiele氣。 他苦笑了一下:“是了,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相公。你們夫妻一體,伉儷情深,而我只是一個管家而已。確實沒什么資格,也沒什么立場來管你們的事情。” 成玉淑沉默不語。 “夫人好生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成玉淑有些心疼,卻不知道該說什么。為了她,他舍棄錦繡前程,隱匿滿身的才華,來做一個師爺。為了她,他默默守候數年,至今未娶。 “慢著.....”望著他的背影,成玉淑沒忍住喊住了他:“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 “好。” 常宇青回過頭,恭敬地躬下身。 成玉淑從他身前走過。 一切,都是命啊。豆蔻年華路旁相遇是命,一旨圣意嫁與夏淵是命,大慶寺內再遇也是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他和她的將來,就交給命運吧。 嫁給夏淵,一開始她是不情愿的,只是礙于皇命難違,才不得不妥協。她還記得,成親那晚,當夏淵向自己坦誠她是女子的時候自己有多震驚。那一刻,除了不可置信的荒謬感之外,還有些許慶幸和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第二日,先帝就將她宣入了宮中。先帝一句話沒說,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讓她在泰正宮里跪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后來夏淵來要人,才讓她起身。 從頭到尾,先帝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只是罵了夏淵幾句剛成親就開始學會護媳婦兒了,夏淵笑嘻嘻地插科打諢,將先帝哄的哈哈大笑。那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先帝是想告訴自己,無論夏淵是男是女,她都是自己相公,是自己的天。 出泰正宮的那一刻,成玉淑感覺像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她明白,這是先帝給她的警告。 那時,她在夏府處處小心,唯恐哪里做的不好,自己就活不過第二天。夏淵發現之后,專門跑到她跟前說:你不必如此,既然娶了你,你就是我媳婦兒,我會護著你,會對你好的。若是他日,你有了心上人,記得跟我說一聲,我會立即放你自由。 剛開始她是不信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跟夏淵的相處,她慢慢地就相信了,也開始將夏府當成了自己的家。 現在看來,其實自己也蠻幸運的。夏淵是女子,不會納一堆妾室來給自己添堵。夏老夫人為人也不算刻薄,從來沒為難過自己。雖說沒有孩子,卻更是不用擔心自己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生了女孩會不會糟婆家厭棄。而且夏淵待自己極好,只要是京城貴婦人有的,就一定會給自己備一份。出門上差,回來時也會記得給自己帶一些小點心或小飾品。 雖說她不是男子,卻做的比大多數男子都好,唯恐哪里委屈了自己。每次出門與以前的小姐妹聚會,都會得到她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哪怕是錦妃,每每提及,也都是眼紅不已。 成玉淑覺得,一輩子這樣,挺好的。 * 另一邊,夏淵翹著二郎腿坐在翟正真的畫舫里,對著他那滿屋子的古董玉器嘖嘖不已。 “我說,姓翟的,你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招搖揮霍的尿性?不炫富會死啊?” “你暫時不要跟我說話,聽你說話爺們肺疼。” “嘁~我看是腎疼吧?昨晚又連御幾女?就你這風流勁兒,早晚得馬上風。” “怎么著?羨慕啊?這說明爺們雄壯威武。呵呵,要不今晚找幾個上等瘦馬,咱倆比比,看看到底誰虛?” “去你的,看到你那張臉,老子就硬不起來。” 聽夏淵這么說,翟正真一臉壞笑:“又不是讓你對著我硬你怕什么?”說著湊近了一些,打量了一下夏淵:“別說,忽略掉你這礙眼的胡子,再想著你以前的樣子,我還真能硬。” “滾一邊去,老子可不是斷袖!”夏淵被他惡心的跳的遠遠的:“把你那猥瑣的表情收起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