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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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瑤笑了一下,說“夏警官調(diào)查的沒錯,王盟被炸死當天,我是和他通過兩次電話,我也確實匯了一筆錢給他救急。不過如果因為這些線索,你就懷疑我的話,只會混淆你們的調(diào)查方向。我如果要殺王盟,就不會給他這二十萬,更不會用自己的手機和他通話那么長時間,而且通話之后沒多久就下手,這也太引人注目了。” 這里面的道理,夏銘自然明白,但是照理還是要問,畢竟顧瑤是本案里最大的突破口。 夏銘問“你的意思是,王盟的死和你無關(guān)?” 顧瑤沒有回答,卻反問“夏警官你把我叫來協(xié)助調(diào)查王盟的死因,難道你們懷疑他不是意外身亡,而是人為?” 夏銘一頓,也沒打算隱瞞“我們的技術(shù)組查到,他的車子被人動過手腳。” 這一點顧瑤也相信,但是先前一直投入在阮時秋的案子里,王盟的事她根本沒細想,如今被夏銘突然一點,進而才想到——王盟掛上她的電話后不到十五分鐘就被炸死了,車子上是不是安裝了炸彈?那這個炸彈是十五分鐘之內(nèi)匆匆安上的,還是一早就安好的預(yù)備著? 只是顧瑤剛想到這里,夏銘便出聲將她的思路打斷了“據(jù)我們調(diào)查,王盟生前和你的關(guān)系并不好,你之前離開心理咨詢師協(xié)會,也是因為先和王盟起了爭執(zhí)。” 顧瑤抬起眼皮,“哦”了一聲說“的確如此。我一時氣不過,就請辭了。” 夏銘笑了笑“那這么說,你們之間應(yīng)該是有過節(jié),怎么會突然借錢給他?” 顧瑤也跟著笑了,她自然不會提到是為了買一份資料,一旦說了就解釋不清了,而且要是她說連她都不知道資料的內(nèi)容是什么,夏銘也不會相信。 當然,她也不會告訴夏銘,那二十萬人民幣只是訂金,憑白惹一身嫌疑。 “江湖救急罷了。我和王盟雖然鬧得很不愉快,但是當初也算是關(guān)系不錯的同行,那個協(xié)會還是我把王盟介紹進去的,我出車禍之前也曾經(jīng)在案子上關(guān)照他不少,只是我沒想到他后來恩將仇報。這次王盟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他求了所有人都沒人管他,只好來求我,我原本也不想理會,但看他實在太可憐,就想不如幫他這最后一次。” 這話夏銘信了才有鬼。 “顧小姐,我和你也接觸過幾次,多少也有點了解,你可不像是會以德報怨的人。”夏銘用筆尖在筆錄上敲了敲,又道,“一個交惡的同行突然打電話給你,你們一聊就是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王盟一定會和你訴苦,可是簡單的訴苦如果就能換來二十萬,他要是有這種口才,前面就不會四處碰壁……” “我猜,在這十分鐘里,他不僅和你訴苦了,也許還透露了一些東西給你,讓你覺得花那二十萬不算太冤。” 夏銘會猜到這一點,顧瑤一點都不驚訝,夏銘是經(jīng)驗豐富的刑警,處理的案子不在少數(shù),這樣的推斷是絕對合乎邏輯和常理的,何況以前也發(fā)生過不少因為金錢交易而斷送性命的案子。 顧瑤問“夏警官,你的意思是,王盟和我有過一筆交易,交易之后他就遇害了?” 夏銘的笑容有些深沉“也許你有更好的解釋?”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要證明我和王盟有過交易,這是你們警方需要在搜證中盡到的責任,而不是由我這個來協(xié)助調(diào)查的無辜市民來自證我沒有做過這筆交易。” 說話間,顧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爍,以他的狡猾程度會怎么回答呢? 哦,證有不證無,他一定會把問題甩回去,而且合情合法。 等這話落地,她又切換到心理咨詢師的一貫思維——就算夏銘猜到了關(guān)鍵又如何,只要沒有證據(jù),他就沒辦法讓她說出來。 夏銘一定要先找到一個確實的有犯案時間、動機和證據(jù)的嫌疑人,才能向檢察院遞交所有和這個嫌疑人有關(guān)的直接證據(jù),也就是說除非“嫌疑人”變成她顧瑤,否則那二十萬匯款就沒有任何意義。 夏銘知道他不會這么容易就問出來,只是很詫異顧瑤的回答方式“你是心理咨詢師,又不是律師,怎么現(xiàn)在說話口吻那么像是徐爍?” 這是一句閑聊,并不會寫在筆錄里。 “連著幾個案子都和他合作,耳濡目染,相互學習罷了。只要我還有機會接觸到刑事案例的心理分析,法律上的觀點多少也要懂一點。” 隔了一秒,顧瑤又道“不過話既然說到這里了,夏警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還想請教你。當然,這是題外話。” “好,你問。” “蕭云霞的案子,你們查的怎么樣了?” 這話一出,夏銘和負責記錄的筆錄員都是一怔。 顧瑤怎么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提到蕭云霞? 但夏銘反應(yīng)很快。 緊接著,他就想到了蕭云霞和王盟兩個案子里的內(nèi)在聯(lián)系。 “你的意思是……” “我記得你說過,蕭云霞失去了連啟運這個經(jīng)濟來源之后,她的財務(wù)狀況弄得一塌糊涂,還欠了很多外債。你還問過我,我的前男友祝盛西曾經(jīng)給過蕭云霞一筆安家費,所以當蕭云霞又出現(xiàn)經(jīng)濟危機時,她會不會再去和祝盛西要第二筆呢?我當時的回答是,不管是祝盛西還是‘江城基因’都不差這一筆錢,他們不會為了一點錢就殺人。” 夏銘點頭“是有這么回事。” “同理可證,我既然借給王盟一筆二十萬,我也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二十萬就去殺人。當然,如果夏警官你堅持王盟是來找我做交易的話,那么順著這條思路,我也可以給你一點分析。” 筆錄員又一次拿起筆。 夏銘卻擺了一下手,示意這段不用記,然后說“好,你說。” 顧瑤笑道“我假設(shè)你剛才的思路沒有錯,王盟和蕭云霞都是在經(jīng)濟上走投無路之際,去找了一個他們認為可以做交易的對象,提出交換條件,比如一份資料,一份情報。那么很顯然,蕭云霞的交易沒有達成,所以她被殺人滅口。這或許是因為她獅子大開口,又或者是對方不愿意當個長期提款機。” “但是反過來,王盟拿到了錢,這就說明交易達成了。既然達成了,我自然是沒必要再多此一舉的殺人,還給自己留個匯款痕跡和通話記錄當證據(jù)。但奇怪的是,王盟拿到錢之后還是死了。問題就出在這里——是誰要殺王盟,而且動手這么快。我前腳給錢,那人后腳就得手了,這是巧合,還是試圖阻止我和王盟的交易?如果是后者,那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我是不會說的,王盟自然也不會。所以這個人是不是監(jiān)視了王盟呢?王盟的車突然爆炸,他怎么不跑呢,是不是提前就被人打暈了?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完成這些事,可不簡單。” 顧瑤話落,詢問室里一片靜謐。 夏銘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連眼神也變了。 他不得不承認,顧瑤說的每一條都對,而且都卡在關(guān)鍵點上,邏輯契合之余,還能還原案情。 其實說來說起,這里面最重要的還是“交易”。 不管顧瑤和命案有沒有關(guān)系,王盟的死都是因為一筆交易而起。 夏銘說“這么說你是承認了,你和王盟確實做過一筆交易。” 顧瑤卻不緊不慢的搖了搖頭“夏警官,這是你的猜測,猜測怎么能當作事實呢?我剛才也說了,‘假設(shè)你的思路沒有錯’,我的所有分析都是建立在你的猜測上的。” 安靜兩秒,夏銘倏地笑了。 這大約就是顧瑤的聰明之處,她既沒承認她和王盟之間的交易,又沒否認夏銘的猜測是錯的,還順著他的思路給了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把自己摘出去,令他確實一個破案方向,而這個方向和她毫不相干。 事實上,就在王盟出事的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就有監(jiān)控拍到了顧瑤和徐爍的車。 只是按照時間推算的話,他們當時距離案發(fā)現(xiàn)場有段距離,不足以在短短十五分鐘之內(nèi)趕到那里下手,時間太緊迫。 就算夏銘當場問了,顧瑤也可以說是路過,畢竟她和徐爍根本沒有直接接觸到王盟的車,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他們兩人出現(xiàn)過的證據(jù)。 顯然,他們不是去殺人的,而是去見面的。 見面做什么呢,自然是去履行那價值二十萬的交易,那或許是一份資料,又或者是其他東西,可是王盟沒等到那個時候,就被人滅口了。 只是資料的內(nèi)容是什么,恐怕是問不出來了。 真正的關(guān)鍵在于,到底是誰不希望這次交易達成,還把時機掐的這么準,能在顧瑤和徐爍去見王盟之前,就把王盟炸死? 早些時候,檢驗員就在燒毀的車身殘骸里找到一份燒過的資料夾和一個優(yōu)盤。 比較幸運的是,資料夾放在車載箱夾層里,有一點邊緣還沒有燒盡,而且資料夾里的內(nèi)容是整片燃燒過的紙張灰燼,只要灰燼不散架,就還有機會恢復(fù)上面的部分字體,只可惜優(yōu)盤已經(jīng)無法修復(fù)。 現(xiàn)在就只能等檢驗員的報告,看恢復(fù)出來的字體有多少,是否能對本案有起到關(guān)鍵作用。 夏銘也很好奇那資料夾里的東西,如果它就是顧瑤和王盟做交易的內(nèi)容的話,到底是什么會值二十萬? 等顧瑤和夏銘一起走出詢問室,一直等在刑警隊大廳的阮時秋很快迎了上來,她臉上有著笑容,狀態(tài)也比前一天恢復(fù)不少。 “瑤瑤姐,你沒事吧?” 顧瑤笑道“沒事,只是有個案子要我協(xié)助調(diào)查。你呢,怎么樣?” “我很好。”阮時秋手里拿著零食,說“那邊的警察哥哥還給了我這個。” 夏銘見狀,朝顧瑤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顧瑤便讓阮時秋坐下來再等她一會兒,轉(zhuǎn)而來到夏銘的辦公桌前。 “坐。” 顧瑤也沒客氣,坐到他對面。 夏銘抬眼,還有點不能置信“我們請你來協(xié)助調(diào)查,你把阮時秋一起帶來做什么?真當南區(qū)分局是托兒所了。” 哦,原來是因為這回事。 顧瑤也沒打算藏著掖著,還一套一套的“徐爍今天看不了她,你又把我叫過來,我總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家里。外面那些記者會吃了她,‘昭陽’和‘立坤’也不會放過她,一上午的時間太長了,我不能冒這個險。要是這個節(jié)骨眼出了什么事,你手里豈不是又要多一個案子了?再說,南區(qū)分局這里很好啊,有冷氣吹,有地方做,還有零食吃,她待在這里也安全,外面那些人再猖狂,也不會闖進來。” 夏銘好一陣無語,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因為顧瑤不僅理直還氣壯。 顧瑤見他不說話,又道“而且筱飛俠的白骨案也是你們負責的,要是有什么疑點,趁著小秋自己來了,剛好可以問問她,這樣大家都節(jié)省時間,她也很愿意配合。” 半晌過去,夏銘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把話題拐上正軌“不過這個案子……那姑娘有心理準備嗎?” 顧瑤問“你是說,她當初故意用錘子打了盧泓那一下,還有綁架勒索的事。” “嗯。” “她有,她也知道自己會再坐牢。她只是想要一個公道,讓這個案子里的所有人都要為此付上責任,包括她自己。” 夏銘沉默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夏銘也很清楚,如果阮時秋要逃避責任,她就沒必要在網(wǎng)上發(fā)那些文章,或者她可以在文章里“美化”自己一番,說自己當初是正當防衛(wèi)才敲了盧泓的頭,反正盧泓也醒不過來,“死無對證”。 還有,筱飛俠的白骨重見天日,這里面牽扯綁架和勒索,阮時秋是摘不清的,她也是自己親口提到她如何參與的過程。 這些事加在一起,她只坐了三年牢已經(jīng)是撿便宜了,如果她只考慮自己的安危,根本沒必要搞后面那么多事,就放任筱飛俠的白骨在地下好了,她可以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也犯不著挖出舊事和家人決裂。 思及此,夏銘將目光投向坐在不遠處的阮時秋。 阮時秋正吃著零食,臉上有著淡淡的微笑,倒是一點都不像即將再面臨牢獄之災(zāi)的模樣,相反,她好像很放松。 顧瑤也順著夏銘的眼神看過去,說“小秋是我見過最有勇氣的女孩。” “的確。” 夏銘做了刑警這些年,見到的大部分罪犯都帶著逃避心理,已經(jīng)鐵證如山了還在說自己是無辜的,實在辯解不下去了就說自己有苦衷,是不得已的,所以當前一天阮時秋在接受詢問時,對自己做過的事供認不諱時,他是有些震驚的。 這個案子不同以往,案子本身并不復(fù)雜,只要白骨檢驗結(jié)果出來,“嫌疑人”阮時秋和盧泓都跑不掉,但盧泓已經(jīng)是植物人,就是無行為能力人,就算現(xiàn)在追究他的責任,證實他故意殺人無疑,他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也沒有監(jiān)獄會收一個植物人,他躺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那么,阮時秋求的是什么呢,難道就像顧瑤說的那樣,只是要一個“公道”么? 第130章 chater 130 就在顧瑤在南區(qū)分局錄口供的時候, 徐爍也來到了江城醫(yī)科院。 江城醫(yī)科院和刑事科學技術(shù)大樓的距離很近,都在一個大院里,走幾分鐘就到,程維的工作時間除了去案發(fā)現(xiàn)場,就是在這個大院里度過。 程維連著加了兩天夜班,眼皮子早就開始打架了, 休息都是忙里偷閑逮住半個小時抓緊睡一會兒, 誰知道一覺醒來江城又會出什么駭人聽聞的案子? 今個兒一早,程維從小睡中醒來, 右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這不, 還不到九點, 徐爍就拎著外賣咖啡堂而皇之的來到程維的辦公室。 程維聞到咖啡香,有點饞, 可是一看到送咖啡來的人,就忍不住一聲長嘆,接過咖啡喝了一口,說“我就知道, 你要打白骨案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