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立刻問“是誰？”

    與此同時，她的心也跟著吊了起來。

    直到顧竑輕輕張口，無聲的做了三個口型。

    緊接著，門板就被推開了。

    卓曉藝倒了熱水進來，渾然不知屋里剛剛發生過什么。

    顧竑的表情又恢復如常，好像不曾和顧瑤說過任何話。

    顧瑤沉默了許久，看著卓曉藝喂顧竑喝熱水，看著顧竑疲倦得閉上雙眼，緩慢地睡過去，看著卓曉藝輕手輕腳的收拾東西。

    顧瑤也不動聲色的站起身，離開房間。

    她的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心里卻早已天翻地覆，只因她看清了顧竑的口型，他說了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聯想到的名字——蕭繹琛。

    第156章

    chater 156

    顧瑤一直在反復思忖著顧竑的話。

    她知道, 以她的性格，她三年前那樣對顧竑說, 一定是別有深意的。

    ——如果有需要，就帶著這組數字去找蕭繹琛。

    難道她在三年前就料到自己可能會出意外，怕顧竑有什么閃失，所以提前囑咐好他，讓他必要時候求助蕭繹??？

    是這樣嗎？

    可是蕭繹琛都已經坐牢了, 他又能幫助顧竑什么, 顧竑的病是根本治不好的。

    還有, 顧竑說這組數字是她的秘密, 也就是說它們不是隨便排列的，一定有其他意思。

    那四個數字是7693。

    顧瑤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其中的聯系，當然這也不可能是她的生日。

    看來要想知道里面的含義，要么就是她恢復記憶, 要么就是直接去問蕭繹琛。

    想到這里，顧瑤拿出手機, 很快給獄警李方達撥了通電話。

    顧瑤一上來便說“李警官，我想了很久，還是想給蕭繹琛做一次心理輔導?！?/br>
    李方達一愣，很快提醒顧瑤“你忘了，他已經拒絕將你放在探視名單里?！?/br>
    “我知道，不過也許這次他會改變主意呢——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轉達一句話, 就說, 我有四個數字想請教他。”

    李方達自然不懂這里面的意思, 但他也沒理由拒絕，只是不抱希望的告訴顧瑤，結果可能還是被拒絕。

    等結束通話，顧瑤又很快給秦松發了消息“我想盡快安排第三次催眠。”

    秦松和李方達一樣錯愕“這么密集，你的身體受得住么？”

    “我不要緊，我只想著急知道結果，上次的催眠很有效，這次我想加強力度?！?/br>
    “你確定？”秦松的聲音很是擔憂“你也知道，大腦的負荷量是有上限的，如果要在短時間內超負荷工作，身體和大腦都會吃不消，還會出現記憶混亂，有的人甚至會精神崩潰，陷入瘋狂?！?/br>
    顧瑤說“我明白。如果我一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突然把我放到城市里，讓我適應現代化的進步，讓我感受現代社會的人際關系，我的精神可能會因為接受不了這樣的世界觀而崩潰。但我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一年前自己的所知所想，而且大概有了一定的預估，所以就算現在一口氣把記憶都找回來，我相信我也不會太驚訝。況且我也不是要一蹴而就，我只是希望加快速度，加大密度，不如這樣，明天后天我都可以，看你時間安排？”

    顧瑤表現的非常果決，語氣也很堅定，秦松聽了也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會輕易被人扭轉的，只要輕嘆一聲說“那好吧，最快后天上午，我本來是休息的，不過可以為你破例加班，怎么樣？”

    顧瑤笑了“好，那就上午十點見?！?/br>
    顧瑤掛上電話，又在房間里待了片刻，等將近九點時覺得有些餓了，便走出房門。

    飯廳是連接客廳的，顧瑤剛來到門口，就聞到了香味。

    她詫異的順著香味來到開放式的廚房，隔著案臺，有些怔忪的望著廚房里那個男人的背影。

    是祝盛西。

    他下廚一向很拿手。

    也是這樣一瞥，顧瑤才忽然發現，祝盛西的身型好像瘦了不少。

    祝盛西仿佛也感受到背后的存在感，拿著勺子微微側過身，見是顧瑤，輕輕一笑“起了？我煮了早餐，待會兒叫大家一起吃?！?/br>
    顧瑤更詫異了，他一點都不像是牽扯到□□案里的模樣，好像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他沒什么要緊事，就是先做好一頓早餐，僅此而已。

    這樣的情形，只出現在他們未分手之前。

    顧瑤帶著疑惑坐在案臺前的高腳凳上，一手托著腮，細細打量著祝盛西的動作。

    行云流水，廚房里是他的天下，他和過去每一次都一樣，很從容。

    只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了，或者說他表現得比以前更放松，更輕松，像是有什么重擔落下了。

    顧瑤就這樣一聲不吭的瞅著祝盛西，直到他煮好了一大鍋皮蛋瘦rou粥，又做了雞蛋煎吐司，煎培根，切好了紅色火龍果，洗了一些車厘子，最后簡單做了一道酸奶麥片和煎蛋，將這些中西合并的早餐逐一擺上餐桌。

    卓曉藝是一個人出來的，她簡單吃了一點，就回房照看正在熟睡的顧竑。

    徐爍起得很晚，出來時哈氣連天，一雙大長腿慵懶的拖著步子，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掃了眼豐盛的早餐，又看了看正在吃粥的祝盛西。

    祝盛西只吃了半碗粥，已經見底了，他站起身，朝徐爍和顧瑤笑了笑，說“我還有事，要趕去公司，你們慢慢吃。對了，這是備用鑰匙，你們留著用吧?！?/br>
    祝盛西交代完，就微笑著走向臥室，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客廳門口。

    顧瑤這才皺著眉收回目光，問徐爍“你覺不覺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樣？”

    徐爍喝了口黑咖啡，就著吐司和培根“你指的是哪里？”

    “他才牽扯進閆蓁的案子，還有心情做早餐？你有沒有看到他剛才的笑容……”

    徐爍抬起眼皮，眼神淡的不能再淡了“嗯，你倒是很關注他?！?/br>
    顧瑤“……”

    “堂堂‘江城基因’的總裁，這個案子對他來說不是要命的大事，全江城最好的律師團隊都在等他賞飯吃，只要有錢，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顧瑤一怔“可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這案子不樂觀，證據確鑿，還說那水瓶上有他的指紋。”

    徐爍扯了下唇角，沒吭聲。

    這時，祝盛西走回客廳，他已經換好西裝，來到桌前，忽然說“對了，有個事我差點忘了?！?/br>
    顧瑤和徐爍一同看過去。

    祝盛西的目光略過顧瑤，落在徐爍身上，兩個男人仿佛互相打量了一秒，一個淡定，一個從容。

    祝盛西說“這次的案子，我想請徐律師幫我辯護，所有和案件相關的事情都全權由你負責，報酬方面隨你開?！?/br>
    徐爍揚了揚眉，放下吐司，用餐巾擦了擦手，開口時聲音里帶著一絲笑“能為‘江城基因’的總裁代理官司，是我的榮幸?？磥?，我很快又要在江城出名了?！?/br>
    說話間，徐爍站起身。

    祝盛西幾乎和他同一時間伸出手，隔著桌子一握。

    “合作愉快?！?/br>
    顧瑤一直盯著兩人的互動，直到這一幕，她瞇了瞇眼，忽然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訊息——這兩人，分明有鬼。

    第157章

    chater 157

    等祝盛西出了門, 顧瑤這才慢悠悠的把目光挪回來，落在正慢條斯理，假模三道吃早餐的徐爍身上。

    他還擺出一副剛才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他什么大案子都沒有接的樣子，邊吃還邊示意顧瑤“你怎么不吃了？吃啊。你還別說，你這前任廚藝真的很能打, 就算將來公司倒閉了, 還能開餐館。”

    “……”顧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問“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徐爍將培根塞進嘴里，嚼了幾下, 反問“解釋什么，我剛接了你前任的案子？”

    “徐爍，我是認真的，你別想糊弄我?！?/br>
    徐爍沒吭聲, 只是笑笑。

    顧瑤接著說“你昨天和今天完全是兩個態度, 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

    “哦，那你看出什么了？”徐爍完全沒有打算遮掩，還一臉正色的問。

    “你們之間應該有個協議，談妥了條件?！?/br>
    “哎……”徐爍一聲輕嘆，搖了搖頭，用餐巾紙擦了下嘴, 總算結束了早餐, “我怎么給自己找了個這么聰明的女朋友呢。”

    “徐爍。”顧瑤的聲音里多了一絲警告。

    誰知徐爍卻充耳不聞, 只是站起身的同時微微彎了下腰, 在顧瑤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隨即在她皺著眉略有震驚的表情下，低聲道“我吃飽了，要去忙了，有什么事回頭再聊?！?/br>
    顧瑤簡直不能相信她剛才經歷了什么。

    什么前任、現任，前陣子見面還針鋒相對，這才多久就沆瀣一氣，聯合忽悠起她了？

    顧瑤跟著站起身，對徐爍說“你竟然用這種方式搪塞我？”

    徐爍已經離開餐桌，聞言腳下一頓，略帶無奈的轉過身，雙手插袋，滿臉的妥協退讓“你明知道，時候不到我是不能說的。而且，我現在要去為你前任的官司奔波忙碌，天知道我有多不心甘情愿，你有什么想問的，等我回來再說吧，我保證，到時候不管是跪搓衣板、主板，還是指壓板，我絕不討價還價，怎么樣？”

    “……”

    就這樣，不到十五分鐘，徐爍就進房收拾好東西，火速逃離現場。

    顧瑤悶著臉，又去看了一眼顧竑的情況，正準備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離開房間時就接到了獄警李方達的電話。

    李方達說，蕭繹琛同意見面了。

    顧瑤一聽，心里跟著一緊，立刻敲定時間，趕早不趕晚，就約在今天午后。

    這件事顧瑤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還不到中午就開車往郊區的男子監獄走，她那一路上都在想，待會兒見到了蕭繹琛該說什么，怎么說，是裝作自己恢復記憶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沒恢復？

    然后她又想到，不，裝恐怕是裝不下去的，蕭繹琛畢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還叫過這個男人幾年“爸爸”，父女之間單憑一個眼神就知道是不是熟悉，根本不可能裝。

    那么，她見了蕭繹琛都該問些什么呢，問關于他和李慧茹的事，他是怎么坐牢的，還是和顧承文有關的事，或是他是不是知道她在失憶前都做過什么，這十年如何？

    對了，還有徐海震，還有祝盛西。

    十年前，是她救了祝盛西，徐海震也是在同一年出的事，出事前徐爍離開了江城，因為蕭繹琛的通融，徐爍逃過一劫，沒有變成“器官捐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