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不過甜的吃多了會膩,需要只烤乳豬或是油燜雞來解膩。 納蘭玨這段時間圓潤了不少,從原本的枯草變成了油麥菜,小姑娘白嫩嫩水靈靈的,連嬰兒肥都若隱若現。 蘭沁禾準備開始限制她的吃食了,再這么吃下去真得吃壞了。 她等納蘭玨休息好,再讓演了一遍槍,就催人回去試衣服。 不日就是秋獵,這是整個京城的大事,跟過年一般,十分熱鬧。 蘭沁禾在給納蘭玨做衣服時,悄悄讓人一塊做了條白貂滾邊的披風給慕良送去,樣式布料都選得一般,怕被有心人瞧出什么端倪。 兩人鮮少見面,這次三天的秋狩,倒是個見面說話的好時機。 這般想著,蘭沁禾又念起了慕良面紅耳赤說話結巴的模樣,那模樣雖然可憐可愛,但她又想看看慕良在外頭“耍官威”的樣子,想必一定有趣。 她比對了旁人,所謂夫妻相敬如賓,對待夫君的態度應該是恭敬尊敬的,但她對慕良生不起尊敬的心,倒更想把他日日摟在懷里,做些不為人所道的事兒。 這似乎更像是對待侍妾的態度? 她是只覬覦慕良的美色么? 蘭沁禾蹙著眉思索,那自己未免也太輕浮了些。 不過慕良說他回去要學習如何做舒鈴,這讓蘭沁禾期待不已,她真想立刻抱著慕良回家,日日鎖在府里。 說起這些,她這些日閑著的時候讀了兩本yin.書,一本是宮女丫鬟寫的,上面是些如何討好太監的法子;一本是早前的一位王爺寫的,講的是如何馴養宦寵。 看完后蘭沁禾受益匪淺,感悟良多,是她從前淺薄了。 “主子,馬備好了,時辰快到了。” 正胡思亂想著,銀耳牽了馬過來。今日是秋狩,文臣武將能騎馬就騎馬,只有一些弱不禁風的女眷和男眷會坐車轎。 蘭沁禾自然是騎馬的。她從郡主府出發,先去承天門等待圣駕,再向東行去河北的圍場。 路途有些遙遠,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納蘭玨,“你回了母親兄弟身邊,大可跋扈些,他們現在是不敢欺你的,你不要有顧忌。若是真的被欺負了就來找我,知道了么?” 嚴氏到底是納蘭玨的母親,她怕小丫頭過不去孝道那一關,還和從前一樣悶聲不敢說話。 “我知道的。”納蘭玨拉著自己的棗紅小母馬出來,她身上穿著錦衣,腰間系著玉帶,頭上戴了銀冠,一看倒像個俊俏的小公子似的,除了臉上那條長疤消不下去,怎么看都是鐘鼎之家的孩子。 關于母親兄弟的事她倒一點都沒放在心上,蘭沁禾見她氣定神閑,于是給她拉了拉衣襟,一拍她的肩膀道,“好孩子,去吧,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納蘭家未來的家主。” 納蘭玨原本沒什么感覺,可聽了蘭沁禾這么講,她突然心生凌云壯志。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想沖過去砍人。 但嚴氏和納蘭杰其實和自己沒什么仇,和他們有仇的“納蘭玨”早就死了,否則恐怕真的會沖過去砍人。 她稍一點頭,翻身上馬,這個動作納蘭玨練了很多遍,做起來行云流水一般流暢。 深秋金白色的陽光之下,少女身姿矯健,跨馬上背滿是少年郎的朝氣和沖勁。她還年輕,有著光明的前途,心中是該有點豪氣的。 銀耳站在蘭沁禾后面看著,忽然眼睛一紅低下了頭去。 十幾年前,蘭沁禾亦何嘗不是這般。 蘭沁禾送走了小姑娘,一回頭就看見銀耳在偷偷抹淚,她眼瞼微垂,心中了然,撫著銀耳的肩膀微笑道,“好了好了,知道帶你們出去玩兒的少了,也不至于激動成這樣啊。” 銀耳跟著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是奴婢太過了。” 兩人紛紛上馬,朝前邊走去。 蓮兒是經不起顛簸的,她被留在了郡主府管事,因著自己弄丟了首飾,這一次也沒有吵鬧,乖巧地就應下了。 “主子主子,奴婢要新鮮的兔皮做翻袖,您記得帶回來呀。”臨走之時她抓著蘭沁禾的韁繩央求。 “好,知道了。”蘭沁禾對她道,“府里就交給你了,有什么事你自己看著拿主意就是。” “主子早點回來。” 送走了人,郡主府里一下子冷清了許多。不止西寧郡主府,整個京城都空了不少。 蘭沁禾一路騎向承天門,那里早有文武百官和各家親眷、誥命等候,車門琳瑯,還豎著許些王旗。 西寧郡主府自然也帶著王旗,由后面的禮冠騎在馬上舉著,上面印了偌大的“籣”字。血親王族印名,外姓王印姓,這旗子惹人注目的很,一來大家就發現了。 特別是九王爺。 等蘭沁禾騎著馬進入自己的列隊,前頭的九王爺就扭頭同她說話,“嘿,你架子比我還大,來得這么晚。” “晚了嗎?” “當然晚了,”九王爺哼了一聲,“不過好在你趕在了最最尊貴的千歲前頭到,否則就慘了。” 蘭沁禾環顧了一下,見三公主也到了,那這個“最最尊貴的千歲”想必就是指那人了。 她忍不住勸道,“你別老同他過不去,這話要是傳到廠衛耳朵里被他知道了怎么辦。” “知道就知道,他能把我怎么著。”九王爺聳了聳肩,滿不在乎。萬歲爺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九叔,慕良一個千歲爺能把他怎樣。 正說著話,忽然打宮門里飄出一方王旗,紫色的旗布上印著祥云暗紋,中央一條猙獰的淡色蟒紋前赫然寫著一個碩大漆黑的“慕”。 “呦,好大的威風,還是從午門那過來的。”九王爺酸唧唧地哼了一聲。 蘭沁禾挺直了背微微抬起下巴望去,就見隊前的黑色大馬上坐著一人,身著玄袍,頭束玉冠,膚色蒼白,眉眼陰沉,像是年輕的閻王駕著靈車出來索命,陰氣極重。 她認出了那人。 九千歲,慕良。 第53章 慕良那副陰惻惻的樣子在出了宮門之后,就被陽光曬化了。 他變得平淡寧和,像是一位普通的王爺一樣,只是有幾分貴族的冷傲矜持而已。 但跟在他后面的平喜知道,為了秋獵的事情,慕良這半個月少眠,常常一天只睡兩個時辰不到。他睡得少了,精神繃得緊,火氣也就大了,偏偏到處都有眼睛看著,叫他不能隨便惱怒。 那些說太監陰晴不定、將對食折磨致死的話不假,在人面前當個賠笑臉的奴才,日日壓抑著,回過頭總得找個地方出氣。 “真是人靠衣裝。”九王爺不屑地哼了一聲,對著蘭沁禾小聲道,“我小時候去太子府的時候,他哪有這么威風,還真是個吳下阿蒙了。” 不止九王爺,恐怕沒有哪個王公貴族能接受突然有個太監跑到了他們上頭。 蘭沁禾沒有接話,她仔細打量了下慕良騎馬的姿勢,接著扭頭問后面的銀耳,“吉云膏帶了么?” 銀耳坐在馬上,她聽到蘭沁禾有吩咐便前傾了身子,湊近蘭沁禾回話,“已經發給那些不常騎馬的丫頭了。” “你那里還有么?”蘭沁禾又問。 吉云膏治擦傷,那些不常騎馬的丫頭腿嫩,這一來回指定在馬上磨破皮,銀耳每回出來都會發給她們。 她算了算,“藥箱里還有一點,不多。主子用的話,奴婢再去問攬月jiejie要一些來?” 攬月,殷姮身邊的丫頭。 “不用麻煩她了,你就把剩下那點給我好了。”蘭沁禾看著慕良那一品親王的隊伍,想來也不差這點藥,估計是不需要用自己的。 “是。” 慕良打宮里出來,他頭一眼就看見對面的蘭沁禾,剛剛亮了眼睛,那人卻扭過了頭去,錯開了視線。 他心中一愣,繼而酸酸麻麻的感覺涌了上來。 這時候那么多人看著,確實應該避嫌,是自己方才忘形了,還是娘娘周到。他這么想著,可心里莫名酸澀,有一種自己都瞧不起的委屈。 他忍不住又抬頭瞄了一眼蘭沁禾,這一回就見九王爺遞了一張弓過去,兩人握著弓的兩頭,正說笑著什么。 金秋日光下的那兩人看起來是如此般配,一個是萬歲爺的親叔叔,京城里最得意的王族;一個是閣老的女兒,天下聞名的師傅。 他們坐下的馬挨在一起,上面的主人也挨在一起,談笑之間滿是青梅竹馬才有的放松和默契。 那日蘭沁禾去九王府玩,九王爺就說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嫁過來,就算在我府里養你喜歡的侍君又有何不可。 能讓九王爺說出這種話,天下大抵除了蘭沁禾再無別人。 同九王爺成婚其實對蘭沁禾是個絕佳的選擇,先皇忌憚蘭家,步步緊逼;可蘭將軍早已放了兵權二十年,現在新皇上位,也早不掛念上一代的事兒了,真正盯著蘭家的人不是當今皇帝,而是太后。 如果蘭沁禾嫁進了九王府,蘭家就再不是威脅,而成了一種皇室助力,到那時蘭國騎想要復出也不是沒有可能。 慕良坐在馬上,心中無比落寞,若是哪一日娘娘嫁了九王爺,不知還會不會愿意來見他了。 真要做了王妃,按照規矩妻子是不可經常外出的,他也不好冒然進入九王府,兩人恐怕再難相見。 思及此,慕良還是希望娘娘能自立門戶、只娶不嫁為好。 眾人在外面等到日頭漸高,辰時末的時候,才響起了金鑾起駕的動靜。 那一刻誥命王爵無不低頭,又等了三刻,朱漆的宮門后才緩緩移出一片明黃。 東行了。 …… 這一路有個把時辰,前頭的勛貴們暫且不提,后面納蘭玨回到了納蘭家的隊伍里。 嚴氏坐在前頭車中,納蘭杰騎著馬,腰間配了佩劍,看見納蘭玨過來后冷冷地把臉扭向一邊,去同右側的公子說話。 納蘭玨不知道蘭沁酥已經敲打過了嚴氏,更不知道嚴氏回去敲打了納蘭杰,只以為對方不高興自己現在過得好了,于是也懶得理他。 “誒,這不是納蘭小姐嗎,怎么沒有跟著郡主一起?” 然而她不說話,左右兩旁忽然聚集了目光過來,主動朝她搭話。 “納蘭小姐最近怎么不出來走動,我們大家前兩日還想著請你一起吃桂花茶呢。” 納蘭玨茫然回視,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些人,蘭沁禾帶她去的席,但凡娘娘介紹過的,納蘭玨全都記下了臉,可這些人她確定自己是不認識的。 “娘娘要我背書。”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她還是認真答了,“她說秋獵之后再帶我出去玩。” 這句話她自己說起來沒什么感覺,聽到周圍的公子小姐耳里則非同尋常。 “娘娘要我背書”、“再帶我出去玩”,這得是多受西寧郡主的寵愛才能說出這種話,頓時周圍的眼神更加熾熱了。 納蘭玨直覺這種目光不太好,但人家到底沒做什么,她也不能說“轉過頭去,不許看我”。 “聽說西寧娘娘把正君的院子騰出來給你住,是不是真的?”有嘴快的直接問了。 倒是有這回事,納蘭玨點點頭,“我不知道,但蓮兒jiejie是這么說的。” 又有人問,“蓮兒jiejie?你同她們關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