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婁佳柔跟著凌亦走到廳里，看他洗凈水杯，給她倒上熱水。

    這種簡單的動作，凌亦做出來卻好像有著不一樣的魅力。接過熱氣騰騰的水杯，熱度似乎通過手傳遍了全身，從心底開始暖了起來。

    “凌亦。”她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對方，眉眼彎彎，“謝謝你。”

    突如其來的一聲道謝讓凌亦頗為意外，他深深地看了婁佳柔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里，盡是看不真切的復雜。

    洗過澡，婁佳柔不到九點就躺在了床上。

    車馬勞頓了一天，她是真的有些累。平心而論她很少出遠門，身體還是有些太過虛弱了。

    又累又疲憊，卻因為心里想著事，婁佳柔怎么也無法睡著。

    最近家里的公司似乎出了什么問題，方慧美和婁天然經常忙得焦頭爛額，好久都不回一次家。雖然說按照前世的進程來看這段時間不會發生什么事，但這種事情并不好說，難保不會有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比如阮菲菲，這就是一個意外。

    現在想起來，婁佳柔仍覺得心驚膽戰。

    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婁佳柔翻身下床出去廳里接杯水喝。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見小沙發上的凌亦。

    已經深夜一點多了，他還對著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電腦屏幕，認真專注地工作著。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還不睡？”

    “睡不著。”婁佳柔苦惱地說，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是因為明天的比賽？”

    “也不是。”婁佳柔本不想談及自家的事情的，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為何有了點想向對方傾訴的欲望，“在想家里的事。”

    還是沒忍住說出來了。

    畢竟這份擔憂她在心里壓了太久，和誰都沒分享過。久而久之，越發沉重。

    就算經歷過這么多，就算心里早就有了準備，可婁佳柔還是害怕。怕一個不留神，就又重復了上輩子的悲慘命運。

    沉默片刻，凌亦忽然問道：“叔叔阿姨最近怎么樣了？”

    “公司貌似出了點事，他們一直在忙工作。”婁佳柔突然想起一些事，“對了，你上次發給我的話是什么意思？”

    “哪一次？”

    “宿舍出事，我剛回家的那一天晚上。”婁佳柔緊緊盯著凌亦，杏眼帶著點水氣，“為什么說對方是沖著我來的？”

    其實她想問的并不是這個。

    婁佳柔很清楚對方的確是沖著她來的，她心里最想問的，是凌亦為什么這么清楚她的事。

    凌亦輕笑了一聲。

    客廳沒開燈，婁佳柔看不清他的臉。這聲輕笑在安靜空曠的廳里尤為明顯，聽的人心癢癢。

    凌亦仰頭看著她，“你相信前世嗎？”

    婁佳柔一怔。

    “我原本不信，但現在信了。”凌亦合上電腦，廳里唯一的光源驀然消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別想太多，時間不早了，早點睡，晚安。”

    一夜難眠。

    婁佳柔都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凌亦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回蕩。她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地拆開，從一筆一劃里琢磨出其間隱含的深意。

    沒睡多久，眼一閉一睜，天就亮了。

    燦爛的陽光透過米白的紗簾支離破碎地潑灑入房間，幸好現在足夠年輕，熬夜對身體沒造成多大的負擔。不然的話，影響到晚上的比賽狀態就麻煩了。

    房間里有獨衛，洗漱完畢后婁佳柔才走出房門。

    早早就有人把早餐送了過來，此時凌亦坐在在餐桌旁，一邊看手機一邊吃早餐。

    “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婁佳柔拉開椅子坐下。

    昨晚一點多的時候凌亦還在處理工作，想來也沒睡多久。

    “不早，都已經十點了。”凌亦指了指墻上的掛鐘。

    剛好十點半。

    婁佳柔拍了拍腦袋，心想自己真是睡糊涂了。

    吃過早餐，她想起自己來到這里后都還沒和方慧美打電話說一聲。轉身回房拿起手機，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難怪她明明定了八點的鬧鐘，但卻沒聽到聲音，才會誤以為時間還早。

    插上充電線，開機一看，在手機關機的時候她錯過了好幾個電話，這幾個電話還都是同一個人打來的。

    是李姐的號碼。

    婁佳柔忽然有點不安，趕緊回撥過去。荷塘月色的彩鈴剛唱完頭一句電話就被接通，緊接著傳來的是李姐焦急的聲音。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出車禍了！”

    第三十三章 【一更】

    婁佳柔的臉色瞬間蒼白， 一個沒抓穩，手機從手上滑落，‘咚’地一聲摔到了地毯上。

    這異樣的一聲被凌亦聽到了， 他快步走了過來。一進門就發覺婁佳柔臉色不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小敏……小敏出車禍了……”婁佳柔聲如蚊吶， 越到后面聲音越是微弱。

    凌亦知道婁敏， 眼下聽她這么一說，趕緊伸手按住她的肩， “你別急，先了解清楚情況。”

    話罷他彎腰拾起手機，幸好這里的房間鋪了厚厚的地毯，手機并沒有摔壞。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凌亦直接將手機貼到了婁佳柔的耳朵上。

    李姐的聲音清晰地從對面傳來。

    “先生和夫人現在還暫時聯系不上， 我沒辦法，只好打電話來問問小姐你該怎么辦才好。”

    凌亦就在身旁， 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為她握住電話。他高大的身影沒有任何壓迫感，反倒是讓婁佳柔心安了不少。

    她強迫自己維持住冷靜，竭力讓聲音抖得沒那么厲害，“現在情況怎么樣了？小敏傷的嚴重嗎？”

    “還在搶救， 具體情況怎么樣我也不清楚。”

    這個回答讓婁佳柔的心又冷了半分。

    凌亦與她挨得近， 將她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雙方的對話也聽得一清二楚。他突然拿開了電話，遞到自己耳邊，開口問：“在哪個醫院搶救？”

    對面的李姐一怔， 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冒出來一道男聲， 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哪個醫院？”凌亦又重復了一遍，語氣冷淡了不少。

    李姐這才反應過來， 連忙答道：“容城第九醫院。”

    “九院么。”凌亦思忖片刻，“你去找一個叫王皓楊的人，把電話交給他。”

    李姐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在她找人的空隙，凌亦看了一眼婁佳柔。可以看出她內心仍然相當焦急，一直緊抿著嘴，貝齒把原本淡色的唇咬出了一抹紅，力度大的幾乎要將其咬破。

    肩上的手移到了腦袋上，凌亦按住她的后腦勺，略微往上一抬。而他則稍稍低頭，將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

    凌亦的體溫比婁佳柔的要低上一些，卻在三五秒后融合成了同樣的熱度，勢均力敵。他的動作十分輕柔，一點兒都不顯得旖旎，只是單純的在安慰。

    起初婁佳柔還很緊張，整個人都繃緊了。而后慢慢放松下來，呼吸漸漸平穩。

    過了一會兒，凌亦松開了手。正巧李姐那邊也傳來了回音。

    他將注意力收了回來，開始與電話那頭的人交涉。

    婁佳柔聽著他有條不紊地遠程指使對方，心里踏實了許多。她果然還是不夠成熟，一出事就容易慌張。重生讓她覺得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一有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她和以前還是沒什么兩樣。

    幸好還有凌亦在她的身邊。

    處理好婁敏的事，凌亦讓李姐有消息了再聯系他們，便掛了電話。

    婁佳柔這時已經差不多平靜下來了，雖然心里還是擔憂，但至少沒剛才那么慌張無措了。

    “別想太多，會沒事的。”凌亦說。

    婁佳柔點點頭。

    “下午有一場流程彩排，我送你到場館，你的指導老師應該也在那里。”凌亦聲音低沉，囑咐不免也帶上了點命令的意味，“盡量和她呆在一起，別離開人群。”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凌亦摸了摸她的發梢，眼眸里含了些冷意，“有些事情，是時候去驗證一下了。”

    作為國際性質的賽事，文藝之時排面十足。

    主辦場館是一座可以算得上是巡陽市地標的歌劇院，裝潢奢華大氣，金碧輝煌。一踏進去，入眼的一切足以令人驚嘆。

    但婁佳柔現在毫無觀賞的興致，她找到夏秋雨后凌亦就離開了。凌亦一走，她立即就有些心緒不寧了。

    不行，不能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今晚的比賽，其余的等比賽結束后再說。

    穩了穩心態，她和夏秋雨商議起有關比賽的注意事項。

    “我去問了一下，加上你，這一屆參賽者里有三個是表演豎琴的。”夏秋雨有點小失望，“唉，明明上一屆表演豎琴的一個人都沒有，怎么這一屆一下子就冒出這么多？”

    要是只有婁佳柔一個表演豎琴，得獎的幾率就比較大了。但人一多，就有了對比，夏秋雨怕婁佳柔被人比下去。

    尤其是她還聽說這次有個表演豎琴的女生是某位國際著名豎琴演奏家的得意門生，這讓她有些氣餒。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說什么，現在說出來也只會給婁佳柔徒增壓力，于是夏秋雨決定講這件事按下不提。

    “不管結果怎么樣，只要在臺上，我就會全力以赴。”婁佳柔堅定道。

    看她狀態和心態還不錯，夏秋雨松了口氣，“你有這份覺悟就好，沒關系，盡力而為就可以了。跟我來吧，去臺上找找感覺。”

    臺上此時有點混亂，大家都趁著還沒開始前，拼命讓自己適應舞臺。

    幸好舞臺足夠大，耐心尋找，總能找到位置的。

    像這種比賽，樂器表演者使用自己最常用的樂器是最好的。但豎琴太過大件，運過來太麻煩了，于是婁佳柔最終還是決定用主辦方提供的豎琴。

    很快就有工作人員幫忙把豎琴搬運上來了。