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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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神情慵懶,一個云淡風輕。 徐爍“哦,只是有點事情在請教祝總。” 祝盛西“是啊,徐律師想多了解一些江城的事。” 顧瑤的眉頭皺了起來“……” 信他們才有鬼。 然而還不等顧瑤繼續追問,祝盛西已經抬腳走向她,并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腰,邊走邊說“好了,咱們回家吧。” 顧瑤依然皺著眉,看看他,又回過頭看看徐爍。 徐爍立在原地,朝她擺了擺手。 就在這時,三人身后不遠處的警隊大門里忽然響起警笛,緊接著幾輛警車就從里面呼嘯而出,飛快的駛上大路。 三人同時望向路的盡頭。 怎么,又有命案? 第68章 chater 68 顧瑤坐著祝盛西的車一路回到家里。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 顧瑤卻沒有一點睡意, 車子開到半路上時, 她還問祝盛西剛才都和徐爍聊了些什么, 畢竟前一天小混混當街教訓的事件她還記憶猶新。 祝盛西語氣平緩地說“我只是希望如果他要做危險的事不要把別人牽扯進去。” 這個別人當然指的是顧瑤。 顧瑤說道“你誤會了,今天是我叫他出來的,我有事要找他幫我忙。” 祝盛西輕嘆一口氣, 將后座和前面駕駛座相隔的板子升了上去,這才問“你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可以找我,徐爍只是個外人。” 這話落地,顧瑤良久不言, 她一直看著窗外, 隔了一會兒才把視線收回來,對上旁邊祝盛西的目光。 后座沒有亮燈,僅憑車窗外透進來的路燈的燈光和一點月色。 他們望不清彼此的眼。 顧瑤再開口時,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 你難道不應該先反省一下自己么,為什么你的女朋友有事找一個外人幫忙, 寧愿相信在你眼中那個不靠譜的律師, 也不想多和你說半個字。” 祝盛西沒有說話,甚至于他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仿佛只是安靜的接受指控。 顧瑤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之前找人教訓他, 會對此有一點愧疚和后悔, 但你沒有。我以為今天見到我, 你會問我為什么被帶去警局,你也沒有。不過這些都沒關系,我倒是有個問題想知道——是誰把我在警局做筆錄的事告訴你的?” 祝盛西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沒有太久,他隔了兩秒便回答道“是杜瞳。” 這倒是讓人意外,但又有點不那么意外。 顧瑤不由得冷笑“她在監視我?” 祝盛西搖頭“她有個朋友是這個分局的,那個朋友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也是出于好心告知一聲。” 顧瑤“朋友?是誰。” 祝盛西“我不知道。” 顧瑤根本不信。 但她也知道,如果祝盛西不想說,她是逼問不出來的。 顧瑤也不愿意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 思及此,顧瑤再度轉過頭,似乎不想再談了。 可祝盛西卻開口了“你剛才說,你以為我找人教訓徐爍,會有一點愧疚和后悔。我是沒有。” 顧瑤一頓,眉頭皺了起來,身體卻沒動。 祝盛西“在這件事情里,我不認為我需要有這兩種情緒,我找人教訓他,那是因為他欠揍,因為他對你企圖不良,不懷好意,他搞出這么多事情目的不單純,還想趁機找‘江城基因’的麻煩。我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涵養了。” 顧瑤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祝盛西一直看著她的側臉,語氣低沉“至于你說,你以為我會問你去警局的原因,我沒有問。這并不代表我不關心你,而是在我心里,無論你是因為什么事被帶去警局,我都會趕過來,把你帶回家。而且在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后,我也不認為你會對我說實話,我想倒還不如給你留一點個人空間。你說你有事要查,你說你有事要找徐爍幫忙,可如果這件事很危險,站在我的立場,就一定會插手。如果因為他再讓你牽扯到其他的麻煩里,下一次我就不只是找人教訓他那么簡單了。” 聽到這里,顧瑤終于轉過頭,有些震驚且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祝盛西沒有回避,只是直視著她的眼睛,嘴里喃喃道“你還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我。” 顧瑤卻沒接茬兒。 她之所以震驚,并不是因為祝盛西能做出比昨天的事更狠的行為,而是驚訝于現在的他連在她面前掩飾都懶得做了。 半晌過去,顧瑤才輕聲說道“其實我很感謝他能出現,可以讓我看清楚你。” 祝盛西一頓,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開口。 顧瑤“過去這一年,我總覺得這樣的生活雖然很好,卻有點不太真實,因為一切都太完美了……要不是徐爍出現,我也想不到自己的枕邊人是這樣。” 祝盛西仿佛嘆了口氣,緩緩看向窗外,同時問道“如果一年前你剛醒來那會兒,就知道這才是真實的我,你還愿意接納我么?” 顧瑤沒有回答。 她不是不知道“正確答案”,而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直到車子開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停在通往樓上的電梯間門口。 顧瑤一聲不吭的推開車門,下車了。 直到車門“碰”的一聲合上,祝盛西才微微前傾身體,在隔板上敲了敲。 車子開走時,顧瑤就站在電梯間里,通過反光的鏡門看到身后的車子離去,鏡門里同時映出她冰冷的表情。 也許,她和祝盛西的關系,是到了需要調整的時候了。 顧瑤坐電梯上了樓,回到家里只打開客廳的一站落地燈,就從冰箱里拿出礦泉水,一口氣喝掉半瓶,這才喘口氣。 放在手邊案臺上的手機忽然亮了,顧瑤拿起來一看,是徐爍發來的微信。 “到家了嗎?” 顧瑤回了一個字“嗯。” 徐爍“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如果你想繼續追查張圓生前的事,就叫我一聲。” 顧瑤盯著這句話看了半晌,說“如果那具白骨是張圓的,刑事科學技術室那邊最快什么時候會有消息?” “要對骨骼和牙齒里的dna進行提取,還要和她的親人進行比對。或者對白骨進行三維顱面復原和顱相重組,復原白骨生前容貌,看它和張圓的生前照片是否重合。但無論是哪一種方法都需要幾天時間,沒這么快。” 顧瑤說“對了,你今天不是在案發現場拍照了嗎,先把照片傳給我一份。” 徐爍“你還不準備睡?” “今天受了這么大刺激,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想想案子。”顧瑤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明天上午十點,我去事務所找你。” 徐爍發來一個無奈的表情,說“遵命,仙女。” 顧瑤盯著那個表情,又看了看仙女二字,不由得抿嘴笑了。 這大概是今天晚上她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但它只在唇角停留了一會兒,就很快消失了。 徐爍很快將他拍下來的照片發給顧瑤,有案發現場的環境照片,還有白骨的照片,以及張圓的記事本和那四張照片的存影。 為了更清楚的看到照片里的細節,顧瑤將照片導入到筆記本電腦里,轉而在書房里研究了兩個多小時。 案發現場非常“整潔”,除了因為五年都沒有人進地窖打掃而累積的灰塵之外,所有物品都沒有碰到或者摔在地上,白骨附近也沒有掙扎、纏斗的痕跡,也就是說張圓死前沒有反抗過,她只是倒在地上,或許身體發生過抽搐,但并不劇烈。 白骨旁邊的刀片應該是兇器,但是這么小的刀片如果要讓人致死,無外乎就是朝動脈下手。 那么,張圓是自殺的還是他殺的呢?如果是他殺,動手的必然是豐正輝,那豐正輝又為什么要殺張圓? 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豐正輝從張圓口中問出陳玉敏失蹤前遭受的種種不堪,甚至問出她的失蹤和這五個人有關,一時出于憤恨而下手,二是豐正輝什么都沒問出來,張圓的確不知情,只是參與了迫害陳玉敏的行動,但是豐正輝既然已經拘禁了張圓,就不可能放她出去,因為她出去了一定會報警。 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兩種原因都存在矛盾的地方——如果豐正輝真從張圓口中問出了始末,絕對不會讓張圓這么輕易的死去,不將她大卸八塊絕不能解氣。反過來,如果豐正輝殺了張圓是為了怕她出去報警,那他為什么不多做一步,處理掉尸體呢?留一具白骨在地窖里不就成了對他最不利的證據么? 想到這里,顧瑤嘆了口氣。 繞了一圈,分析來分析去,真相似乎還是更接近她今天在現場的第一直覺——豐正輝不是殺張圓的兇手。 那么,張圓是自殺的? 顧瑤皺著眉,將照片放到一旁,又拿起記事本的存影,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這應該是張圓被關在地窖之后用的記事本,上面清晰地寫著日期和當日發生的事。 不過在地窖這么狹小且一成不變的環境里,還能發生什么事呢,張圓坐的記錄也都很簡單,大多都是起床,吃飯,懇求豐正輝,睡覺,哭,這些一成不變的“行程”。 但記事本里卻提到一個細節,是他們今天在案發現場忽略掉的。 就是在地窖里間和外間相連的角落里,墻上安裝了一個金屬扣環,金屬扣環上有一條鐵鏈,用來拴住張圓的雙腳。 顧瑤仔細回想了一下,又拿起剛才的現場照片,根本沒有看到任何鐵鏈,墻上倒是有一塊斑駁的痕跡,如果沒估計錯的話,那應該就是扣環被撬下來造成的。 也就是說,張圓生前是被鎖起來的,而且這個鐵鏈的長度剛好足夠她在外間和里間活動,所以她的洗漱用品放在外間,床放在里間。 顧瑤一邊想著一邊繼續翻看記事本,卻越看越不對。 剛看前幾篇時,她還沒看出來,因為張圓是這樣寫的“我求他放了我,但他不理我,只是給我食物就走了。” 這樣一句話如果只是出現在前幾天還算合理,可是當它仿佛復制黏貼一樣出現在每一天的筆記當中,那就非常可怕了! 顧瑤翻頁的動作越來越快,一邊翻還一邊數著時間,張圓的字跡也越來越潦草,有幾頁甚至是寫到一半就被她抓皺了,筆跡也斷了。 前前后后長達半年,每一天都是如此,豐正輝送食物下來,然后離開,他和張圓之間沒有一句交談! 看到這里,顧瑤已是不寒而栗。 她閉上眼,靠近椅背里,想象著那樣的畫面——張圓從最開始的無助哭喊,到后來的哀莫大于心死,再到后來的崩潰發瘋,可關押她的人既沒有對她進行身體上的虐待,也沒有在言語上刺激她,他只是不和她說一句話。 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都不可能獨自生活,這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是需要交流的,如果將一個人困在一個世界里,只有她一個人,而且不給她期限,那么這個人一定會瘋。 這樣的精神折磨遠遠勝過身體上的疼痛。 顧瑤甚至可以想象,在這個過程里,張圓一定主動和豐正輝說了很多,比如哀求,比如坦白,比如把自己所知道的關于陳玉敏的一切都告訴他。 可是這些話里,都不是豐正輝要聽的。 豐正輝只是給她一個記事本,張圓很怕自己過忘了時間,所以每天堅持記錄,但是到了后來她的精神已經極度脆弱,她連記下時間和今天做過的事都不愿意再做,持續半年記錄自己的“生活”,而且每天都一樣,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